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傻了吧,这就是我家的老房子。”
“你家?”
季晓却是叹了口气:“不过早就卖出去啦。那会儿我才一点大呢,有一次我蹲在地上玩,看见椅子脚上圈了黑色的绳子,好奇怪,还以为是我爸的皮带,就拿晾衣棍挑了挑。”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凑得近,女生头上橙香的洗发水味就在鼻尖,梁予衡一滞:“是什么?”
“是蛇。”
音落,季晓自己缩了缩脖子,觉得也没那么热了。
“咬你了?”
“那倒没有,可能觉得我太憨,懒得咬。”季晓叹气,“是季学亭瞧见了把棍子一甩就拉着我跑出去了,不骗你,那条蛇一直到搬家前才找着,我爸还见到过蛇蜕下的皮呢。那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的。”
梁予衡难得愣愣瞧她,半晌才咳了一声:“你逗我的?”
“逗你做什么?”季晓觑他,“你听说过,有的人的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吗?我可能就是其一,我到现在都怕蛇怕得要死。”
“……”男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复,斟酌了一下才试探道,“一般人都怕蛇这样的软体条状生物,跟你童年没多大关系。”
季晓噎住了,正要再说,却听得桄榔一声响,二人一并往下看。
五大三粗的中年人拿脚怼上阳台门,正仰着脖子咕噜噜漱口,刚好对上墙头上的两颗脑袋,喉咙里的水顿时卡住。
“糟!”梁予衡反应快,一把攥住边上人就跑,老旧建筑中还夹着南方特有的青石板路,男生抓着人三两下跳过隔壁的台阶,往小路上拐去。
季晓脑袋还是蒙的,就这样跟着跑了好一段路才反应过来:“别……别跑了……追不上……的!”
“你怎……怎么……晓得?”
“这房子,正门得绕……绕到后边……他……来不及!”
梁予衡这才一把靠在了墙上,往来路上看了一眼,巷子里空荡荡的,可不是一个人影都没有,没来由就想笑。
他俩,平白做了贼。
季晓也跟着靠在墙上跟着笑,想抬手擦汗,这才发现手还在他掌心。
她没动,也忘记了说话。
身边人也没动,也许是过了几秒,也许是这几秒拉长成了南柯一梦,久长到让人忘记了时间。
“哦。”梁予衡松开,“你,你心脏还好?”
“……我又不是真的心脏病。”一个问题将两个人重新拉回,脚下的青石板路光滑锃亮,季晓咳嗽了一声,将慌不择路的目光四下扫过,停在了小路尽头的拱门上,“差点忘了,这里是能去临溪公园的。”
“这里能去公园?”
“一个小公园,挺老了,因为有英雄在这长眠,所以后来有一半改成烈士陵园,至于另一半么,就改成了花鸟市场,喏,就从这儿进去。”
季晓也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今天突然来了个故地重游,可来都来了,自然要去看看。
其实本来今天找她,没什么具体目的,梁予衡丝毫不介意,少男少女很快从牵手的警觉中退出,一脚跨进了花鸟场。
说是花鸟市场,其实什么都有,外围一圈大爷们在遮天树荫下摇着折扇,间或一声“将!”,围观的乐乐呵呵应着。
林间都是鸟鸣声,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这场面梁予衡见过,大爷们遛鸟大多没差。
再往里头走,就全是买卖了。
花鸟鱼虫应有尽有。
两个人走马灯似地逛,没什么目的,夏日独有的昏沉叫人懒洋洋的,店家见到两个学生更是没有上前问询的意思。
于是,梁予衡找了些话头:“我本来以为,你一直都住在一中里边。”
“差不多,小学就去一中住了。”那会儿季父还在槐隅这边的大学上班,每天回家还给她带炸串吃,邻居们老说你们家可真好,季晓觉得也是,“其实小时候除了清明节学校组织我们来这边给烈士扫墓,来得最多的时候是春节。”
“春节公园里表演节目?”
“不是,是抽奖。”
跟现在超市里边的那些抽奖自然不一样,季晓记忆不深,究竟是个什么抽奖她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公园里年年都办的,舞狮队伍绕着抽奖台,季父将她掂到肩膀上挤进去。
她手一点都不红,年年也就是摸个水瓶,要不就是饭缸子回来,可是年年都要去过个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