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晨昏时——狐言先生
时间:2022-04-26 09:34:08

真真是造化弄人。
“对不起。”他望着窗子淡淡道。
“是我毁了你本该平静的日子,对不起。”
话落,路晨阳呆呆地静站了会儿,许是感受到凛冽的北风,他正准备要转身离去。
转身一瞬,面前晃过几抹黑影。
他鹰眸一凛,聚焦看去,只见三条人影自黑夜中走近。
那是三个男人,手里抄着家伙,流里流气,凶神恶煞,一眼瞧着就知道并非善类。
其中一个让路晨阳感到眼熟。
他细一回想,猛地记起其中一个正是那日要迷晕于景景的歹徒。
见这三个男人步步逼近,路晨阳大概明白事情的原委了。
那三个人将路晨阳逼到了边上的草丛深处去,那里有树木遮挡着,外头大路看过来,视线被遮挡住不易被人发现。
他们已经在这里蹲了几天路晨阳了。他们料定路晨阳还会在这附近现身,为了报仇,他们煞费苦心。
“终于逮到你小子了。”一胖男人恶狠狠道,“出来混,从没失过手,居然会栽在你手上,今儿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那人一声令下,边上的两个男人抄着家伙就冲上去。路晨阳见状,冷哼一声,神情从容,目光未流露出一丝惊惧。
面前这两个小打手,他没两下就将人摞倒了,仿佛不费吹灰之力。
领头的胖男人火冒三丈,握紧手中铁棒就扑上去,手中铁棒乱挥一通。
路晨阳轻盈闪过攻击,趁机扼住那人手腕,使劲一掐,那胖男人人吃痛,腕上使不上劲儿,铁棒脱力掉到地上。
这时,路晨阳长腿一扫,直接将人掀翻在地上。最后,留下一个不屑的眼神。
那胖男人气得龇牙咧嘴,双眼都快要喷出火来。带来的人被打趴下也就算了,就连自己都被打趴下,既气愤,又羞愧。
彼时,胖男人已经被这种气愤羞愧的情绪冲昏了头脑,眼里心里只有一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让路晨阳活着离开。
就在路晨阳越过倒地的他要离去时,他大骂了一句:“操。你娘的,老子弄死你!”
话声传入耳中,路晨阳一皱眉,不由回头一看,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那胖子手握一柄尖刀子,发狠一样往路晨阳腹部捅去。
利刃破空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刺入皮肉深处,然后血水涌出,这一切的一切迅速而恐怖。
路晨阳五官骤然扭曲,捂住腹部。伤口正疯狂冒血,根本捂不住。温热的血液滴落皑皑白雪上,仿若白雪中绽开红梅。
那胖男人红了眼睛,满手是血,哆嗦着全身上下,像是疯魔了一样。他带来的那两个小打手,见这情景,二话不说拉上胖男人就跑了。
路晨阳踉踉跄跄地倒在雪地中,看着那几个人离去的身影,视线一点点地变模糊起来。
他全身抽搐着,好像力气与气息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抽离身体,慢慢地,他感觉不到疼痛了,反倒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一场美妙的梦境中。
当瞳仁儿再无法聚焦周遭一切事物时,他眼前看到的只有点点光斑。
就在光斑重重叠叠出现时,他好像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自刺眼的光斑中浮现出清晰轮廓。
路晨阳颤巍巍地抬起被鲜血包裹着的手。似乎想要去触碰那个身影,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摸不着,但那个身影明明就离自己好近。
“路晨阳。”
他好像听到有人叫他,声音是久违而熟悉的嗓音。
“我……在……”
他的声音潺弱无力,细如蚊声。
在他说出那句“我在”时,路晨时看到了于景景的身影。
那是他的于景景,他深爱着的于景景,那个已经死在伊德列战场的于景景。
于景景像是被光芒笼罩着出现在自己身边,他嘴角无力地扬起,翕动的嘴唇有唤着她的名字。
他感觉到于景景跪坐在自己身旁,俯下身子抱着他,亲吻着他的脸颊,最后用她的脸和自己的脸贴在一起,耳鬓厮磨。
“路晨阳,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再也不会分开了。”
在阖上眼睛那一瞬间,路晨阳听到他的于景景对他说这样一句话。
雪还在下,无声无息,落在尸体上,将尸体掩埋,落在血泊中,将血水凝固。
夜深沉,雪静谧,人无息。
……
