浼晴话语温和,脸色却阴沉,“这世上又有谁愿意抱错自己的小孩呢,既然是抱错,说明她跟你也有一定的缘分存在,怎么就舍得打她?你要知道,你女儿在人家那里是没有受过丁点儿委屈的。”
刘翠兰低着下巴隐去眼底的凶狠,习惯性的附喝,佯装出一副痛心的模样,“打她我也心疼,早就不打了……哎哟,我也舍不得她离开我啊……”
浼晴不想看她表演下去,深知她就是这副德行,不然也不会把邬朵朵送进孤儿院,后又送到她弟家来寄养。
跟刘翠兰交待完后,她离开刘家前往芭蕉林找邬朵朵。
邬朵朵一路走到芭蕉林,在守林的小房子前坐下,望着路边的银杏树发呆。
她以为她跟凌骁的距离又近了点,直到这一刻才发现,是越走越远了。
她不知道他的一切,包括他在想什么,他对她的感觉,他是如何看她,他帮她的初衷是什么?
他住哪里,他做什么工作,她对他来说是不是算一个麻烦?
如果那一面离开后就不再联系,也许她不会一直等他吧?可是现在的她不止是等他想见他这么简单,她更想了解他,靠近他。
他越是离得远,她就越想加紧脚步追上他。
她可怜兮兮的打开微信,给他发语音,[凌骁,你怎么没来接我?]其实她是想说,我想见你,一刻也不能再等。但是她怕他会觉得她太直接,不够矜持,不像个女孩子。
凌骁几乎是秒回,[在忙。]
他第一次回这么快,邬朵朵吓一跳,但更多是惊喜,[哦,]她快速回了一个字,在看到马路边上站着的孤帆后,她隐隐猜到凌骁回得这么快是因为孤帆给他发过消息,他刚好在看,所以回得快。
这样一想,她没有刚才惊喜到紧张的感觉了。
这时凌骁又给她发来一条消息,说,[跟着浼晴,她会帮你打理好一切。]邬朵朵有点不开心,也不习惯在两人的谈话里出现第三个人,她只想聊关于她跟他的事,[你呢?]凌骁迟了几秒才回复,[等我忙完会去找你。][真的?]
[嗯,先回家去,听话。]
收到凌骁的这条消息后,邬朵朵的心情总算好了点。她又快速调整心情,乖乖的听他的话。
从乌汀镇去到俞城要三、四个钟,到俞城时是下午三点。浼晴早就帮她在离录取学校较近的地段租了一套一室一厅,并提前配备好了家电家具。
从邬朵朵住进来的这一刻,算是脱离了邬家人和刘家人的管控。
浼晴跟她互加微信,之后留下一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她,便离开了公寓楼。
此后每天,只有邬朵朵一个人住在这里。
很快,她加入了一个机车俱乐部,经常白天出去溜弯,晚上偶尔去夜店。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到了她的生日。
生日当天,她给凌骁发好几条消息,但他都没有回复。
没有办法,生日蛋糕她已经定了,所以一个人在家看着电视过。
她为自己开了一支饮料,拿来送蛋糕,还有一碟切得又乱又碎的哈密瓜,一包瓜子。
就这样,又吃又喝,庆生到十二点,为自己许了个简单的愿望:希望他能出现在她面前。
半夜十二点半,她下楼扔垃圾。
准备上楼时看到公寓门口停着一辆车,车窗降半边,她看到了孤帆。
她以为凌骁过来了,开心的跑过去,结果只是孤帆一个人。
他为什么在这里?邬朵朵快速分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是凌骁让他过来守夜的!
难道凌骁以为她会在今天晚上外出?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有跟他说过的。
那这么说来,他其实还是在乎她的,只是因为忙所以来不了?
