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睁眼时的阳光异常刺眼。
在徐申振做过的为数不多的几件对的事情里面,把倪清骗过来看他,是他最喜欢的一件。
还有就是,没让他家里人知道他打架的事。
“你醒了?”倪清说。
程崎一顿,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后脑勺被裹了三层纱布,他知道自己现在样子一定很滑稽。
“徐申振说你为了我跟外校打架。”倪清靠在窗台,语气平静,白色窗帘捆成一束,白昼的光射进来,从程崎的角度看,她像一尊前来审判囚徒的曙光女神,“是骗人的吧?”倪清看他的眼睛。
他不想骗她,“嗯。”
她喜欢诚实的人,即使这个诚实的人脸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色彩斑斓。
倪清走近些才发现,程崎的鼻梁上有一道横向划痕,像是被碎掉的酒瓶割破的,且刚用酒精棉球处理过,还没结跏,又渗出一层薄薄的血迹,往右看去,男人的眼圈是茄子绀,左脸颊上有靓紫的淤青。
至于他身上的,她看不到,也不想看。
医生包扎了后脑勺最严重的伤,其他的暂等自行恢复。倪清居高临下看着他颓丧的气息,抿抿嘴,从包里拿出创口贴。
她记得,这是来北城的第一天,成卓阳放进她购物袋里的。
一瓣,两瓣,撕开包装纸,邦迪上展露出冰雪女王的图画,看起来有点幼稚,倪清双手拿着一小瓣创口贴,微微弯腰,凑近他,她的瞳孔没有那么深,熟褐里,他能看见他自己,还有认真和小心翼翼。
距离,确实产生美。
程崎直勾勾盯着她。创口贴刚才稳落贴在他的鼻梁,大手扣在盈盈一握的腰肢。
倪清惊呼一声,坐在他腿上,程崎的手指上游,锁住她的后脖,他给了她一个湿漉漉黏糊糊的吻,舌头撬开她的唇,他像个浪漫的疯子,迫她饮下他的唾液,逼她的小舌不得不与之共舞。
女人的呜咽之声除了挑逗他的神经末梢外毫无用处。
倪清的手腕横在二人胸腔之间,她试图推开他,推不动,扭了两下,却发现挣扎不开。她不想第二次咬他的嘴唇,他受伤了,她不想给一个受了伤的人施加二次伤害,她败下阵来,任由强盗给她灌输蜜与苦,细白的大腿隔着空调被都能感觉到那下面掩藏的滚烫和欲念。
深吻,银丝,分泌物。一吻结束,程崎抵着她的头,两道粗细不一的喘息在狭小的空间里迅速弥漫汹涌,倪清的嘴巴被他吻成强烈的枣色,娇艳欲滴,她喷洒出的气体里有他的味道,他满意的笑。
“想解决生理问题就去找你女朋友。”倪清缺氧的说。
“哪儿?”
程崎勾唇,“你?”
倪清不想理他了,瞪他一眼之后,“砰”一声关上病房的门。倪清走后的房间异常安静,安静到针落即闻,安静到仿似这世上只有他一人,安静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是如此吵闹。
伸出胳膊,捞起手机,程崎低着头,皱眉。
屏幕显示:未接电话共46通,其中有42通赵梅打的,3通赵恬打的。还有1通……是程易泽打的。
第17章 猛兽
二中从来没这么轰动过, 一大早,高三教室全是空的。反倒是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外三层, 被堵的水泄不通。
随波逐流的平庸堆里总有心高气傲,不屑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经过的时候不小心被谭丽推搡到,倪清应该不会加入围观者的阵营。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不是有意的。”撞到人的谭丽态度诚恳,立马把视线从玻璃窗上收回来,给倪清道歉。
她没有不原谅的理由,翘起脚,掸鞋上的灰, “你们在看什么?”
“你还不知道?”谭丽露出惊奇的表情,而后又小小声说, “今天程崎的家长来了。”
“这……很奇怪?”他那么野,被叫家长不应该司空见惯?
听到“程崎”这个名字, 倪清不自觉也学着他们,佯装漫不经心的伸长脖子,探里面。
高瘦的男生背对着她, 剥夺视线的绀蓝色校服随意搭在身上, 一点儿学生气都没有,就算不刻意强调, 她也知道那是程崎。程崎旁边站着一个男人。头发灰白的男人。倪清不知道程易泽究竟是跟随潮流染的灰白,还是年事已高黑发和白发参半而成的颜色,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笔直挺括的西装,以及不合时宜出现在他手里的拐杖。
有赖于男人双手交叠拄拐,她几乎笃定站在程崎旁边的人就是他的爷爷, 她脱口而出,“他爸妈呢?怎么叫爷爷来?”
谭丽用见鬼的眼神看她,“那哪是他爷爷啊!”发育期的少女,嗓音尖锐亮丽,引来周遭一小片学生的瞩目,谭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压低了音量,“那是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