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以为意,似乎极为清楚友人的套路:“我可听明白了,秦兄这是拿我寻开心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穆秋瑾一改昨日的尖锐嗓音,取而代之的却是让人难以抵御的娇嗔:“秦公子,你可算来看人家了。”
今日穆秋瑾穿的还算正式,粉红烟沙罗裙,裙身镶嵌着几颗圆润的珍珠,看成色也算价值不菲了。她这发髻盘的倒是别样雅致,和现代的影楼造型相比更是清丽一些。
她头上还带着鎏金的长簪,配上这条裙子到稍微有些太过艳丽了,平白无故夺走了容貌上的优势。
秦典看着她露出笑意,便伸出了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几日不见,你怎么又削瘦了。是我让人送来的点心不合胃口?”
“哼,你只知道让人送点心来,也不知道亲自来见见人家。”穆秋瑾撒起娇来,让同为女人的蒋玉枝都有些经受不了,真不知道这秦典哪来的福气消受。
一边的易怀生看着这两人腻歪,明显有些不自然,只能尴尬道:“咳咳,我说怎么秦兄那几日游湖都心不在焉,原来是心里有一份不知名的挂念啊。谭兄怎么还不见人影呢?”
“那小子就擅长迟到,咱们先喝酒。秋瑾,你不是排了新舞么,来跳给我们瞧瞧吧。”
秋瑾微微一笑,欠了欠身走向帷幔前面,蒋玉枝见到了时候,便开始为其弹奏。
这曲子她先前就和穆秋瑾排过一回,自己只是负责弹琴,她却能依靠琴音的变幻踩住街拍,仅仅练习一次就能记住所有的即兴动作。这几个动作若不是从小练起,也不会做的这么到位。
当然这期间她也没少偷看易怀生,也不知道怎么的她总有一种预感,这个男人一定是她的真命天子,毕竟这长相就是她的菜嘛。
“话说易兄怎么会想到跟我来嫣然楼呢,要知道你可是从来不会踏足这般烟花柳巷的。”
“实话说了吧,我是觉得这地方有人在等着我。”
秦典凑过头去浅笑,微微吐出四个字:“故弄玄虚。”
“不知穆姑娘可认识一位叫玉枝的女子?”
穆秋瑾一愣,随意将视线转移到了帷幔这边,就连里头的蒋玉枝也愣住了。难道是因为那一面之缘……这个帅哥看上自己了?
“不知道易公子为何事寻她?”秋瑾有些疑惑,那丫头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么会让鼎鼎大名的易怀生惦记。
易怀生折扇一扬,开玩笑似得说:“噢,也不是什么大事,昨日她从树上坠落,砸伤了谭兄的车夫,我是想劝她赶紧藏好了,当心谭兄一会儿来了问她要钱。”
蒋玉枝一时语塞,恨不得就在现在跳窗溜出去。
这秋瑾也自然清楚他的脾性,料想这只是玩笑话,其秋波一转,计上心头。
她对着帷幔里头喊了一声:“玉枝你出来吧,还不快些给这位公子赔个不是,你们几个呐,天天不让人省心。”
说罢她就拉着秦典去了自家房里,独留下易怀生坐在外头等着。这边蒋玉枝翻了个白眼,也只好撩开帷幔走了出来。
肤光胜雪、丹唇皓齿,今日她似乎费了些心思打扮,这般挑人的裙子穿在她身上竟然也适宜,确实是个美人坯子。
易怀生不动声色的赞扬:“我就说这琴音袅袅有名家之风,本想请教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没想到还是旧相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玉枝立在一边,有些好奇。
他也不请其入座,只知道卖弄自己的有多聪明:“第一,这周围少有人家,应该不可能有像你这般顽劣的姑娘。第二,昨日刮的是南风,你的帕子丢在那个方向,北边就是嫣然楼。”
继而他稍作停顿又言:“这第三嘛……谭兄认出了你穿的衣服是这里的样式。”
“你……你这人……”
他接了话柄嬉皮笑脸:“我,我风流倜傥、善解人意、博学多才、满腹经纶,这些我都知道,姑娘还是省省吧。”
“不知道公子究竟有什么事?”蒋玉枝有些疑惑,怎么说这人也是胜景的三大公子之一,怎么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这里,只为了拿自己寻开心。
“玉枝姑娘给不觉得你我颇为有缘么?说实在话,姑娘你容貌昳丽,实在让人见之难忘。”
纨绔公子的话向来不可信,要知道他们隔壁公司的阔少爷,已经勾搭了好几个自己部门的小姑娘,这些小姑娘还天真的以为自己真能飞上枝头。这女人啊就是傻。
多说无益,她现在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多谢易公子抬爱,小女子还有事。”
“玉枝姑娘,我么来日方才。”易怀生好像做好了被她婉拒的准备,完全没有半点失意。
蒋玉枝只觉得奇怪,这个游戏半天都没有给她任何指使,连个固定的NPC都不见人影,按照道理不应该是个闯关游戏么。比如……通关之后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惊蝉让她去后街为嫣然楼的姑娘们置办一些新首饰,她便一个人提着篮子四处转悠。这阮朝的国都还真是不赖,到处都车水马龙,集市上的行人们络绎不绝。那些个黄色琉璃瓦片、五彩花鸟图文,看来这阮朝的经济还不错。
