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吧台的晏菀青闻言愣了一下,倒是身体先于思维动了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摘掉了胸前的围裙,抱着从后厨拿到的保温盒,乖乖的跟在了青年身后。
这该死的向导服从天性!
回过神的她唾弃着自己的本能,然后美滋滋的接过了从青年肩头跳下来的布偶猫,怀里的保温盒透出一阵阵的凉气,倒是缓解了不少暑意。
在向导学院的课本里,荒野女巫的秘密基地只是历史课上匆匆带过的一笔,连张泛黄的老照片都没有,整座街道都被笼罩在神秘的阴云下,让人难窥真容。然而,在荒野女巫横空出世之前,这里也只不过是王国默默无闻的一角而已。
事实上,映入晏菀青眼帘的复古街景也应证了这一点。
与已经被蒸汽机械彻底改造的其他地区不同,黑街仿佛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它基本维持着一百五十年前荒野女巫活动时的样貌。
窄小而崎岖的石板穿过布满了时光刻痕的一排排砖房,紧紧相挨的屋檐缝隙里偶尔会冒出一两根树枝,枝叶繁茂的爬山虎顺着灰黄色的墙壁一点点攀上红色的屋顶,嫩绿色的尖芽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若是光看外表,谁也想不到这样静谧的地方会被充满血腥味的历史和不断涌动的暗流所填满。
晏菀青回过头,在雨夜里分外可怖的哨塔此刻在阳光下展露了真容,失去了阴云和雨幕这两样利器,这栋四层高的小楼也不再鬼气森森,门口掉了一半的招牌被人毫不走心的栓了根绳子系在一旁的路灯上,看起来倒是有了几分滑稽。
如果没有被震碎了一地的玻璃和里面瑟瑟发抖的可怜客人的话。
“不!!我的窗户!!”
阮钰铭撕心裂肺的呼喊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别拦着我,我要去撕了264号那个混蛋!!”
“……264?”她重复了一遍。
“嗯,NO.264号通缉犯,引发爆炸的罪魁祸首,唯一会来我们这里点外卖的家伙,”房其琛接过话,抬手指了指远处在不断冒烟的地方,“喏,就住在那里。”
偷偷踮起脚尖的女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视线掠过鳞次栉比的房屋,没成想,这一眼竟然没有望到头。
晏菀青自认并不矮,于是她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黑街”所囊括的范围原比她想象中更大。
“在七日战争之后,黑街被从王国正式割裂,由于几方制衡,倒是意外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底盘也趁机扩大了不少,从一个小街区,彻底变为了不小的区域,要说是城镇也勉强够得上。”
房其琛双手插兜,在前面不紧不慢的引路,他人高腿长,走起来要晏菀青小跑才追得上。
“然而,各大势力都对荒野女巫的遗产垂涎欲滴,打算趁着黑街大乱浑水摸鱼,几年耗下来,没有人找到荒野女巫的实验室,倒是黑街正式分成了东西二区。”
“我知道,东区是花老大的地盘。”晏菀青想到了被她坑了一把的花臂大汉及其手下。
“花彦,土生土长的黑街人,拥有小部分哨兵血统,可惜这辈子都没有觉醒的可能了,”青年介绍道,“东区的立场一直偏向王国,我们跟他们也算相处愉快。”
何止是相处愉快。
晏菀青偷偷撇了撇嘴。
那个花老大分明恨不得直接当你的小弟。
房其琛对她的腹诽全然不知,“而西区一直被一个亲南方联盟的娘娘腔把控,两边时不时就要闹上一场,到现在已经成了例行公事,除了当事人恐怕也没人在意了。”
二人在窄小的巷子里穿行,湿润的空气在青石板上铺了薄薄一层水雾。
晏菀青一边紧跟房其琛一边好奇的打量四周,一路走来,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顺着其中一道望过去,只见坐在街边的占卜师抚摸着手里的塔罗牌,对着她摘下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下面犹如骷髅般的干枯面容。
“别东张西望,”青年伸手揪住了她的衣领,“在黑街,知道的、看到的都越少越好。”
说着,他在一座小屋前停住了脚步。
“毕竟,这里已经变成了通缉犯的天下。”
那是一栋可以用怪异来形容的房子,硬要说的话,像是由支离破碎的垃圾堆叠而成,主体像是两间屋子垒在一起不说,就连烟囱也伸的乱七八糟,活像是一颗歪脖子树。
“1、2、3、4……”才发现已经走过了很长一段路的晏菀青数着房子上奇形怪状的窗户,觉得里面的构造一定相当奇葩。
“就是这里,在你到来之前,全黑街唯一一名向导的住所,”将手按在了女孩的肩膀上,房其琛打量着眼前的建筑,“进入一个向导的地盘,我想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看着还在冒渺渺余烟的屋顶,女孩伸出舌头舔了舔还有些发干的嘴唇,“大佬,咱们把话挑明了吧,你是想让我温柔点,还是痛快点?”
“不,我只是想让你去按一下门铃。”
房其琛冷淡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