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于景景瞬间将一切都搞明白了。
监控中,那个男人挡住了两个歹徒的去路,将那两个歹徒三两下打跑之后便捡起掉在地上的钥匙开了于景景的家门,然后抱起于景景,将她抱回家。
进了屋后,不到一分钟后,那个男人出了来,关上门后,就走了。
看完监控的内容,于景景神色复杂,一时间沉默无声地呆在原地。
警察叫了她两声,她才回神过来。
“那个救你的人你认识吗?”
于景景茫然地摇头。
警察沉吟道:“最近独居女性经常来报案说被几个不明身份的男人纠缠,目前我们警方也在大力打击,你以后多注意一点,有什么一定要及时报警。”
于景景点头。
警察又交代了一些话给于景景,还说这几天会多安排人手到她住的小区去巡查。
完事儿后,于景景从派出所出来,神思有些倦怠,同时也有些迷惑。
心里一直在想,那个神秘的男人到底是谁?
……
十二月上旬,林津又下了一场雪。
距离楼道被袭击事件已经过去差不多半个月了。
在过去的那半个月里,于景景都没有再受到歹徒的袭击又或是那个神秘男人的帮助,渐渐地,她也就不敢记着这些事了。
雪夜总是显得格外的静谧。
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于景景看到窗外静寂地飘着雪,夜色正好,风雪凄迷。
她边擦着半干的头发边坐到窗边去,将头发拢到一侧后,抱着自己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歪着头看着窗外的雪。
林津今年似乎格外多雪。
她静看了一会儿雪,门铃猝然响了,声音刺破了屋子的宁静。
于景景诧异,会是谁来找她,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朋友和亲人。
趿着拖鞋走到玄关处时,于景景习惯性打开猫眼先看一眼是谁。
是快递员。
于景景更好奇了,自己这阵子都没买东西,哪来的快递。
虽然疑惑,但她还是开了门。
快递员笑着说:“于小姐是吧。”
于景景点了点头。
“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快递员将一封文件似的快递封递给于景景。
于景景接过,看了一会儿,问:“确定是给我的?”
快递员好笑:“当然了,地址,姓名,电话都没错呀。”
“好吧。”于景景无奈笑笑,签了名字。
她关上门后就开始拆快递封,嘴里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到底是谁给我寄的?孟海?”
于景景边猜测边拆,从玄关处走到了客厅,坐回了刚才看雪的那个位置。
拆开的快递封里除了一封信,什么都没有了。
那封信是用牛皮纸颜色的信封装着的,摸上去并不厚,信封上也没有写任何字。
于景景撕开信封口,将里头的信拿出来,摊开来看。
【于景景,我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写这封信给你,我要和你说明白一些事情。你确实不是我的于景景,我的于景景其实已经死在了喀达城的空袭中,在那炸。弹爆炸之前,景景推开了我,自己在爆炸中丧生。
她死后,我就出现了间歇性的精神障碍,经常会把长得像景景的女生当成是她,所有着都说我疯了,把我关于精神病院去接受治疗,后来我好转了,重新开始生活,但我内心仍然认为景景没有死,所以,当我在漠河的火车上看到你那一瞬,我出现了障碍,你就成了我的景景。
那次回青桥,我性情大变和你分手,并不是因为什么,而是为什么我受到刺激意识恢复了正常,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于景景,所以我才和你分手。只不过后来我再一次陷入了精神障碍当中,再次把你认成于景景,这才会出现在川城找你。
那天你桃子过敏入院,记起了所有东西,你狠心说出所有真相,当时的我还固执地认为你就是我的于景景,你离开川城,回了林津,我还锲而不舍地跟着了林津,默默在暗处,想着这样也算一种守护吧。
不过现在我清醒过来了,我认知恢复了正常,虽然我不知道我下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但至少现在我是清楚地知道你不是我的于景景,所以我才决定和你说明白这一切。对不起,那么以来对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挠,我真的很抱歉。
自始至终,你都是一个局外人,与这一切毫无相关,我却拉了你进来,让你陷入痛苦之中,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你能放下这些苦痛的心结,好好生活。