就是这大街上的姑娘们都长的不怎么样,完全比不上嫣然楼的花娘,也难怪这嫣然楼能拥有这么多的房产,就算是白天也宾客不绝了。
看这些女子的打扮有些像唐朝的那些女人们,可昨日她问过惊蝉,这个地方的人并不知道什么隋唐五代。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想着如果要回到现实,就免不了四处寻找方法,这应该和密室逃脱之类的游戏有异曲同工之处吧。
看最近接触的那几个人,惊蝉姐姐应该是个引导形的NPC,主要负责告诉她这个时代的一切,顺便带着她闯关,但是不会助攻。
那穆秋瑾为人喜怒不定,做事不会强出头,周围几个伺候的姑娘大多都挨过训斥。但她左右逢源,这勾引男人的手段确实不错。
薛什么凝露的泼妇就属于那种小喽啰了……
“护法,您可来了,我在这已经等了您多时了。”突然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童拉住了她的衣角,将她带到一边的巷子里。
被打断了思路的蒋玉枝一愣,看着这个穿的十分邋遢的女孩问道:“小姑娘你在说什么呢?你认识我么?”
这女孩显得十分紧张,生怕有人瞧见她们一般四处张望:“护法我是阿瓷啊,这是圣女给我弄的易容术,你最近没遇到什么困难吧?”
护法?圣女……易容术?这游戏竟然还有江湖副本?太几把炫酷了!
蒋玉枝摇了摇头准备向这个女童套套话:“阿瓷啊,这一次教主派你来是不是要给我什么新任务?”
“玉枝姐姐你又想多了,你这么一个废柴还是安心待在嫣然楼里监视着京城的动向吧,切记一定要远离那个京城三少里的易怀生。”听着女孩一脸老成的分析局势,现在真像个地下组织秘密接头。
“他,为什么要远离他呀?”
女童有些急躁,好像是埋怨自己问题太多:“这人可不像是表面上那样,听圣女说他私底下和武林盟有来往,现在忠奸不明。对了,你拿着锦囊,之后会有人接应你的。”
刚把话说完,这丫头就风一样的跑了。
蒋玉枝拿着她塞给自己的破布条缓不过来,难不成自己是个身负血海深仇的武林高手?是不是之后还会有什么特别的任务?
她将信将疑的打开布条,里面竟然是个红玉戒指串成的项链,这个戒指通体晶莹,看着样式又不是玛瑙又不像宝石。她顾不得多想塞进了衣袖里,准备去前面一家商铺买一些首饰。
选这家店主要是看着里头人多,而且店面的样式让她觉得不错,但她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钱袋,想起来自己并不识得这里头的钱两。
“哥哥,你真是的,我都说了不喜欢这个样式,况且秦典也说我不适合这么艳丽嘛。”一个小姑娘正在里头挑着花饰,可半天也没拿定主意。
“秦典那人最没眼光了,你信他作甚。要知道我妹妹可是带什么都好看的。”
秦典?蒋玉枝带着些许好奇心走进,这两兄妹好像也是什么大户人家,不然也不会直呼秦典的大名,多半也有些来往。
男子有些魁梧,看着身形,多半脱了衣服就跟彭于晏一样,不过长相也差不多,只比彭于晏多了几分豪气,像是个习武之人的样子。
这时候掌柜的看兄妹二人争论不止,只能大着胆子出来打圆场:“赢公子莫要动怒,其实小店最近还有一款新的朱钗宝钿,不如拿出来给二位看看。”
接着一个小厮就从里头端出了一个红木匣子,众人都凑上去想要一睹这新款的芳华,蒋玉枝也站近了一些。
红木匣子应声敞开,里头放着一块纯金打造的头饰,上头雕刻了一滩水域,有随风摇曳的荷花,有已经快要成熟的莲子,那上方还点缀了几只正在低飞的沙鸥。这一切景象似在画面上,但又有立体感。
每一处雕刻都是镂空的,做工十分细致,就连那些荷花根部的细纹都描摹的十分逼真,像语文课文里的《核舟记》中描绘的手法,这头饰上还有些有翠玉点缀的叶片,褪去了金子的俗气,同时也提高了这一款头饰的价值。
“莲子已成荷叶老,青露洗、蘋花汀草。真是件独一无二的奢侈品。”
偌大的商铺,唯有她一人发声,众人齐齐回过头来看她。蒋玉枝不过是由心而发,没想到说出了口,一时间只能装作在四处张望。
那男子随即支持道:“好诗啊,把这上头绘出的意境表达的一清二楚,掌柜的不如就叫蘋花汀草,这一件我要了。”
掌“哎,好好好,小的这就给您包起来,这一件金器可是费了两个月才完成了,整个京城绝对找不到重样的,保证赢瑶小姐在和秦公子的婚宴上,大放光彩。”柜一听,立马安排人去存放,毕竟眼前的兄妹可是大户,这出手必然是阔绰。
婚宴?秦典要成亲了,那穆秋瑾又怎么办?蒋玉枝摸了摸脑袋,弄不清楚这古代人的三观。
她正欲离开,方才那个赢瑶却叫住了自己。这女子一个简单的百合髻,约莫十七岁上下。生的一脸富贵娇丽的模样,惹人喜爱。
“这位姐姐留步,小女赢瑶,乃相国府的二小姐,不知姐姐是哪家的千金?”女子甜甜的笑着,像是有意结交。
但这古代人自我介绍真是奇葩,一见面就把身份揭的这明了,这让蒋玉枝怎么回答?说自己是嫣然楼的姑娘么?
