回去后他添油加醋,假称鹿琼要在布坊掌柜帮助下逃跑。
朱氏自然雷霆大怒,就连鹿老爹也觉得,与其让鹿琼自己跑了,不如给鹿秀还债,这个女儿是从来和他们不亲的,鹿秀却是能给他们养老的。
鹿琼发觉原因后,连苦笑都没了力气,这太巧了,巧的她只能自认倒霉。
外屋里的交谈声渐渐低了,鹿琼也回到床上,她最近除了躺就是倚着墙,最大程度的保留体力,除此以外,朱氏每天只给她半个馒头一碗水,她也各留了一点,用来逃跑后路上吃。
她再一次庆幸自己手里有柴刀。
鹿家是不养狗和鹅的,朱氏受不了狗毛鹅毛,会不停打喷嚏。
因此看门的任务是鹿琼的,她住的偏,靠墙也靠门,家里进了贼,她第一个遭殃。
这把刀是为了防贼才留在她手上,后来鹿琼一直藏着,这么多年过去,就连朱氏都忘了她的地洞里还有一把磨得锋利的柴刀。
幸好她常年砍柴,又住在贼第一个光顾的屋子,她有柴刀,有力气,她记熟了路——
她闭上眼睛,默默道,一定可以逃走的。
就在此刻,她听到了窗户细微的声响。
鹿琼从床上坐起来,按住刀,正要尖叫出声,就听见一个压低的清润声音。
“是我。”
居然是谢秀才?
刚刚那悄无声息的动作,居然是谢秀才这样的书生做到的?鹿琼愕然,只能归结于自己见识少,可能富家子哪怕主业是读书,身手也比老猎户说过的江洋大盗还厉害。
几个油纸包被搁在桌上,谢子介没有直接递给她,反而是鹿琼无声一笑,拿了过来。
她不知道谢子介要做什么,但事情已经不会更糟了,不妨打开看看。
果脯、蜜饯、一小包豆干、一块卤羊肉,还有一葫芦的水。
这是……?
“我听鹿大娘说,你被关了起来,就猜肯定不会让你吃饱,这些是能吃三天的量,你藏好。”
他没问鹿琼有没有地方藏,这姑娘抱着刀睡觉的架势,藏东西的地方是肯定有的。
鹿琼摊开那些吃食,仰脸看向谢子介,她没有说法,可谢子介却知道她在问:你为什么帮我。
谢子介来的路上就知道鹿琼会这样问,此时不假思索道:“陆妈妈曾是我家仆,请我帮忙照顾你。”
谢十三郎已经是个死人,谢子介在坎磨中的不甘也不适合现在说起。
这个理由就很合适,毕竟他也不是完全骗了她,他和她的缘分,的确源起陆妈妈的请求。
鹿琼信了,谢子介知道,不知为何,他居然松了一口气,把情绪都压下来,他很平静地说。
“你可以信我,我会救你出去。”
鹿琼把刀放下,隔着窗缝透过的浅薄月光,她头一次这么近的打量这位“谢兄”,天上明月一样的人物有和明月一样清朗的外貌,此时他眼神深沉,却无端让人信任。
是因为陆妈妈吗?知道陆妈妈认识鹿琼的人不多,谢秀才说的很大可能是真话。
恐怕不止。
她想起来那天正高山上谢秀才的眼神,想起在飒飒秋风之中谢子介的问句,于是鹿琼也笑了。
明明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她却答应了。
“好,我信你。”
她想信他一回。
第7章 阴差阳错,他还是准备上门……
谢子介知道鹿琼近况,还是因为李保成之事的影响。
提前把李保成的事透露给府城,果不其然,没多久李保成就下狱,那么鹿琼的“婚约”自然也就做不得数。
谢子介并不后悔,他本就是个谨慎的人,做事之前思考周全了后果,就没什么可后悔的。
但计划有变,自然也要加以处理,比如寻人作保。
鹿大郎帮忙,找到了个愿意出力的秀才,但秀才也有他的要求。
他不信任谢子介,但信任自己的姻亲,要谢子介娶他妹妹为妻,否则免谈。
谢子介还没什么反应,鹿大郎气得脸都红了,本朝多的是想求大前程的书生暂不婚配,等考中了进士自有汴京的大人物榜下捉婿,谢子介平日不近女色,广闻博学,书院里的书生们都认定谢子介是要娶汴京的贵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