开春后,春寒料峭,兀自一派寒冷。
于景景打算到阳光明媚南方的海岛去旅行一阵子,算是躲一下春寒。
她没有买飞机票,而是买了火车。
她还喜欢慢悠悠的火车。旅行嘛,路上的风景总是最美的。
从林津上车,坐了一个通宵途经了青桥站。
彼时,列车停靠在青桥站。
听到播报说青桥,于景景浑身一怔,鬼使神差地下了车。
青桥,这是路晨阳和他的于景景爱情生长的地方。
于景景订了个酒店,放好行李后,到街上一个人到处闲逛。
她对青桥的印象大多源于路晨阳。
在她失去记忆那段日子,路晨阳带了她来青桥。
在迎晨公园看日出,南淮中学看日落,带她看尽一日晨昏。
只不过她并不是他的于景景,所以这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
虽然青桥的晨昏于她而言是毫无意义的,但是她却觉得很美。
青桥的晨昏很美。
……
于景景一个人在青桥市逛了一天,几乎逛遍了半个青桥市。
日落黄昏前,她从了一班公交,从起始站到终点站。
她并不知道终点站是哪里,心里想着到哪儿就是哪儿吧。
公交抵达终点站,全车只剩于景景一个了。
语音播报,终点站南淮中学到了。
南淮中学?
于景景有一丝的恍惚。
下了车,眼前的学校浸在夕阳下的万丈余晖中,仿佛金灿灿的落日洒满了学校每一个角落。
于景景以为自己进不了学校,然而她还没开口,门卫大叔就认出了她来。
门卫大叔记性不是十分灵光:“你不是那谁的谁吗?”
虽然喊不上名字,但门卫大叔是有印象的,所以放了于景景进去。
现在学校里的学生都回学校上课了,这个点估计刚下课吃晚饭吧。
走在校道上,看到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学生,每一个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让人感慨。
路过校道旁的樱花树,春日樱花树已经开始抽芽了,嫩绿嫩绿的,大概再过一个月左右就会樱花满树了吧。
于景景看着交错纵横的树枝,想着樱花开满树的场景,一定很好看。
看了一会儿樱花树,她继续往前走,上了教学楼,不自觉走到路晨阳和于景景高中的教室门口。
教室里有好几个人学生在,有男有女,有聊天的,有打闹的,有学习的。
于景景站在教室后门,安静地看着,像是在看一场现场直播的青春电影。
正当她看入迷时,有人拍了拍于景景的后背,吓了于景景一跳。
于景景回头一瞬,就见一个中年男老师站在身后,定定地看着于景景。
男老师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你社会人士吧?在偷看我班的学生?”
于景景讪笑:“我就来学校看看,没别的意思。”
男老师问:“你在这儿毕业的?”
于景景愣怔,沉默了片刻说:?我不是,但我认识的人在这儿毕业。”
男老师忽地一笑,打趣道:“你说名字听听,或许我认识,我在南淮中学教了那么多年书,大概是认得的。”
于景景犹豫了一下,说道:“路晨阳和于景景。”
一听这两个名字,男老师眼睛一亮,讶然道:“是他们呀,我教过他们的呀。我是他们的班主任呀。”
闻言,于景景怔住,细细看了几眼男老师。
原本他就是路晨阳口中的班主任。那个会为了班上女生的请求去找主任说话的老师。
男老师笑着叹气:“都过去了那么多年,我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但路晨阳和于景景我一直记得。”
男老师面迎夕阳,回忆着往事:“当年路晨阳为了于景景打架,于景景为了路晨阳二次擦了公布栏的通报批评,当时主任都上来捉人了,班上的女生一鼓作气为路晨阳求情,为于景景讨公道。”
“那个场面,我至今历历在目呀。”男老师感叹着,“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听说路晨阳当了军人,于景景当了医生。”
于景景笑着点头:“他们都很有出息,路晨阳是一名很优秀的维和军人,于景景是一名很合格的援非医生。””真好呀。”男老师脸上漾着骄傲的笑容,“那他们现在结婚了吗?当年我就看出他们来事儿了,也不知道成没成。”
于景景微笑:“他们在一起了,很幸福……”
说到这里,于景景顿了顿,又补了句:“他们结婚了。”
于景景想,如果于景景现在还活着的话,路晨阳肯定已经和她结婚了,现在估计都有孩子了吧,而且,孩子都说不定能打酱油了呢。
“看到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作为老师,我还是很欣慰的,一个个都那么有出息,真好。”
“对了,老师。”于景景忽然想到什么,“您还有路晨阳那一届的毕业照吗?”
