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桃一见,心里便觉不好,赶紧低着头用耙子把炉灰往自己跟前扒拉,可那几个孩子已经看到乌桃了。
都是干这行的,眼尖鼻子灵的,一个男孩大声喊:“久哥,看这边!”
说着,几个孩子哗啦啦跑过来了。
乌桃也不敢全占了,她将扒拉到自己跟前的炉灰护住,抬头小心地看着他们,低声说:“各位哥哥,你们也要捡煤核啊,咱们一起在这里捡吧。”
要是平时,她也没这么怯,主要是今天自己一个人,没伴,就得收着。
为首的是两个男孩,一个是刚才那个叫久哥的,穿着军绿棉袄,皱眉看着乌桃,没吭声,另一个就是嚷嚷的,理着平头。
那平头喊:“谁是你哥,别没事乱认,这一块是我们地盘,谁让你来捡的!”
说着,他抬脚一踢,那炉灰被扬起,四处乱溅,有一块差点迸到乌桃眼睛上。
平头这么一说,其它几个都围上来,叉着腰,起哄:“你哪条胡同的,怎么跑我们这里来捡,这么不上道?”
炉灰擦过乌桃的耳朵,耳朵边有些发烫的疼,她捂着耳朵,低着头说:“刚才倒炉灰的大爷说了,我可以在这里捡,这是人家东家同意的。”
然而她这一说,那久哥却笑起来,他上前一脚踩在炉灰上,也踩在乌桃捡过的煤核上:“我可告诉你吧,这一条街都是我久哥的,你不拜码头就想捡?你回头打听打听,我是谁!”
旁边平头嚷道:“这一块戴红袖章的,可都是咱们的大哥,罩着咱们的,你这丫头片子还敢跑这块来,哪个老头让你捡的,你把他叫出来,咱比划比划!”
一听戴红袖章的,乌桃便不太敢吭声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背上自己竹筐,起身就要走。
谁知道那久哥却突然道:“慢着,这煤核留下。”
其它几个也喊:“对,这是我们的煤核,谁让你带走的!”
乌桃咬唇,紧紧攥着竹筐带子,仰脸看向那久哥:“这是我辛苦捡的,我为了捡这个,手都要烫疼了。”
她可以躲开,把地盘让给他们,但是自己烫着手捡的,她怎么也不愿意让给别人。
凭什么!
她这一说,几个男孩子都笑起来,是那种模仿大人的笑,很嚣张也很痞。
“这小臭丫头,懂不懂规矩?”
“说了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你还想抢?”
乌桃也是来气了,如果平时她就让了,但是现在,她不想,她要攒钱,她起这么早烫着手捡煤核,哪能随便给他们!
于是她咬牙道:“这是我捡的,是东家让我捡的,你们让我走,那我就走,不妨碍你们事,但是你们不能要我已经捡好的,你们这是明抢!”
平头恼了,一把上前,推搡着乌桃:“抬举你你别不给脸!”
乌桃被推得倒退几步,差点摔倒,几个男孩子都围上来。
乌桃咬牙,攥着耙子,使劲地抡过去,她这一抡,那几个孩子果然没堤防,都赶紧躲。
她趁这个机会,撒丫子就跑。
几个男孩子一见,赶紧追。
乌桃死命地跑,但是她心里也明白,自己背着竹筐里的煤核,肯定跑不远,说不定就被他们逮住了。
逮住的话,他们一定会揍自己。
再说她不能让几个孩子知道自己家,要不然他们给自己家捣乱怎么办。
她一时也是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上学,不敢招惹是非,甚至也有些后悔,是不是应该把煤核直接给他们,要是给他们,他们是不是得揍自己一顿?
乌桃跑得气喘吁吁,整个人也是慌了,根本不知道往哪儿跑,就在这时,她看到前面有一处红砖小楼,小楼旁边有一个侧门,侧门半开着,也没什么人守着。
她也是跑傻了,背着竹筐闷头就跑进去了!
跑进去后,也不敢真进去,就在侧门旁边的门卫室背面躲着。
站在那里,心砰砰乱跳,气喘吁吁的,她拼命压下,只盼着那几个人别找到自己。
万一找到,她就大喊大叫说他们是流氓,这红楼看起来是个正经单位,也许那几个人不敢乱来。
很快,几个男孩子跑到了这附近,看不着她,便四处看。
乌桃死死地抿紧唇,大气都不敢喘。
那几个男孩到处找,突然,就听久哥哈哈一笑:“原来你在这里!小丫头,还挺会躲的!”
乌桃心猛地一沉,血往上涌,整个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