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里,谁都可以欺负你两下,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桑洱的眼眸湿漉漉的,有点儿疑惑。
尉迟兰廷怎么会这么说,他果然听见了她和冯慈的对话么?
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是怎么知道她在这个家里“任人”欺负的?
而且,或许不是她在自作多情——听尉迟兰廷的口吻,他仿佛是在为她任人欺负的遭遇,感到了不快。
发现了这一点,桑洱的眼眸微微一亮,瞬间阴霾扫净。高兴地扑了上去,熊抱住了尉迟兰廷。若是她身后长了小狗尾巴,那么,现在应该已经摇个不停了。
尉迟兰廷:“……”
桑洱并不知道,在她去了陪原主的奶奶后,尉迟兰廷对她拒绝见母亲弟弟这件事,产生了一点疑心,就召了冬梅来问。冬梅那小姑娘,心思不及他十分之一深沉,压根不是对手,连自己正在被人套话都没发现,被尉迟兰廷三言两语勾了勾,就升起满腹委屈,跟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桑洱的老底都交出来了。
“说你笨,还这么高兴。”尉迟兰廷看着埋在自己身上的脑袋,轻轻一嗤:“果然是傻子。”
桑洱:“……”
哼。
她决定当作没听见。
尉迟兰廷任她抱着,静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一声:“说起来,嫂嫂刚刚最后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桑洱:“!!!”
卧槽,他居然还是听见了!
这句话应该不会崩人设吧?
“怎么说的来着?”尉迟兰廷好整以暇:“叫爸爸,也没用?”
大概是因为这小傻子在自己面前时,一直都是任人揉捏、怎么都不反抗的温顺状态。所以,听见这样的话从她嘴里冒出,他还是挺意外的。
原来,这小傻子笨归笨,也并非没有一点脾气。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受不了时,也会亮出爪子反击。
倒是比一味的逆来顺受,要有意思得多。
桑洱:“………………”
这人果然蔫儿坏。
学她说话也就罢了,居然坏心眼得连她结结巴巴的停顿都学了!
桑洱不抱了,松开手,转过身去,继续拧身上的水。眼珠瞥过石阶下那片晃动的青草,忽然间,动作顿了一下。
仿佛周遭的时间流动变得粘稠,桑洱的心间泛过了一种极其怪异的陌生感觉。
圆润的雨,如同慢动作的电影,落在了水洼里,溅起了圈圈的涟漪。一只瓢虫爬过水洼,在它钻入草下的一瞬,屋顶传来了一阵让人心惊的裂响。
这座年久失修的屋宇,在大雨的冲刷下,竟轰然破了一个大洞。沉重的横梁、尖锐的瓦片、枯枝落叶,和着瀑布般的冷雨,直直地朝着站在下方的两人砸下——
这时,一滴凉润的雨溅到了她的鼻尖上。
桑洱轻轻一颤,用力一眨眼,这幻象就全都消失了。
眼前的院落,分明还是完好无缺,静悄悄的。
刚刚她看见的是什么?
是幻觉吗?
桑洱低头,忽然看见,空荡荡的石阶下,竟真的出现了一只瓢虫,快要爬过水洼了。
她的心底窜过了一股寒意。
……不,也许那不是幻象!
桑洱面露急色,猛地转身,扑向了尉迟兰廷,拦腰抱紧了他。
因为冲力太大,尉迟兰廷错愕地被她撞退了两步。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咬着牙,像头小蛮牛,不顾一切地将他抱推到了几米外的地方。
几乎在他们离开原地的下一瞬间,水洼旁的瓢虫的身影消失在了草下。
紧接着,可怖的噩梦成了真——屋顶噼啪地烂了个大洞。沉重的砖块混着雨水和泥尘,轰隆隆地落下,扬起滚滚烟尘,掩埋了他们站着的地方。
尉迟兰廷瞳孔微缩:“你——”
若不是桑洱将他从原地推开了,他们两人即使不血溅当场,也难逃受伤的结局。
桑洱的心脏急跳,如同密集的鼓点,喘着大气,心有余悸地低下头,瞧见有半块瓦片飞到了自己的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