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樾看她有点不对劲,伸手探向她额头,发现她额头很烫。
正在聊微信的浼晴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站起来静静看着封樾把邬朵朵拉起来。
封樾背起邬朵朵朝楼梯口走去,在经过浼晴身边时,跟浼晴说,“下周我妹妹生日,暂定在沃天酒店举办,你下午去我公司一趟。”
浼晴点头示意,封樾随之带邬朵朵下楼。
浼晴重新打开微信,给凌骁发一条微信过去:[凌总,太太生病了。]凌骁看着图片上邬朵朵躺在躺椅上的背影,给浼晴打来一个问号:[?]浼晴:[封樾背她下去了,好像是发烧。下周封樾的妹妹在沃天酒店过生日,太太应该会过去。]凌骁:[嗯。]
浼晴:[凌总,你真的不过来找太太吗?我看她这三个月就像一潭死水般,已经没有往日的活跃,她有时一整天都不说话。]片刻之后,凌骁发来微信:[等她闹够自然会回来找我。]浼晴善意提醒他:[凌总,我觉得太太这次不是在闹……她是真的想要离开你。]凌骁对她的提醒不以为意。
邬朵朵这几年没少闹,各种出其不意的闹法他都领略过,前两年还没结婚时,为了逼他现身,她曾半夜开机车去田野睡。
他敲字回复:[你跟下去看一下她。]浼晴从女人的角度去分析,已经看出邬朵朵下了决心要离开凌骁,但凌骁还停在原点去看待邬朵朵,她直觉他迟早要后悔。
不过他觉得邬朵朵还处于对他百分百的依赖中,她说的话他当然不在意。
浼晴只能开车跟在封樾的后面,追到医院去。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邬朵朵突然问封樾:“封樾,你是不是喜欢我?”
封樾伸手探她额头,烧退了不少,“你不是说不能对你有非分之想吗?”
“就说喜不喜欢,不要扯别的。”她一激动,咳得差点停不下来。
封樾拍她后背,给她顺气,“喜欢。”
“我还没办法接受你。”邬朵朵把脚收上来,缩到车门边上,靠在车枕上,眼神有些暗淡。
封樾侧目看她,“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有负担。”
“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会有负担,我是想跟你借个东西。”
“是要借身体吗?”封樾话语轻松,但表情认真。邬朵朵这三个月以来一次都没在他面前笑过,他心里很慌,问贺纤宁,贺纤宁又不肯说。
邬朵朵面无表情,“我想去你家借宿。”
封樾沉默好一阵。
邬朵朵缓缓闭上眼睛,也不说话,眼睫毛却是湿的。
“朵朵,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看上去真的非常伤心,已经影响到他,令他无法按上班时间正常工作。
“封樾,我结婚了。”
分不清是头痛还是心痛,邬朵朵说完这句话之后顿觉从头顶到心脏都痛得像要裂开,她不自觉捂紧胸口,将头顶在膝盖上,“我想离婚,如果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吧。”
她的声音咳到沙哑,还有些打颤,看起来已经忍很久。
封樾举起的手停在半空,迟迟没有落在她头上,刚才想安慰的心紧了下,他转而向前面的助理说道:“调头去云景山庄。”
云景山庄是封樾闲置的别墅,平时也就开派对用得上,没什么人住。
“封樾,看到后面有车跟着了吗,甩掉他们,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住在哪里。”
她吸鼻子,鼻音有点重,没有变换姿势。
封樾从她左手边拉出安全带穿过她腰间,帮她扣好,然后对他的助理说道:“把车开进辅道停下,我来开。”
“好的,封总。”
助理变道后开进辅道,把车停下。她把驾驶室给封樾,坐到副驾去。
封樾开车后,很快从后视镜找出一直跟车的车辆,他找机会,在红绿灯处甩掉他们后再改道去云景山庄。
回到云景山庄,封樾带邬朵朵进去,助理在别墅外等封樾回公司。
住在景悦蓝湾一年多的邬朵朵对这种冷奢孤寂的别墅有心里阴影,最怕天黑时的那种空洞,似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黑暗的深渊里。
“封樾,我是不是很坏很麻烦?”
邬朵朵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无精打采。她在自我怀疑,因为她哪里都不好,不够温柔不够纯情,爱惹事,所以不会有人真的喜欢她。
封樾刚在手机上找到他妹妹的通讯录,听到她这么说,他打消了让他妹妹过来陪她的想法。
他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给他的助理发微信,让她先行回公司。
“朵朵,别想那么多,你先进去睡一觉好吗?”