但是他也并没有给她准备生日礼物,甚至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
她苦思冥想,想不通凌骁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好像故意在回避她,不来见她。
邬朵朵的这个想法诞生后,紧接着她又生出了一个想法,并且将之付出行动。
她回到楼上拿了机车钥匙和野营装备,下楼后去拿机车,从孤帆车窗前驶过。
半夜里雷人耳朵的轰鸣声狂啸而过,惊醒躺在座椅上的孤帆。当他随着车声寻去,只见邬朵朵已经上了马路。
他一个激灵,赶紧驱车跟上。
他跟着邬朵朵来到学校附近。那里的菜园旁边有一片等待秋种的田野,邬朵朵将车直接开进了田野中间,熄火停车。
孤帆在马路边上跟着停车,车前大灯直直照向田野里的邬朵朵,刚好为她照明。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邬朵朵拿出野营用的装备,熟练的操作起来,在地上又是铺又是打固定器,很快一个帐篷就被她架了起来。
孤帆惊奇之余,把情况跟凌骁汇报了一番。
此时,凌骁从舒悠柔的生日晏会上回来后已经洗澡躺下,已经进入睡眠状态,所以孤帆给他汇报的信息他并没有看到。
直到两个多钟后,他被恶梦惊醒,才看到信息。
他拿着手机,边给邬朵朵发消息边去浴室洗澡。
直到他洗完澡,也没有等到邬朵朵回复他的信息。他只好打电话给孤帆了解情况。
孤帆说,“她进帐篷后就没有出来过,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把位置发给我。”凌骁进到衣帽间,把浴袍换掉,穿上休闲装。
过了一分钟,孤帆把定位发给他,他拿着车钥匙便出门。
二十多分钟左右,他驱车来到孤帆的车前边停下,熄火下车。
孤帆站在车头前等凌骁,他没有照明工具。车子的灯光开了一晚没敢关掉。
前边田野里,孤立着一个帐篷,在静夜里诡异得安静。
凌骁从斜坡下田,去到帐篷前,在门外犹豫了一下,半蹲下去将拉链拉起,然后穿进去。
帐篷里面缠绕着一丝酒气,透过车灯的照明,可以看到此时的邬朵朵是已经睡着的,她的手边还歪着一支喝干的啤酒。
凌骁把啤酒瓶拿开,抱起她走出帐篷,向马路上回去。
孤帆见状,赶紧帮凌骁把后座的车门打开。
凌骁把邬朵朵抱进车后座,并给她系上安全带。这时她迷迷糊糊醒来,茫然地看着凌骁迟在咫尺的侧脸。
他在为她系安全带?她在小车后座里?虽然好久不见,但邬朵朵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凌骁?”
她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和他的心跳声在相互追逐,偶尔重叠。
他呼吸声有些沉重,但均匀。鼻子呼出的热气就洒在她胸前的那片肌肤上。
他垂着眉眼,停下手上的动作,喉结因为咽口水而轻轻滑动。
每次听到她叫他的名字,他的心里都莫名其妙的激起水花,涟漪就漾开全身,酥到心坎上。
他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在加快,还有点乱。
他拉开两人过近的距离,对她说,“送你回家。”
帮她系好安全带后,他退出去把车门关上,绕到驾驶室开门上车,启动车子。
车子很快滑入暗夜之中,往回家的方向驶去。
第76章 [番外]初吻
沃天酒店
舒悠柔的二十二岁生日晏结束后,舒广榕把凌骁叫到楼下办公室。
办公室里,舒广榕坐在会谈桌上,对刚进门的凌骁投去不满的目光,憋气憋得老脸紫红。
刚才晏会上,凌骁当着那么多合作商的面,直言拒绝他提出的择日订婚事宜,还说什么感情还没培养到位。
“凌骁,你是什么意思?今天给我说清楚。”舒广榕暴躁的声音像是爆破的竹筒,声声字字都想打穿四周的厚墙。
凌骁关上门后立在门口,也不进去,单手虚插裤袋,视线穿过舒广榕身后的巨大落地窗,看向窗外夜景。
“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件事。”
凌骁冰冷的眼睛里清晰明亮,没有半点疑惑,自然不是他所说的不懂舒广榕指的哪件事。
舒广榕脸色更加暗沉几分,“舒凌两家联姻的事。”
“联姻?这么急着向外界证明,自己犯下的过错已经得到谅解啊。”
“你,”舒广榕噎了一下,“我是在履行承诺。”
“履行承诺也不能因为心急而以假代真吧?”凌骁的视线由窗外移到舒广榕的脸上。
舒广榕微愣,皱眉几秒后惊觉凌骁的意思,不由得看向他,但很快镇定下来,“什么真假,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觉得以我跟你现在的紧张关系,真的会有联姻的好结果吗?”
他哪会不知道,舒广榕是怕找到邬朵朵后,他的联姻对象会由舒悠柔变成邬朵朵,毕竟他跟他这么僵的关系,他不会乐想自己的孙女嫁给他。
舒广榕想在找回邬朵朵前,让他跟舒悠柔先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即使到了那个时候,他对外界的负面议论也有个好交代。他的这些心思,凌骁是心知肚明的。
“你爷爷临终前,特别交代过我,一定要亲自主持你们的婚姻,你们现在也到了适婚年龄,再拖下去我都没脸去看望他了。”
“哼。”凌骁冷笑,轻叹。“你有什么不好意思去见他的。”
对于凌骁的讽刺,舒广榕司空见惯,但却每次都能气得头顶冒烟。“总之,你尽快跟悠柔完婚,好堵住外界的悠悠之口!”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那么在意干什么。”
“你!”舒广榕一气之下,顺手抄起会谈桌上的茶杯就要向凌骁砸去,结果看到凌骁纹丝不动的站在门口看好戏似的看着他,他又忍住怒火搁回茶杯,捏得它快要碎在掌中。
看到舒广榕被火气烧得满脸通红,凌骁满意的收回视线,打开门走出舒广榕的办公室。
舒广榕在凌骁关上门的那一刻,火气一个爆发,顺手将手中的茶杯砸向门板。
“呯!哐啷!”杯子落地碎成一片渣子。
舒广榕迈着气得颤抖的双腿走回办公椅坐下,捂着胸口,半晌又是捶胸顿足又是敲打桌面。
“老凌啊,你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舒广榕不由再次回想二十多年前,在医院里答应过凌爷爷的事,他虽不后悔,但他现在有苦难言!他气得快要爆炸!