我买了凌晨的火车票离开林津,我要回到漠河去接受治疗。你应该不会再受到我的纠缠了,所以最后,我希望往后你的人生能平安喜乐,晨昏无恙,岁月不惊。】落款是路晨阳。
窗外风雪漱漱,冰天雪地。
于景景看了信,悠悠地阖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原来,回到林津后,那个神秘的黑衣男人是路晨阳。
原来一直以来的路晨阳都陷在于景景的死亡当中,出现了精神障碍,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认成他的于景景。
他没有骗自己,他只是病了,认错了人。
于景景蓦然觉得心口隐隐伤痛,没由来的难受。
现在回想起来这些事情,让人无限感慨。
路晨阳,于景景,陆时遇,还有自己。他们四个人的悲剧都源于伊德列那一场战争,喀达城的空袭。
如果当初于景景自私一点将路晨阳留在身边,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去伊德列和陆时遇说分手,陆时遇就不用改签,就能顺利起飞,躲开喀达城的炮火。
如果这一切都是这样子的话,那么现在的结果是不是就变得不一样了呢。
答案是肯定的。
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路晨阳应该和于景景幸福地在一起,而自己也会很幸福地和陆时遇在一起。
伊德列的战火再猛烈又怎样,喀达城被夷为平地又怎样,都不会对他们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只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如果,于景景和陆时遇死在了喀达城,死在那个遥远的伊德列。
而她和路晨阳活了下来,却一个精神障碍,一个失去记忆,独自承受着这样无边的痛楚。
窗外的雪静静地下着,无声无息。
雪下了一夜,次晨才停歇,整座城市都覆盖着一层白花花的积雪,银装素裹。
于景景这天起得格外早,推开窗户就见外面的白雪皑皑,俨然一个冰雪琉璃世界,不禁多看了会儿,赏着雪,放空自己。
手机铃响将她拉回现实。
她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电话。
那是警察打来的的电话。
警察说上次袭击她的那伙歹徒落网了,让于景景过来警察协助调查。
于景景挂了电话就换衣服出门。
刚下完雪,气温零下几度,一派肃杀。
出门前,于景景特地戴上厚围巾御寒。
她站在自家楼附近的公交站等公交,这个点还很早,等车的人并不多。
于景景静静地等了十来分钟,只见一辆警车驶过来,停在了附近,随后几名警察下车来,往公交站附近的草丛深处走去。
由于警察的出现,公交站附近一下子围了不少人。
于景景只觉好奇,寻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由踮起脚尖往草丛方向看了看。
但她什么都看不到,她前面围了太多人了,人又不够高,只能看着圆圆的脑袋。
于景景呼了口白气,看也看不到,只好作罢。
这时,她旁边的女人和一个老人在说话,谈及警察过来的原因。
只见那女人脸色一惊一乍:“死人了,估计昨天晚上死的,好多血呀,都结冰了,尸体都被雪埋过去了。”
老人叹道:“可不么,我下楼时看了眼,太惨了,还是个大小伙子呢,年纪轻轻的就死了。”
“也不知道是惹了什么人,在大雪天死了,够可怜的。”女人一脸同情。
老人撇撇嘴:“肯定是被流氓打死的呗,总不会是自己摔死的吧。”
旁边的人一来一回的对话让于景景听了个清清楚楚。
于景景只是抿着嘴唇,听完之后下意识往草丛看去,再一次踮起脚尖去看,仍是什么都看不到。
没一会儿,尸体被警察用尸袋装了起来带走了。于景景只是巴巴地看着尸体被送走,从头到尾都没看到那个尸体什么样。
于景景还想看看死得有多恐怖呢,却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正想着,公交来了,她不再多想,直接上车去了派出所。
来到派出所,于景景被警察带进了一间暗暗的房子。房子里坐着几个长相凶神恶煞的男人,一个个不是尖嘴猴腮,就是一脸横肉,都是典型的大奸大恶的面相。
警察带着于景景进去后,里头的一个警察就问其中两个人,那天是不是对于景景动了手。
那两个人看了于景景,点头认罪。
于景景死死地盯着其中两个男人,从他们眉宇间辨认,隐隐约约是认出一点点来。
“是他们了。”于景景指着他们说,“眼神我大概记得。”
警察颔首,让于景景看出去,再带其他被侵害的女生过来。
于景景出去被带到休息室去。
一女警端了杯热水来,还冲于景景微笑。
于景景回以笑容。
“那天你没被那几个歹徒伤害到吧?”女警主动和于景景搭话。
于景景摇头:“没有,我被人救了。”
“那就好,那些歹徒犯了不少案了。”
闻言,于景景不由心有余悸。
