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伤口出现地快,愈合地也快。
往往血还没有来得及流出来,伤口就愈合了。
然后再其他地方又会出现新伤。
徐之玉面色发白,表情痛苦,根本无法从梦中醒来。
现在宋连蝉总算是意识到了之前徐之玉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确实不是失眠,她是一旦睡着了,就没办法醒来。
好似在梦里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所以她不敢睡。
“醒醒!徐之玉!”宋连蝉更加大声地呼喊着她。
那边,苏信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反常。
徐之玉已经开始抽搐了。
苏信从柜子上拿出了一瓶黑色的药剂,迅速来到宋连蝉的身边,对她道:“按住她。”
宋连蝉眼看着他往徐之玉的嘴里灌了很多黑色药剂。
一般情况下,她肯定不准其他人对自己的委托人灌这些来路不明的药剂。
可是对方是苏信,没有来由,她就是相信他。
药剂很快就发挥作用了,徐之玉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眼球转动的幅度也慢慢减缓了。
很快,她就醒了过来。
在她睁眼的那一刻,先前的那些伤口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皮肤完好如初。
倒是她自己,有些后怕,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
先前他们看到的抓痕,很多都是她自己挠出来的。
她眼中含泪,几近绝望地将裸露在外的部位抓挠了一遍后,才对他们说出了梦境里的事情。
“每次我睡着之后,就会被梦里的怪物追杀。有好几次,我都感觉我快要死了,谁说在梦里受伤不会痛的,我痛极了!”
“梦里的伤已经反映到现实中来了,当然会痛。”
现在,宋连蝉很确定,徐之玉确实遇到了麻烦。
“可是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你执意觉得,是房子的风水出了问题?”
“因为之前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徐之玉面露惧色,“而且,我每次做的梦,场景也是固定的!那怪物就在我的房子里,一直在追杀我,无论我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不仅仅是在梦里逃不出那间屋子,就连现实中,她也经常在梦游期间,回到那里。
宋连蝉这会儿又想通了一件事。
怪不得徐之玉家里除了必要的大门外,其他门上的锁全部拆掉了。
她害怕有一天,梦境会和现实重叠,将她困在那间屋子里。
所以她提前拆掉了所有门锁。
徐之玉不断向他们描述着自己的梦境,“我梦里的屋中之屋,就是个无限循环的诅咒,每次我费劲千辛万苦逃出来,转眼又发现自己回到了房间里。”
她的噩梦一直在循环。
从屋中屋出逃后,必然又会回到屋中屋。
就好似她的房子是个俄罗斯套娃,一层套着一层,从屋中屋,变成了屋中屋中屋……
噩梦没有尽头,房子也没有出口。
宋连蝉一头雾水。
苏信听完了这些,倒是有了想法。
“要解决这件事,还是得回到屋中屋,回到你的梦境里去一探究竟。”
“回到屋中屋简单,可我们,要怎么才能回到她的梦境里去?”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说到这里,宋连蝉看了一眼苏信,有些不确信,“你……你该不会有办法吧……这不科学!”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你是小神仙,你跟我谈科学?”
宋连蝉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她不过是个有见识的小神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奇异生物存在。
哪里是什么小神仙。
无奈苏信随口引经据典,论据充足,让她不信也得信了。
“《西域传》里记载过,在距离古代洛阳两万五千里的地方,有个安息国,国内盛产一种树皮胶,也叫安息香。焚烧之后,能通达神明,也可以用来进入别人的梦境。”
古代洛阳……很久远了吧。
还有安息国什么的,听都没听说过啊。
“那种东西,放到现在,大概已经变成价值连城的老古董了吧……”
苏信随手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一块琥珀状的树脂。
他晃了晃瓶子,随口道:“这样的老古董,我恰好有许多。”
宋连蝉:“……”
花……花式炫富……
徐之玉很信他,不顾小神仙的极力反对,硬生生地把苏信也请进了家里。
宋连蝉颇有一种被抢了生意的感觉,现在连看苏信的眼神里,都有一种同行竞争的感觉。
他仗着自己的颜值高,把一个黑漆漆的,木块一样的东西递给徐之玉。
“这是檀香,你把它塞进枕头里,辟邪安神。”
徐之玉完全是对他言听计从,照做之后,乖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徐之玉的家里没有香炉,苏信就随便找了个高脚杯。
从玻璃瓶里倒出了那块树脂,用随身带着的镊子夹住,点燃后,把树脂凑到了徐之玉的鼻子前。
那白茫茫的烟气全都被她吸进去了。
宋连蝉抱了个枕头蹲在一边看着,“那我怎么进她的梦?我是现在就睡吗?”
苏信点了点头,示意她躺下。
安息香焚烧时的气味很淡,一般人的鼻子几乎闻不出什么味道。
宋连蝉在地上铺了床被子,躺上去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苏信在做最后的善后工作。
他拿出手机,调了个两小时的闹钟,铃音开到最大,就放在床头。
高脚杯里的安息香还在燃烧,烟气很快就弥漫了整间屋子。
苏信侧着身,躺在了宋连蝉的身边,起初只是注视着她。
渐渐地,眼皮也变得沉重了。
房间的灯光开始闪烁。
噩梦才刚刚开始。
屋中黑洞
安息香燃烧后产生的烟气,在鼻息之间穿针引线,将三个人的梦境缝合在一起。
悬挂在八角飞檐上的铃铛被风吹动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徐之玉在梦境里从来只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此时,面对房间里多出来的两个人,她试探性地发问,“你们是真的已经进入到我的梦里了吗?不是我幻想出来的?”
