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你平时怎么样我不想管,可你不该把手伸向一人。”齐朝暮俯身凑近齐林流,面无表情语气平淡的说道。
“真的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齐林流早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过现在这样空口无凭齐朝暮也不会信他,他这位侄子的手段他太清楚了,动了她的人,先不说那人对他的重要性,单就对他权威的挑衅这一点,就会被重罚,放在家族面前以示震慑。齐林流也不蠢,可是一时半会儿真的不知如何化解。
“侄媳,你信我,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对你下手,你帮我跟侄子求求情。”齐林流看齐朝暮很难攻下,便转向一旁的刘一人。
刘一人看到齐林流脸上的一堆肥肉做出求饶的表情,挤在一起,唯唯诺诺,慌乱失措,本不会这样咄咄逼人的,但看到眼前这人,几个小时前发生的惊心一幕还历历在目,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有人害我,一定有人害我。”齐林流看求情无果,绝望的瘫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地说道。
“对,就是那个贱蹄子,就是她。”齐林流似是想起了什么,眼里的神色又重新聚集起来,转坐为跪的爬到齐朝暮腿边,“我想起来了,我来之前珊珊给我喝了一杯茶,之后我就稀里糊涂的来了这里,绝对是她,就是她。”齐林流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嘴里不停念叨着,而他嘴里的珊珊便是白丽珊。
“暂且不说二叔怎么到公寓来的,你对一人没有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怎么会被人利用?”齐朝暮根本不吃齐林流那套,或者说,他太熟悉自己这位二叔的为人,不想计较的时候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真要计较起来,就没有那么好糊弄了。
“是二叔不要脸,是二叔的错,可是二叔就是心里想想,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啊,不是珊珊那个小蹄子陷害我,我是真的不敢出现在这儿的。就是那个小蹄子害我,她一定是要摧毁我,毁了我们齐家,侄子你要信我啊。”齐林流说着又开始抽自己耳光,“二叔知错了,我自己惩罚自己,侄子要信我,我真的是有心无胆啊,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给二叔一个机会吧。”齐林流也是一个狠人,对自己下得去死手,一会儿功夫,脸上的指印都通红了起来。
“叫白丽珊来对质吧。”齐朝暮不打算看齐林流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态,但这个事情的始末一定要弄清楚,才能避免以后不出问题。
“谢侄子,谢侄子。”齐林流就像得到豁免一样,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声调都扬了起来,赶紧拿出电话,对着电话说话的声音却完全不是一个腔调,那种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语气,让刘一人不禁唏嘘,而那转换之快的心境,更让刘一人明白此人的不简单,即使现在处于下风,情势危急,他也知道移情易事,不会露出破绽,可见心思缜密。
“侄子,那贱蹄子马上出发了,绝不耽搁,侄子稍微等一下。”回身跟齐朝暮说话时,又换上了谄媚巴结的嘴脸。
若说谄上者必将欺下,那齐林流就将这演绎的淋漓尽致,齐朝暮和邢昭倒没多大的震动,但刘一人结结实实看了这么一出,才知道自己幸亏遇到的是齐朝暮,如果当初签订合同的是齐林流这样的东西,怕是早已心灰意冷。
约莫两个小时,公寓的门铃响了,邢昭去开的门,白丽珊脸上的雀跃不加掩饰,毕竟是第一次来齐朝暮的住所,这是一个她做梦都想来的地方,却从来没有合适的机会前来关站,居然没想到今天就轻易的进来了,她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那位继父叫他来是何事。
“你个贱蹄子,真不是个好东西,我看就应该把你卖了,让那些个男……”齐林流看到白丽珊进来,已经冲了上去,上手就拳打脚踢,不避众人,而白丽珊似乎是习惯了,竟然也没还手,只是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脸,任其打骂。
邢昭看不下去了,他就站在白丽珊的旁边,后者甚至连书房的门都还没进,只是站在门外,邢昭也感受到一股铺面而来的烦闷感。
“够了。”邢昭抓住了齐林流的胳膊,他突然反应过来,瞬间面上换上笑颜,冲着邢昭谄媚的笑了一下。
“进来吧。”齐朝暮看了齐林流一眼,才将视线落到白丽珊身上,而此时刘一人已经惊的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作何表情。
白丽珊应声进去了,只是刚才兴奋自得的神色恹恹下来,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被打骂侮辱,没有尊严,饶是个人,都会无颜呆下去,可白丽珊还是忍着心绪,走了进来。