她点了点头淡淡回话:“赢小姐好,我不过只是普通人。”
这时候他那个哥哥也踏了出来,如果说笑如朗月入怀是形容秦典那样的人,那他就一定是立如芝兰玉树了。
他看上去绝对有一八五,给人一种很强烈安全感,但又不像普通肌肉男那样看上去有勇无谋。
“姑娘出口成诗,定然身份不同凡响,若是不好透露便罢了。”
蒋玉枝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说了一句李清照的诗句,竟然能得到以为贵公子的赞扬,还好这地方的人没有读过历史,也不知道李清照是谁,不然现在哪儿还有自己显摆的功夫。
她笑了笑算是应了这公子的话。
“在下赢子言,不知姑娘芳名?”男子不曾勉强,只是算简单打了个招呼。
她没有推辞,大大方方说了三个字。“蒋玉枝。”
“感谢玉枝姐姐今日赐字,不如一个月后瑶儿的婚宴,你也来凑个热闹吧。”
玉枝思量这这个时空一定没有平白无故的相遇,说不定这就是游戏的支线,她没有推辞点头答应。
凤鸣玉枝头
——
从接上回来的路上,蒋玉枝就觉得奇怪,似乎总有什么人在身后跟着自己一般,可是按照她自己的道行来说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回了嫣然楼后,惊蝉早就立于门前等她回来了,说是易怀生易公子记得与她当然的邂逅,特意过来慰问。
对于这个有个性的公子哥,蒋玉枝自知现在自己的模样肯定是不会有什么特别的能力让这位公子垂青的。
但是她转念一想,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啊,毕竟自己也有可能穿越之后走了女主剧本,要不然自己为何偏偏砸到了这个易怀生……的马夫呢?
她在自己房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想着自己究竟要不要敲门进去,可是这毕竟是自己的卧房……
“咳咳,小女子蒋玉枝,见过易公子了。”
只是这房间里留存着一丝本不应属于这里的气息,好像还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阁下轻功不错,又何必做那梁上君子?”她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发问。
果然那人没有再藏,反而轻轻松松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漫不经心的走到柳蒋玉枝身边,“嘿,小妮子,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呢,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蒋玉枝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平平无奇的样貌,一身麻衣打了好几个补丁,乱糟糟的头发油的发腻。而且在上一世的记忆中却并没有关于他的任何一丝痕迹,难道这不过是个入室盗窃的小贼?
她清了清嗓子,横门冷对:“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在嫣然楼作祟。”
见着小丫头不怒自威的样子,男子心虚的厉害,只得从靴子里掏出一张四四方方的纸片,弓着身子递了过来,“喏喏喏,这是我的名帖!”
蒋玉枝不明所以,心里嫌弃万分,用眼神警告着这个男人不要耍花招。
男子眼睛骨碌一转,摸了摸自己的小络腮胡,突然道:“是这样的,本公子偶然路过此处,但是苦于囊中羞涩……”
气氛就这样尬住了一会儿,蒋玉枝料想这男子肯定就是来白嫖的,就只好采取最简洁明了的方式。
“我叫人了。”
一听此言,这男人立马淡定不了了,急急忙忙自报家门:“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大叽是也,小妹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哥哥我是从未来来的!”
蒋玉枝一愣,未来?难不成这个家伙和自己一样都是不小心进入游戏里的玩家?
她不敢妄加揣测,只是静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男子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这一切都是误会啊,一言难尽,但是我真的不是小偷,我对你也没有任何企图的,我可是个正经人!算了说多了你也不懂,不如这样你放我走,我改日必定报答你!”
“就你?能怎么报答我?”蒋玉枝从头到家审视了一番这个身无长物的男人。
男人轻哼,耍赖般的坐在了一边的木凳上,翘着二郎腿教育她。“小小年纪在这么势利!莫欺少年穷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