那伙歹徒都是一批无业游民,大多初中学历,甚至小学学历,无所事事,又欲求不满,于是将目光放到了城市中那些独居女性。
他们十分机警,专挑住在老旧小区,安保较差的下手,已经得手过好几次了。
许多受害女性羞于说出这一切,选择闭口不说,也有不少被侵犯的女性第一时间前来报警。
像于景景这样逃出虎口的并不多。于景景可以说是很幸运的了。
现在那伙歹徒已经落网,并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其中那伙人的老大还供认了自己昨天晚上杀了人。
听到女警说到杀人,于景景蓦然想到等公交来派出所时,公交站附近草丛发现尸体,警察也到场了。
她不由问了女警:“我家楼下今天来了警察,找到一具尸体。”
女警皱眉,问了于景景住哪里。于景景报上地址。
听到这个地址,女警笑了出来,说:“死的那个人就是被伤害你的那些歹徒杀的,凌晨他们杀了人想潜伏离开林津,在火车站落网,供认了所有罪行,包括杀人,我们同事一大早就去歹徒说的那个地方找尸体了。”
于景景愕住:“他们不是劫财劫色的么,怎么还杀人了呀,太可怕了吧。”
“歹徒说找那人报仇的,急了眼,然后错手杀了。”
于景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女警叹了声,似乎在为死者而惋惜。
外头推门走进来一个警察,手里拿了一大沓材料文件什么的过来找女警。
只听那男警察说:“丽姐,死者身份确认了,”说着,男警察将一份材料递给女警,又说,“我们在死者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去漠河的火车票。”
听到漠河,于景景眉头一挑眉,一瞬间想到了路晨阳。
路晨阳现在应该已经在去漠河的火车上吧。
希望这次他回漠河可以好好治疗,恢复正常意识吧,于景景心里这样想着。
忽地,于景景手机响起了,她不好意思地冲两位警察微笑,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于景景出去外边接了电话,虚掩着门。
女警继续看着手中的材料,叹息道:“死者路晨阳之前还是维和军人呀。”
男警察点头道:“对呀,之前好像是在伊德列执行维和任务,后来战乱中受了伤就回了国不做军人了。”
“据了解,那伙歹徒找死者是报仇泄愤,之前路晨阳好像打过他们的人,坏过他们的事,他们老大带了人找他报仇,失手捅了一刀,致命部位,人才没的。”
“太可惜了。”女警摇头,“好好的一个青年就这样被那些没人性的歹徒给害了。”
女警的话声刚落下,于景景就讲完电话回来了。
刚刚是一个中海的摄影公司打电话来给她,想签她。
于景景拒绝了,她还是要考公务员,在林津,哪里都不想去。
女警让于景景稍坐坐,等一下没事了就可以走了,于景景点头。
第51章 于晨昏时的落幕
于景景在休息室闲坐了大概十几分钟,女警过来通知于景景,说于景景没事了,可以回去了。
临走前,女警嘱咐了几句于景景独居女性要注意小心的事,于景景一一记着了。
从派出所回家的路上,于景景心情莫名其妙的低落,不知道是怎么了。
到站下车时,于景景经过今日发现尸体的草丛时,忍不住看了一眼。
发现尸体的地方已经被处理了,什么都没有。
于景景傻傻地看了眼,莫名失了神。
是刺骨的风吹过刮醒了她。
她收回目光,转身走了,留下一行长长的脚印。
……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那个下雪的晚上。
买好了凌晨的票,路晨阳将给于景景的信快递到她家。路晨阳估摸着于景景晚上能收到了。
路晨阳长了口气,眉头却微微蹙着。
现在的他恢复了清醒状况,却心里头压抑得很,压抑得他喘不上气,难受极了。
回想起来,如果不是为了救被流氓歹徒盯上的于景景,路晨阳或许不会恢复清醒。
那天他的出现及时制止了于景景被歹徒带走,之后他与歹徒大打出手,虽然将人击退,但自己脑袋却也被狠狠地敲了一棍。
原想着无事,但回到酒店不久就晕了,醒来之后,脑袋隐隐作痛,而且他的神智恢复了清醒。
那一刻,自己做的那些荒唐事再次拥上心来,他心像被五匹马拉扯一样,难受得抱头痛哭。
在恢复清醒神智之后,他决定将这一切都告之于景景,不让自己再迷失时去打扰到于景景。
这荒诞的一切该结束了。
下雪那夜,寄出信后,他手拿着凌晨回漠河的火车票,刚从火车票回酒店的路上,在路过于景景楼下时不禁驻足。
他站在雪中风口处,仰头看着楼上东边的一扇窗口,温黄的暖调灯光透过玻璃窗格照出来,底下的人只能看到窗台的灯光而看不见里头的人与物。
他想,踏上凌晨的火车后,如果一切顺利,那么他与于景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说来也是,他本来就与于景景毫无关系,如果不是自己出现了精神障碍。他应该不会知道林津也有一个于景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