“毕业照呀……”男老师想了想,“应该还有,在我办公室。”
“我能看看吗?”
“当然了。”
男老师带着于景景去了办公室,并且在办公室工位的最底层抽屉里翻出了一沓照片。
那些都是他带过的班级毕业照。
男老师从照片最底部开始找起,不到一分钟就从中抽出一张毕业照来。
他用手擦了擦表面,自己先看了眼,然后递给了于景景,说:“就是这张。”
于景景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照片由于太过久远有些泛黄,边缘有些起泡了。
于景景先是粗略扫了一眼,从后排的高个儿子男生找到了路晨阳。
照片中的路晨阳脸部轮廓还没有很硬朗,有些青涩柔和,嘴角的笑阳光明朗,像温煦的太阳让人感觉到温暖。
高中时的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青春的少年朝气,飞扬跳脱,意气风发,站在人群中,永远是最明亮耀眼的存在,让人一眼就看到。
男老师也站在一边看,他指到路晨阳正下方两排的一个女生,说:“你看,当年的于景景多可爱呀。”
闻声,于景景视线离开了路晨阳,顺着男老师的手指下移,落到照片中一个女生身上。
那个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额前的刘海梳得整齐别在耳后,一身宽松肥大的蓝白色的校服。
她就是于景景,路晨阳的于景景。
照片里的于景景皮肤比其他女生要白一些,眼睛要更亮一些,只不过她没有像其他女生一样咧嘴笑,就连抿嘴笑都没有,乌亮的眼睛透着清冷的淡漠感和疏离感。
她的五官立体精致,脸部线条流畅,长得很有辨认度,在女生中也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可以说得上艳压群芳,灿若玫瑰,明艳照人。
于景景抚摸着照片里的于景景,指尖在于景景脸上轻轻地摩挲,嘴唇忽而翕动,自言自语道:“路晨阳,你不是说遇到和于景景长得像的人会错认了人吗,于景景比我好看那么多,你能把我当于景景那么多,你精神障碍是有多严重呀。”
她虽是自言自语,但语气都是玩笑打趣的,似乎是在和一位旧识故友在调侃。
“你刚说了什么呀?“男老师有些懵,刚才并没有听得清楚。
于景景将照片还给男老师,微微而笑:“我没说什么呀。”
“……”
“好了,谢谢老师的毕业照,我走了。”
说完,于景景再一次展露了一个微笑。
在于景景走出办公室刚到门口处时,男老师喊住了于景景。
于景景回眸。
彼时,黄昏最后一点日落余晖倾洒在于景景身上,映得于景景像是旧照片里的人,朦胧柔和。
“你叫什么名字呀?”
刚刚聊了那么久,男老师只知道她是路晨阳和于景景的朋友,却没问名字。
“我叫于景景。”
于景景从容而淡然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浅薄笑容。
“于景景?”男老师顿时傻眼,一时呆愣住。
他再抬头去看时,门口处空空如也,于景景已经走了,只余下最后一抹日落在那儿。
——  完  ——
2022年,3月29,凌晨12:50,长沙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呀,完结了,十八万字完结。
这篇文存稿多,差不多一天更三章,不到一个月就更完了,趁着周末完结。
其实这篇文灵感来源于我的一个梦,那个梦大概就是一是失忆的女人连自己都不记得,却一个人去寻找父母,正好一对失去女儿的夫妻失心疯了,说那个失忆女人就是自己的女儿,然后失忆女人就相信了。
梦醒后觉得有点荒唐,但发现还挺有意思,于是有了这个故事。
这篇文回忆居多,一共有三部分回忆,于景景路晨阳的高中回忆,异国回忆,再就是于景景陆时遇回忆。
所以,这应该是一篇回忆为主的文。
后面的话我可能缓一阵子才写新文吧,大家有什么建议呢,可以告诉我。
最后的最后,感谢阅读,衷心感谢每一位看到这里的读者们,是你们支撑我这么长时间的为爱发电。
继续努力,下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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