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将他面孔映照的极为柔和。
夏蒹忙下了台阶到他跟前,“你去干嘛了?我等你好久啊。”
“我与姨母一起出门陪她观赏秋景,夏蒹知晓京师的枫叶吗?每逢秋日,满山枫叶美丽至极,过两日我带夏蒹一起去好不好?”
他话语比往常快了些,漆黑的眼瞳定定注视着她的眼睛。
秋风拂过少年墨发,夏蒹忽然看出丁点怪异。
不知是沿角的红灯笼,还是因在月色下,少年唇色较平日比显得更为殷红,光是那么一点颜色,倒是在他原本便美丽的面上更添一抹姝色。
“枫叶啊……”夏蒹噗嗤一声笑了,过来挽住裴观烛的胳膊,“真的会有晚明美丽吗?”
指尖微顿,裴观烛垂下视线,复又落到她的脸上。
夏蒹看着他的眼睛,莫名觉得他好像不是很开心。
“任何东西都比我美丽,”他说,声音很轻,“真正美丽的是夏蒹,枫叶也不及夏蒹。”
夏蒹:……
“行吧行吧,真服了你,”夏蒹早已习惯他夸赞,但每次还是觉得害羞,“哎,你这怎么了啊?”
秋风拂过,少年被齐齐剪断的一束原本长发被挑了出来,夏蒹手过去,还没碰到,少年头便往一边歪了歪。
“怎么回事,你让我看看啊。”
“我知道那里,被剪断了,”裴观烛也不看她,指尖往衣襟里摸出一个黑色的编织链,上头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银铃。
“头发,我用来编了这个,”他始终垂着头,“编了这个踝绳,我想将它送给你,可以吗?”
第94章 上天注定
裴观烛鲜少会在她面前这样低姿态。
夏蒹惊讶他说的这句‘可以吗’,这惊讶大过对方用自己的头发给她编了个脚踝绳,片晌才接过来道,“怎么忽然想起来给我编这个。”
银铃微响。
裴观烛看着她弯起眼,被剪断的发垂落在耳侧,夏蒹视线看过去,她记得那里,藏了一块裴观烛的疤痕。
“秋夜寒凉,夏蒹先进去吧?”少年的面容隐在夜色里,兴许是苍白皮肤映衬,他漆黑的眼仁儿显现出一种诡异的暧昧,“在屋中等候我片刻,我有东西想要贴。”
夏蒹看着他自衣襟里拿出一沓黄色符纸,他微微笑着,手掌托着这沓黄纸,空出一只手的指尖夹起最上面一张展示给夏蒹看。
上面是猩红的字,画着夏蒹看不懂的字。
夏蒹纳闷,“这是什么符啊?”
“姨母赠我的,大抵是护家宅平安的吧。”
……
符纸被秋风吹起,又被一只苍白的手摁回去,严丝合缝的贴到灰白的墙上。
指尖碰上冰冷的墙面。
裴观烛踩在高凳上,微微顿住,看向指腹上未愈的伤口。
……
“这些符纸你要用自己的血来画。”
留着花白胡子的玄之子,将一沓空白黄纸交给他。
“若对方真如你所说,是难以辨别,不知目的的大妖,光这一沓用指尖血来画的符,大抵也拦不住它离开。”
“那该如何是好?”
“快去拿弯刀剪来,这一切都得在白天准备才行,快去。”玄之子对小徒弟道。
“是……是!师父!”
小徒弟点头,忙去里屋拿弯刀剪。
裴观烛看着他离开,正要端起桌上给他准备好的匕首,玄之子的手伸过来,抓起他一束发丝。
“你得用沾了你血的头发,给她编个绳拴住它,”玄之子的眼睛盯着他,“这是我祖上,曾在广陵遇富商,听闻那富商便是抓了个能招金的金蝉奴,用这个方法将那只金蝉奴的脖子绑起来,将其永世拴在屋子里才得千金万贯的。”
“脖子?”裴观烛微微皱起眉,“不能戴在其他位置么?”
玄之子盯他片晌,“可以,但肯定不比绑在脖子上,妖怪机警,本身符绳就是用你的血跟头发丝做的,你若是命硬,这符跟绳便可能栓得住它,你若命比纸薄,那它可就挣两下便跑了,我看你这样,也不像个命格旺的跟黄泉火似的浇都浇不灭的,裴公子,你别嫌我话多,你可不要让那女妖迷了道儿,我得先跟你说清楚,你给它绑起来,逃跑了,受伤的可不是它。便是有这些符在,它若是逃了,伤的也定不是它,因为这些都是用你的血写的,绳子也是用你的头发丝跟血编的,它若是要跑,要挣脱,受不到丁点儿老天谴责跟肉身伤,反倒是你,疼只会疼在你身上,若是它真跑了,你怕是半条命都得虚没了,而且它若是戴上了你的头发丝跟血编的绳,就是跑了也有办法要你的命,你是能给它挡灾的,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