宋连蝉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们是来帮你的。”
苏信环顾四周,发现他们现在身处在徐之玉的卧室里。
也就是屋中屋里。
卧室是近圆形的,样式就像是古代的八角亭,只不过与现代设计相结合,用玻璃把亭子的八面都封起来了。
像博物馆里的展品。
屋子里开着灯,窗外却漆黑一片,屋子的光线根本无法穿过玻璃,照射到客厅。
此时的八角亭更像是一个独立的存在。
也许它依然在缓慢转动,只不过他们感觉不到。
屋子里的陈设几乎没有变动,和现实中一模一样。
除了……
房间中央地面上的那个直径半米的大洞!
徐之玉看上去非常害怕那个大洞,她努力锁在离那个洞最远的角落里,一直不愿意靠近。
“这个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连蝉有些好奇地探头向下看,洞里漆黑一片,隐约有风,风里带着腥味,宛若连通地狱。
“小心。”苏信提醒着她,“这个洞深不见底。”
他试着找了个东西丢下去,久久听不见坠落在地的回音。
“徐小姐,你先前说,你每天都在做同一个梦,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目前也只能期望在徐之玉身上找点头绪了。
徐之玉抱着个枕头缩在床上,连连摇摇头,“我……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是觉得那个洞很可怕,你们快离那个洞远一些!”
是了,原本梦境就是一个十分容易被忘却的存在。
她也不奢望徐之玉能在梦境中清晰地回忆起自己在现实中做过的梦。
“你为什么害怕那个洞。”苏信靠在门边,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这是你的梦,这个洞也是你意识中的产物,它是你创造出来的,为什么你要害怕它?”
徐之玉不断摇着头,“我不知道,就是害怕,不能留在这里了,我想出去!”
她从床上跳下来,飞快地来到门边,想要逃走,却发现门是上了锁的。
“为什么!”她发狂似的转动着门把手,而后又开始砸门。
“为什么!我明明把所有的门锁都拆掉了,在梦里,还是会被锁住。”
她背靠着门,缓缓瘫坐在地上,头发凌乱。
便在此时,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传出了窸窣的声响。
宋连蝉站在洞口边缘向内探勘,洞里太黑了,什么也看不到。
她的背上忽然划过一阵凉意,危险接近,眼睛还没看到,身体却先有了反应。
“洞里好像有东西要出来了。”
屋子里也没什么能用来防身的东西,宋连蝉在书架上扫视了一圈后,随手抓了个奖杯丢了苏信,“不能留在这里了,你看看能不能砸开门。”
她自己则是抓了把吉他防身。
苏信抓着奖杯,用力地在门锁上砸了三下,连手指都震地有些发麻。
可门锁不光没有被砸开,连门上都没有出现半点划痕。
这三下,足以让他确定一件事。
“这扇门,是不能用外力破坏的。”
此时,跌坐在地上的徐之玉忽然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有钥匙,钥匙就在房间里,快找钥匙!”
徐之玉的回忆出现地至关重要。
以前在梦里出现地很多情节她都记不清了,关键时刻,却回忆起了钥匙的存在。
她只记得钥匙在房间里,却不记得具体在哪个位置。
房间不大,钥匙迟早都能找出来,只是时间不等人。
洞穴里的窸窣声由远及近,隐约伴着刺耳的怪叫声。
三个人都不敢放松,各自分散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开始搜寻起了钥匙。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宋连蝉几乎翻遍了所有抽屉和角落,就是找不到钥匙。
黑洞中的风忽然停息。
而后在某一刻,苏信也停下了翻找的动作,几乎是在一瞬间,抽出格、斗刀,与宋连蝉擦身而过。
她也意识到什么,回过头时,恰好看到苏信猛地将一只刚从洞口探出的黑色怪爪钉在了地面上。
那怪物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宋连蝉不得不捂住耳朵。
一旁的徐之玉更是吓呆了,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牙关打颤,许久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连蝉尝试着撞了几下玻璃窗。
牢不可破。
房门上锁,找不到钥匙就无法出逃。
屋子里还有个不断刷怪的大洞。
苏信虽然暂时钉住了那怪物的爪子,但显然无法坚持太久。
冷静下来。
宋连蝉一遍又一遍地告诫着自己,一边又加快了翻找的动作。
枕套里,床单里,床底下,窗台上……
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是否真的有钥匙的存在。
“你再认真想想,钥匙到底在哪里。”她只能寄希望于徐之玉。
显然,徐之玉已经被那只黑色的爪子吓到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那黑爪被钉住,挣扎地厉害。
怪物只能抡起另一只爪子胡乱地挥舞。
它忍痛缩回爪子,任凭格、斗刀将它的爪子横切两半,才终于挣脱了束缚,从黑洞中跳了出来。
那是一只四足怪物,浑身上下都布满了黑色的,沥青状的粘液,只有一半的脑袋,像是受过伤早已面目全非,根本看不清眼耳口鼻。
怪物的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咆哮着朝着苏信扑过去。
宋连蝉的第一反应是拉起徐之玉就往后退。
等到把她安置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里,再扭头看苏信时,他已经被那怪物压在地上了。
她想也不想,抄起那把木吉他朝着怪物砸过去。
怪物的脑袋变形地更厉害了,它愤怒地挥动尾巴朝着宋连蝉甩去。
宋连蝉闪避不及,肩膀被抽了一下,痛地倒在一旁。
书架上的书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