那时,鲜味商城刚坍塌没多久,事件持续发酵,闹得沸沸扬扬的,他正陷在失去儿子和声败名裂的漩涡中出不来,随之收到同样在此事件中失去儿子的凌爷爷病倒住院的消息。
由于在当时的坍塌现场,杜梦盈为救雨涓被倒塌的建筑物砸中,变成植物人,昏倒前还亲眼看到她老公从二手楼摔下来死在面前,所以哪天她一旦醒来,对他的仇恨会是最大的。
这样的突发变故,让凌家一下子陷入困境,凌爷爷本来就有心脏病,此时更是受不了打击病发入院。
在得知儿子死掉儿媳变植物人后,凌爷爷不得不提前计划安排沃天的后路,把沃天转让给他。让他帮忙经营。
而当时他只能挺着压力和自我谴责去医院向凌爷爷道歉。但凌爷爷跟他几十年交情,不认为是他犯下的错,一如既往的相信他。
在病危时,更是把凌家的产业沃天集团委托给他暂代打理。
协议里约定,如果杜梦盈能醒来就将沃天交回给她,如果她醒不了,就等到凌骁三十岁时将沃天交还到凌骁手上。
另外,如果凌骁在三十岁之前跟邬朵朵成婚,是可以先得到沃天的百分之十股权的。而凤祥湾也是在沃天移交的时候一起交回去给凌家。
这份保密协议,除了他和凌爷爷,只有公证律师知道。
他为了让自已好过点,拒绝了凌爷爷给他经营沃天时期的盈利分配,并无条件接下凌爷爷的委托。
可外界对他的声音从未消停过,反而全是负面,都说是他故意设计鲜味商城的事故,好夺下凌家产业,据为己有。
这样的声音伴随着凌骁的长大,他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化,他不得不在凌骁成人那天先移交出沃天部分的经营权给他,并将凌家的发家产业星河御景酒店单独剥离沃天,转到凌骁名下。
加上不间断的搞慈善,才稍微赚回了点名声。
由于长期处于巨大的压力之下,他患上了暴躁症,经常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情,特别是在凌骁面前,分分钟都有可能会爆发。
也由此,他跟凌骁的矛盾很难再化解,也决定以舒悠柔跟凌骁联姻的方式结束舒凌两家的联姻约定。
舒广榕瘫在座椅上,头痛欲裂,挣扎在痛苦的漩涡中。
——
凌骁从舒广榕的办公室离开后,心情十分躁郁。他开车前往刚创办的酒吧,狂欢俱乐部。
坐进吧台调酒缓解心里的痛,借看百态狂欢积攒和沉淀冷静,在形形色色的嘈杂中看破悲欢离合,让孤独的自己能够正常的继续的走下去。
他给自己倒杯酒,喝了起来。
未到十点,过来娱乐的客人越来越多,欢笑声里不时传来几声手机的震动声。
心情烦躁的凌骁垂目看向左手边的手机,亮起的屏幕显示,是邬朵朵发来的信息。
他一边是心麻,一边是心里时不时的在滴血,看到邬朵朵的头像闪动,他对舒广榕的恨意就忍不住要爆发。
他并没有心情打开微信回复邬朵朵,也不想看她发来什么消息,只想静静的在他的世界里舔干净淋漓不断的鲜血。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无非又是跟他说什么想跟他一起过之类的话,要么就是突袭搞怪,想办法引他出现。
他习惯了。
他把手机推远点,拉来台面上的雪克摇挡住,不打算回复邬朵朵发来的消息。
直到二十多分钟后,他不经意看到邬朵朵出现在酒吧门口,边低头看手机边走进来。
他举起的酒杯停在嘴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她走到酒吧中央停了下来,四处张望似在找人,然后,目光跟他碰撞。
她单方火花四溅,兴奋又惊喜的朝他小跑过来,坐上他对面的高脚椅,对他笑得天真烂漫。
他瞬间没了饮酒消愁的心情,放下酒杯后,拿过手机看她刚才给他发的什么内容。
她发来的消息说,她要去一家新开的酒吧参加同学聚会,如果他不来接她回去过生日,那么她就烂醉在酒吧里不回家了。
下一条是酒吧的定位,狂欢俱乐部。
凌骁放下手机,心不在焉的开始调酒,脸色从刚才的痛苦转为平时的冰冷,暂时没有说话的心情。
邬朵朵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手执雪克摇将壶里的鸡尾酒摇均,认真问他,“你是在这里上班吗?你是调酒师?我以后可以来这里找你吗?”
她说完打量着酒吧里的环境,心里是止不住的雀跃。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她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低落的心情。
过两分钟后,他听到她对他表白,“我很喜欢你,我能倒追你吗?”
他摇酒的动作停了一下,搁下雪克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