“我睡不着,我头很痛。”她努力把眼泪眨回去,不敢睡下,不敢闭上眼晴。她怕黑。
“我不会离开,就在这里陪你。”他把手机搁在茶几上,“不会扔下你。”
脆弱被他看透,她侧身躺在沙发上,“我在这里睡。”
躺在沙发上之后头没那么痛了,就是忽觉全身倍感乏力,有些困。她在他的注视下闭上眼睛。
快要睡着时,她喃喃道:“封樾,我可能会欠你一辈子。”
第二天已经好转的她,跟封樾去他公司。
极度封尚,有自己的设计院,专业星级酒店设计,建筑设计和室内设计均有涉及。
和凌骁的办公室不同的是,封樾的办公室里装修的就是他自己设计的版画风格,色彩新鲜浓郁,画风大胆求新,每一笔色彩都很潮。
坐在这样的环境里,心情一直都是很澎湃很活跃的,虽没有音乐鼓动情绪却高昂激扬。
封樾上班,她便去参观酒店样板间。
说是参观样板间,其实就是想让自己有事做,好摆脱难受的感觉,强行抽离对凌骁的留恋。
她怕自己走着走着,突然想到哪个等待凌骁的点会泪崩,她会刻意认真的欣赏样板间装修风格。
正当她以为自己能沉浸在欣赏的世界中时,手机的一条微信震动下,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是舒广榕发来的。
他叫她晚上去他家吃饭。
邬朵朵不想理他,更不想回他微信,她把手机收起来,不予理睬。
过几分钟,舒广榕因为没收到回复,他便打电话过来。
邬朵朵一阵心烦,想起去见舒悠柔等人,她就想直接拒绝舒广榕。
她按接听键,没等舒广榕出声,她直截了当拒绝:“我已经离开俞城了,短期之内不会再回去,所以我办法去你家吃饭了。”
“朵朵,是我。”
电话那头,是霍彦的声音。
邬朵朵压下一股怒气,语气比刚才更粗暴,还差一点就会被激到爆发,“有事吗。”
“你昨晚去了哪里?”
“为什么要告诉你。”
“朵朵,我想见你。”霍彦沉静的声音夹着点闷痛。
邬朵朵这才记起她好像设置了他跟凌骁的通话限制,她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我不想见到你们任何一个人。”
“朵朵,回我微信。”
霍彦说完挂断电话。
邬朵朵打开微信,找到他的,他昨晚发来的微信她还没查看,他说:[龙鱼有小鱼了。]邬朵朵瞬间泪崩,哭出声来。
这时霍彦发来一条微信:[看到昨晚发给你的信息了吗?]邬朵朵问他:[生了多少条小龙鱼?]霍彦:[你过来数吧。]
邬朵朵:[霍彦,我心情不好。]
霍彦:[我等你。]
她还是关心龙鱼,毕竟亲自喂养一年,还是有感情的。它们真的生小龙鱼了,这是她曾经期盼过的事。
那时她说想要养一对鱼儿,看着它们生小鱼,为它们筑一个家。后来凌骁叫人送回这对龙鱼给她养,当时它们的鱼龄已经到繁殖的阶段。
只是,现在所有的一切,留给她的只有呼吸不上来的痛。
不见邬朵朵回复,霍彦给她发起语音邀请。她退出样板间,来到休闲区接听。
霍彦沉静又具有耐心的声音穿进她耳朵里,“舒爷爷确实有意邀你过来吃晚饭,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他干嘛老是缠着我。”邬朵朵语带抱怨,这舒老头就爱管她闲事,她又不是他孙女,莫名其妙的。
“舒爷爷就坐在我旁边。”霍彦提醒她别这么直白,“他说看见你心情会突然变好,所以总是想见到你。”
“那他是太闲了,我并不想见到他,你们所有人我都不想见。”
霍彦发现又被邬朵朵绕开话题后,他直截了当的说:“今晚就我们三个人而已,我现在去接你过来。”
邬朵朵一阵沉默,并不是很想见他们。
霍彦继续说道:“顺便带你去看小龙鱼。”
邬朵朵关掉语音,并不想理会他们。
第19章 ①⑨
沃天酒店。
封樾的妹妹封笙晏场上,邬朵朵正和封笙聊天,霍彦手中捏着一杯红酒,突然站在邬朵朵身旁。
先发现霍彦的人是封笙,她伸出手指朝邬朵朵身旁点了点,邬朵朵一转身就碰上默不作声正在喝红酒的霍彦。
封笙腼腆的一笑,跟邬朵朵说道:“朵朵,我去招呼其他朋友了。”
邬朵朵拉住她,“别走。”
她还不想跟霍彦说话。她从一旁抄起一杯红酒往封笙手里凑,“他也是来客,你今天是主角,应该由你来招呼。”
朵朵顺势把封笙往霍彦怀里一推,溜了。
霍彦还没来得及抓住邬朵朵,怀里便跌进封笙,她穿着高跟鞋,这一跌,拐了脚,红酒直接泼到他手臂。
封笙小脸涨红,手足无措,又拐下脚,站不稳只能向霍彦借力。
“不……不好意思……”封笙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霍彦,柔顺的秀发之下,耳朵和脸颊已经被烧红。
“你是封笙?”霍彦把酒放一边台面。她的左脚已经离地面,刚才扭得不轻吧,“还能走吗?”
