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眼帘颤了颤,四阿哥喉咙里发出一阵笑儿,那一直黑沉着的眉眼舒展开,眼神中也算是带上了笑意。这是他今晚第一次,笑意到达了眼底。
虽只一闪而逝,但看向叶南鸢的眼神,总算是和缓许多。
“不装睡了?”
四阿哥整个看过去,边说边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那抹笑意一闪而过之后,他的目光依旧是凉凉的。像是前面安置好陷阱的猎人,看着自己面前的野兽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靠近。
叶南鸢心知装不下去,狠狠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她起身,下意识的要往旁边挪一挪,身上盖着的被褥滑落下来,露出了一截红绳,下面挂着的平安福跳了出来。
“躲什么。”
四阿哥伸出去,单手搂着叶南鸢从新将人拥入怀中,眼神往下,落在叶南鸢那挂着的平安福上。他伸出手,勾住那枚平安福,握在掌心里。
“很少见你戴一个东西这么长久。”
他眯着眼睛,对着那平安福又仔细的看了许久,随口道:“你入府之前那串佛莲玉珠便时常带着,如今这个平安福倒也是日日不离身。”
叶南鸢的身子,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连后背都僵了起来。
这平安福是她为江知寒求得。
江知寒受命去颍州,她夜夜梦到他落入水中。她叶南鸢之前是向来不信鬼神的,她不能了解,为何有人会将自己的生死荣辱寄托在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只存在传说中的神佛身上。
可再有了江知寒的事情后,她才明了。
原来之前不是她不信,而是她在乎的不够深。当你最在乎,最重要的人正在历经生死,哪怕这求神拜佛不过是个安慰,只要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她都会去。
“这还是上次你供长乐灯的那枚平安福?”四阿哥又仔细瞧了几眼,问她。
平安牌送入长乐灯中,放入寺庙之中供奉着。平安福挂在身上,日日祈祷。
叶南鸢点头:“是。”
四阿哥这才笑了,放下手。平安福回来那一刻,叶南鸢情不自禁的心下一松,刚松了一口气,头顶的人忽然问。
“你那平安牌上写的什么?”
那日她藏着,他便没去看。他如今问起来,叶南鸢心中早有准备,整个寺庙中,长乐灯没有上万盏也有几千盏。
牌子既已经落进去上千盏灯中如何寻的到?除了自己便就再也没人知道那里面的是什么了。
叶南鸢抬起头来,对着四阿哥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对面,四阿哥眼神一暖,忽而就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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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南鸢再书房睡了一晚,翌日一大早醒来却发现自己在西院中。
“今日一大早,贝勒爷坐着轿撵亲自抱着您回来的。”
石榴伺候着叶南鸢用早膳,一侧的半夏正在手慌脚乱的给叶南鸢再挑选衣裳:“今日是俩个格格第一次露面,小姐你要将她们都要比下去。”
福晋虽在病中不能见人,但却是不能坏了规矩。
新人入府,这见面的事便是落在了李侧福晋的头上:“听说侧福晋一大早就忙活了起来,又是去库房拿新首饰,又是要拿新旗装的。”
半夏弯着身子,站在梳妆镜前面挑挑拣拣:“侧福晋如今是捡了个大便宜,只怕有了这下子气焰更是要高到天上去。”
半夏一直不喜欢李氏,如今没了福晋的管制,李侧福晋成了这后院第一人,她越发的不开心:“侧福晋一看就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子您可千万要小心。”
叶南鸢点了点头,半夏转过身子忽然手中的珍珠簪子一松,对着叶南鸢的脖子大叫了一声儿。
“主……主子。”
半夏吓得嘴唇都是哆嗦着的,指着叶南鸢的脖子道:“您这儿,这是怎么了?”叶南鸢的手下意识的对着铜镜仰起头。
那伤口刚好是在领口下方一点的位置,穿好衣服平日里瞧不见,但稍微动一下必定能看的出痕迹来。隐隐约约的,谁都瞧的出来是牙印。
石榴在她身侧,正在给她布菜,瞧见之后也吓得手指一哆嗦。
“若不是半夏眼尖敲见了,奴婢还没看见。”她凑上前,仔细地看了一眼,眼神犹豫道:“主子,怎么会这么严重。”
伤口上牙印清晰可见,虽然抹了药,但……“牙印太深若是不好好处理的话,说不定会留下疤。”
叶南鸢放下手中的铜镜,淡淡道:“知道了。”就凭四阿哥昨晚那狠劲儿,她也知晓这定然是故意的了。他故意咬得,故意想在她身上留下疤,故意要选择在这众目睽睽下的位置。
“奴婢待会儿去找些祛疤膏吧。”石榴说完放下手中的筷子就要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