“二叔说你给她喝了一杯茶,他就来这儿了,还做出了很多出格的事情,差点儿酿成大祸,这是真的吗?”齐朝暮语气平淡,不掺任何感情。
“你个小蹄子,说实话,不然有你好受的。”齐林流站在一旁,听到关系自己命运的话,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突然看到齐朝暮警告的眼神,赶紧又低下头去。
“是,没错,是我给他下的药。”白丽珊一反刚才卑微萧条的神色,一副恨意飘至脸上。
“我就说……”齐林流听到后不无激动的想接话,只是后面的“贱蹄子”之类的脏话还没说出来,就又咽了回去,继续低着头,就像认为自己没有犯错却等待惩罚的小孩儿一样,跃跃欲试又偃旗息鼓。
“为何?”齐朝暮依然言简意赅。
“那就要问你的好二叔,我的好继父了,还有你旁边那个一直伪装的刘一人,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这么凄惨,你说我如何能一忍再忍,一退再退?而今天,正好是我出手的好时机。”白丽珊霎时间胆子都大了起来,她准备破罐子破摔。
她很清楚,如果今天让面前这个老男人回去,那等待她和她母亲的,就是拳脚相加,虐待侮辱,甚至,还有更加无法想象的事情,总之,这个老男人绝对会让她生不如死。
如若那样,那就在这里搭建一个修罗场,不死不休。
“……”齐朝暮没有说话,刘一人更是惊愕万分,还没回过神来,齐林流很想反驳,张了张嘴又闭上了,邢昭倒是一副看戏的表情,似乎早知如此。
当然,大家都没有说话,都在等着白丽珊陈述下文。
“你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天,只是我太狠,这一天来的太晚了,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将你大卸八块,你这样的畜生,配不上我妈,也不配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白丽珊看向齐林流的眼神越发凶狠,说话的间隙咬牙切齿的样子,让她原本舒展的五官都紧凑起来。
“就你们母女俩这贱样儿,也就是我收留你们,给你们无上的荣华和地位,不然就凭你,连活下去都是问题。”齐林流听到白丽珊的话,不再低着头,他本来是想让白丽珊给他作证的,没想到这贱人居然倒戈,一直以为她会为了荣华富贵忍气吞声一辈子,毕竟离开他,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而自己这位继女的高傲和虚荣,他却是心知肚明。
“我是虚荣,我是想要进入上流社会,我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但是你好色、暴戾、人模狗样就比我好到哪儿去吗?你不也被人看不起,为人不齿,我们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白丽珊一句不让,面对着齐林流气愤不当抬起的手,眼睛都没眨一下,仰着头起伏着胸脯超前拱了拱,意思是你要打便打吧。
齐朝暮毕竟还在旁边,而让白丽珊继续说话也是齐朝暮默认了的,齐林流也不是傻子,又将抬起的手放了下去。
“不错,是我给你下的药,让你意乱神迷,又把你送到公寓门口,还给你按了门铃,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就像你以前对我妈一样,我也要让你葬送在自己的手段上。”白丽珊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跟之前在家那个唯唯诺诺、哭着求饶的人大相径庭。
“我倒了你就能如愿了,我朝暮侄子照样看不上你,还有你那肮脏的身体。”齐林流终于忍不住了,愤然的用手指戳着白丽珊的胸口,语重心长又心有不甘,手指几起几落,逼的白丽珊也后退了几步。
第28章
白丽珊已经忍受了齐林流八年的拳打脚踢、骚扰侮辱,而这八年中她只告诉自己忍耐,就能换得想要的,被打一顿又如何,被摸一把又如何,她心中的那份信仰从来没动摇过。只有忍辱负重赖在这里,她才堪堪能站在齐朝暮的世界里,哪怕只是从旁一角,远远的看一眼,即使为了这一眼,她也不曾想过放弃。可是谁知道,齐林流带回了家族聚会的照片,她还是一如往常兴高采烈的仔细辨认未来可能谋面的各位宗亲,却赫然发现站在齐朝暮旁边笑意盈盈的刘一人时,她的世界都坍塌了。
过往的一切像电影画面一样一幕幕切过,那个和她同事大半年,被自己误以为是齐朝暮秘书长邢昭的地下女友的刘一人,居然就是齐朝暮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争取了八年,捍卫了八年,维护了八年,甚至还想要继续为之付出的事情,就在那么一刻瞬间土崩瓦解了,她甚至想到母女二人忍辱挨打,甚至被玷污了都忍了下来,她告诉自己,只要受尽苦楚能换来与齐朝暮比肩的位置,这些又算什么。
可是……
怎么会这样?
怎么是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
白丽珊无法接受倾尽一切付出后的失败,她用尽所有,倾尽自身,甚至拿自己铺路架桥也从没后悔,可为什么回馈给她的是这样的结局?
为什么?
她不甘心,凭什么,刘一人又付出了什么?她能如自己一样去爱齐朝暮吗?如果不能,又凭什么站在齐朝暮的身边?
她需要一点信念支撑自己站起来,活下去。
如果这个女人不干净了,你还会让她站在你身边吗?