封笙点点头,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个痛的程度还能不能穿着高跟鞋走。
霍彦放开她,想去追邬朵朵,结果一放手,封笙差点没摔倒。
这邬朵朵逃得急,力气使得有些过头了。
霍彦只好回头,看着羞涩的封笙,他想抱她到一边的椅子坐下,但她那个羞涩的样子让他觉得碰她一下都是在犯罪,他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需要我帮忙吗?”
封笙摇摇头,低下眉眼。刚才他似乎想抱她。
“你走不了路。”霍彦提醒她,希望她别逞强。
封笙向会场上四处搜寻封樾的身影,边弯腰脱下两只高跟鞋,往后退一步跟霍彦拉开点距离,不看他:“我自己能走。”
霍彦盯着她的脚丫子看了两秒,再看看她手上的鞋子,往上移到她红晕还没消退的脸。她很紧张,心里应该挺乱的吧,为什么呢?他不是很懂,他什么也没有做啊。
他正疑惑之际,封笙向他身后走来的封樾招手,“哥哥!”
封樾来到她身旁,看着她手上的鞋子,“怎么?脚受伤了吗?”
封笙下意识看向霍彦,视线刚碰撞上她马上移开,摇着头。封樾接过封笙手里的高跟鞋,跟霍彦打招呼,“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霍彦看到封樾一出现,封笙似乎放松了不少,也没有刚才那种紧张的感觉了。
他跟封樾是同学,关系还算可以,目前也有合作搞项目,以前的某年也曾见过封笙,不过那时没注意到她原来是这么容易害羞的。
“封笙扭到脚了。”
“我带她离开一下。”封樾抱起封笙从霍彦身边经过。
他看到封笙在封樾怀里紧张的绞着手指,还是不敢看他。他疑惑万分地抄起他那杯红酒喝起来。
邬朵朵躲开霍彦,独自缩在会场外进出口的一个小角落里,借着高背沙发的遮掩,安静了好一阵。
直到不知什么时候,她察觉有个人站在她旁边。她抬起头看一眼,便看到凌骁一手虚插裤袋,一手扶在她靠着的扇形沙发靠背上,没有说话。
邬朵朵站起来绕过他身边向晏会厅的走廊上走出去,准备搭乘电梯先行离开沃天酒店。
她进电梯,凌骁也跟着进电梯,并在她按下楼键时抢先按了上楼键。邬朵朵眼看电梯门准备合上,她急忙伸手挡住,想要出电梯。
凌骁伸手把她拦腰勾回电梯里,桎梏在怀里,伸手去关电梯门。
挣扎两下发现没用之后,她放弃抵抗,任他带着她上楼。
他把她带上二十五楼,刷卡进一间私人专属的套房,把门关上,随之松开钳制她的那只手。
他看上去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她的离开对他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
邬朵朵往沙发上坐去,缩着身体窝在一个边角上,不看他也不说话。
凌骁坐下来,把她拉上大腿抱进怀里,她把头朝外偏过去,但被他左手扣住脑袋,朝他往回摆,抬起右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面对他。
她看上去确实像浼晴说的那样,全身上下被抽干了灵气,只剩一副干瘪的躯壳。
她以前再怎么闹,眼睛都是充满灵气透着光芒的,现在覆着一层暗淡,似是掉进深渊,对他失去了期盼。
“该回家了吧?”
邬朵朵挥开他捏住她下巴的手,不说话。还叫她回家,她有家吗?
试图奋起挣扎欲离开他的怀抱,被他左手拦腰右手攥着她胳膊。她使劲挣扎,他终于松开手,她朝他胸口使劲捶打,他没有制止她,看着她打到没力气。
她哭了,眼里除了恨还溢着丝丝伤心。他看着有点不适应,那个对他眼里只有依恋的邬朵朵不见了,她看上去好像不再需要他。
真的要离开他?
凌骁扣住她腰枝服贴向他怀里,拉近两人距离,眼里的小火苗照进她眼睛,直探她眼底,“打算在封樾家里住多久?”
邬朵朵的视线往下垂,落在地板上。“住到你跟我离婚的那天。”
凌骁嘴角绷紧,细品她这句话里的认真成分。最近她跟他的谈话内容似乎只剩离婚这个话题,他的微信里有三十多条她发来的离婚信息。
她是认真的。
他松开手,放开她,但也决不是同意她继续住在封樾的云景山庄里。他看着她离开他怀抱,站在一定的距离之外,他脸色阴沉,“马上离开封樾。”
他站起来盯着她眼睛看,绝不是在跟她商量。
“我恨你。”
邬朵朵并未看他,说得有气无力,说得很麻木。她说这么多次恨他,可他不在意啊,就像她说很多次爱他他也不在意那样,爱或恨不过是她自己的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