这个邪恶的念头就出现在脑海里了。
所以她此时没有忏悔,她想要的只是一个交代,给自己的交代,那就是毁灭。
毁灭一切美好,让大家在这些赤裸肮脏的真相中互相折磨,相互憎恨,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心里好受一点点,而那一点点的兴奋过后,又是更加深不见底的绝望,可哪又怎样,那就继续折磨,更加憎恨。
“你知道你强、奸我妈的时候,其实她已经怀孕了,所以你最疼爱的小儿子根本就不是你的,惊喜吧,想不到你到处寻花问柳,最后还是阴沟里翻了船。”白丽珊已经失去理智,看着齐林流的脸色愈加复杂,甚至咯咯的笑出了声。
“我再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大哥哥他交女朋友了,他好像对现在的女朋友特别上心,你想知道他的女朋友是谁吗?”白丽珊又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就是你半年前强奸过的一个女孩儿,你威胁她不要报警,我却给了她救赎,我告诉她,只要能做大哥哥的女朋友,甚至能嫁进你们家,岂不是比报警更好玩,更解恨,更加有无限的可能性。”白丽珊已经无心在意自己的形象了,越说越兴奋,甚至手舞足蹈了起来。
“齐林流,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的恨就像一把尖刀,刺得我浑身是血,可就算我浑身是伤,我也要忍着疼痛,把最锋利的那头刺向你,看你流血流泪,看你忏悔求饶,看你身败名裂,更要看你后半辈子无依无靠,浪荡街头,到时候,我会把所有被你玷污过的女孩叫过来,我们要一脚一脚的,踩在你的身上,我们要把你一点点剥开,让你知道我们当时的无助,我们也要在你求饶的时候给你一个耳光,我们……”白丽珊咽了一口口水,那是活着泪水如鲠在喉的过去,她早已泪如雨下,却在泪水纵横交错的脸上,感受到了报复的刺激,愉悦,甚至一种虚幻上瘾的假象,而这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后,是她几近绝望又茫然无序的精神世界。
此时在场的人除了齐林流,无一不震惊的,齐朝暮知道他二叔喜欢拈花惹草,可从来不知那些女人都是被强迫的,邢昭更是痛恨齐林流这样的败类,而刘一人,完全没想到白丽珊的遭遇,她一直以为白丽珊只是自视甚高,因为倾心齐朝暮而想尽办法排挤她而已,却也没做什么过头的事情,放在此情此景下,只能叫无伤大雅。真的没想过,齐朝暮已经成为她的执念,而她的执念也因为齐林流的玷污变成了不能宣之于口的倒刺,隐隐发疼,绵绵不绝。
“我那么爱一个人,我费劲心力想要跟他站在一起,就是因为你,因为你,我再也没有资格……”白丽珊说着激动的上前扯住齐林流的衣襟,泪流纵横,怒目圆睁。
齐林流被揭了老底,面对白丽珊的过激动作,惧怕齐朝暮出手,那他将毫无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是忌惮的拨开了白丽珊的手,愤恨的不想多看后者一眼。
“我本来都认命了,我忍气吞声,但只要能站在这个世界偷偷看几眼也行,可是为什么你出现了?”白丽珊回头失神的看了齐朝暮一眼,几近质问的语气,还有内心最深的不甘,才看向刘一人怒吼道。
“是你,让我变成了一个笑话,让我这八年的忍辱负重变成了一个笑话,我每天都在为了站在齐朝暮的世界里挣扎,可你却什么都没做,就轻易得到了。你说,你让我如何自处,你让我怎么给自己解释正在遭遇的一切,你连我心中的圣洁的信仰都抢走了,难道我白丽珊就活该被人强奸还要替他掩盖,喊她爸爸,在别人面前演一出父女情深的戏码吗?”白丽珊泪水纵横的脸越发狰狞,狠不得下一刻将刘一人生吞活剥了,可是这样的眼神只维持了几秒,她却突然软软的瘫坐在地上。
“我,真的,看不到路了。”白丽珊佝偻着身子喃喃说道,不似刚才的凶悍,却有满身绝望。
齐林流满脸的愤怒不敢发作,只得任白丽珊滔滔不绝,邢昭站在齐林流旁边,一直留心着他的动作,生怕他有过激行为,要能立刻制住他,而齐朝暮受的震惊也不小,只是眼神更加坚毅了,面上的表情反而不显,比平时还要沉默些。
刘一人,终究是抵不住这么激烈的挣扎,眼泪早就流成两行。
“普通没什么不好,你不必让自己身陷险地,就为了站在齐朝暮的世界里。”刘一人走了过来,在她身边蹲了下来,“你想要的,不会因为在一个世界里他就会给你,一开始就知道的,又何必自欺欺人,走了这么远。”
“你是赢家,你说什么都是对的。”白丽珊停顿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刘一人,脸上的泪痕干湿交错,忿忿的说道。
“我不是赢家,这个世界也没有你口中的赢家,大家只是这段时间适合同行,下一段时间也许就会分别,谁又能敢保证一样很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一直喜欢,又有谁能保证,喜欢的东西到手了,会发现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而弃如敝履,我们都太容易活在自己的想象中了,而又为想象中的事情感天动地,别这样做了,珍惜自己,其他的都是假象。”刘一人为白丽珊的遭遇震惊,也为她可惜,如果这个人能真正的开始在乎自己,也许她的路就会截然不同。
“你说的轻巧,如果你是我,而我现在就是你,你还会这样居高临下的给我说一堆大道理吗?”白丽珊显然听不进去刘一人的劝告,只觉得是这人虚伪道义,还想在这一刻假装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