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见自己随口一句话还真给押对了,奉着八卦精神永不磨灭的原则,她瞬间觉得自己手里的薯片不香了,起身一骨碌从床上爬下来,加入了审问大队。
几人像是在对簿公堂,气氛瞬间有些紧张。
感受到强烈压迫感的舒心整个人往后缩,发现想逃却无路可退。
“哪个哪个啊?我们认识吗?”王月满脸兴致地问。
舒心假笑两声,没作答。
可这副模样落在她们眼里就是妥妥的心虚。
过了一会儿,她低头,眼皮稍抬,试探性地问,“不会是陈飞吧?”
她这么猜测也是有依据的,那天陈飞为了去看舒心的表演拒绝了一场篮球赛,甚至问自己舒心吃饭了没。
听见陈飞的名字,舒心和何雯雯同时眉头一皱,反问:“陈飞?”
“啊……”王月见两人同时看向自己,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打着马虎眼,“我、我就随便猜猜,毕竟陈飞也算是个优质的男人,吧……”
何雯雯一想,感觉王月的猜测也有几分道理,毕竟陈飞是和舒心为数不多有那么点交集的男人。
“当然不可能了!”舒心觉得这个答案有些离谱,甚至替陈飞觉得被冒犯到了,赶紧说,“你们可千万别玷污咱班长的清白。”
舒心这话说得就像陈飞和自己沾上点关系就不干净了一样。
何雯雯听了这话眉头皱了一下,有些不高兴舒心的妄自菲薄,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像是不会响的哑炮。
“那是谁啊?”王月问。
舒心见两人誓不罢休的姿态,她只想把这两尊大佛送走。
“哎呀,真的没谁!”舒心朝何雯雯抛了个极媚的媚眼,“有你这种室友我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男人呢?”
何雯雯忍不住抖了个激灵,忙用手挡住舒心的眼:“得了得了,你可别这样看我,我昨天吃的咖喱鸡都要吐了。”
舒心:“……”
有这么恶心吗?
算了,能把她弄走的话,恶心就恶心吧。
把这两尊佛送走后,舒心拉起帘子,转了回去,面上的表情陡然消散,抖着的手不容忽视。
她像个老太太颤巍巍地拉开抽屉,翻了两下,拿出个小药瓶。
那个瓶子小小的,不是像平常的药瓶悬着打开,而是有个需要撬开的小盖子,撬开后发现有个很小的空间,此刻是空的。
舒心就着盖子,忍着手上的无力感,猛的一拔。
瓶子开了,她从里头拿了一颗药,驾轻就熟地往嘴里一塞,根本用不着就水。
咽下去后,舒心无力地往椅背一摊,怅然一叹。
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明明雯雯没有恶意,自己干嘛反应那么大……
真是,矫情啊……
她悲观地想,把两只脚点在了椅子的边缘,抱住双膝呈自我保护的的姿态,将自己往狭小的椅子里缩。
密闭的空间给了她安全感,比起热闹,她有时更喜欢这种将自己隔离的感觉。
这样一来她便不用笑,不用讨人喜欢,不用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果自己是一颗种子,她倒不想发芽,只希望自己腐烂在土里,然后分解,将自己献祭给大地。
可是不行,她有朋友,有家人,她不能做一颗腐烂的种子,她必须像她的名字一样让人舒心。
慢慢地,舒心停止了颤抖,她木然地看着墙壁。
她忽然想起了许默在雨中的样子。
那雨明明不大,甚至细到根本看不见,可他的样子就像这雨打到了心上一样。
当一个男人希望你别把他当小孩代表了什么呢?
舒心心里有个她自己都不敢触摸的答案。
一想到这,她突然有点憎恨那些让自己变得胆小的人和事。
过了一会儿,她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点开贺悠悠的聊天框,发了条信息给她。
【舒心】:你说她们会愧疚吗?当她们想起自己十一、二岁的暴行时会不会用一句“我当时还小”一笔带过?还有那个人,他会不会良心不安?
发完后舒心将手机放在了桌上,可没多久手机屏幕就亮了。
是贺悠悠发的。
——一条语音。
舒心连上耳机后点开了那条语音。
平常巴不得怼死舒心的贺悠悠此时的语调温柔而坚定。
“心心,不要被那些畜生影响,漂亮不是你的错,见人漂亮就施加暴行的畜生才让人恶心,你的路还很长,以前的道被他们弄脏了,没关系,以后的路我们走得敞敞亮亮的。”
听完这条后,贺悠悠又发了几条消息,不过不是语音。
【贺悠悠】:前段时间我回小学看了一下,问了那个老畜生的情况。
【贺悠悠】:天道好轮回,他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
看到最后那条消息的时候,舒心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心里说不清是哪种心情。
过了好久她才回过神,语气怅然地喃喃道:“真是可惜啊,撞他的居然不是我……”
第24章
桦城这场秋雨持续了好几天,直至周末太阳才彻底挣脱了阴云的束缚,舍得给大家露个脸。
这个学期开始A大规定学生每个学期都要在图书馆借够五本书,舒心怕自己忘了,周六这天睡得饱饱的后终于舍得动身去八百年才踏足一次的图书馆。
不得不说能考上A大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勤奋的,到了中午的饭点图书馆二楼还有一大批人舍不得走,任由自己徜徉于知识的海洋,这种毅力让舒心这个懒蛋佩服至极。
舒心对文学经典比较感兴趣,问了二楼前台的老师具体位置后,她径直往收录着文学经典的阅览室走去,可没走两步,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回头一看,原来是陈飞,他单肩背着个书包,后头还跟着几个人。
舒心朝他一笑:“班长啊,你怎么在这?”
陈飞解释道:“社团有辩论赛,由大二带队,所以我带着学弟学妹们来二楼的公共区域讨论。你呢?来借书的吗?”
“对啊,这不是为了完成指标吗,”舒心点点头,不想打扰他们,“那你们去讨论吧,不打扰了。”
陈飞默了一会儿,挠挠头,说:“你有兴趣和我们一起讨论吗?”
“啊?”舒心一愣,然后推脱道,“可你也知道我大一的时候是负责后勤工作的。”
“但我读过你写的文章,觉得你逻辑思维不错,你加入我们,我们肯定会多几分胜算。”
陈飞说的很诚挚,舒心双唇翕动有些犹豫,为了说动她,陈飞又接着说:“就当帮我个忙,行吗?”
不等舒心回答,站在陈飞后头的一个女生助攻道:“对啊学姐,就当帮个忙吧。”
舒心看向那个女孩儿,感觉有些面熟,但想不起哪里见过了。
见大家都这么说,她想起陈飞以前帮自己解过围,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就权当报答吧。
而且,自己确实挺喜欢辩论的。
给了自己一个恰当的理由后,舒心笑得如沐春风,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甜声道:“那好吧,但我要说的不好,你们千万别怪我。”
陈飞见她松口答应,心里乐开了花:“那我们去找个位子吧。”
舒心:“好。”
待他们走后,不远处捧着本书挡着脸的男孩偷摸摸地把眼睛露出来,朝舒心一众人离开的方向望。
坐在他面前的女孩见他那副做贼的模样,顺着他的目光往后头望了几秒,然后深吸一口气,把桌上的习题本一卷,用力往他头上一敲,不满道:“于天洋你他妈眼睛往哪里瞟呢?美女很好看是不是?”
“我靠!”于天洋吃痛地捂着头,满脸委屈,“天地良心啊,我哪里看美女了?”
李丽丽眯了眯眼,背往后一靠,质问:“那你刚刚往那边瞅什么?”
于天洋:“我这不是看见我室友的对象了吗?”
察觉到自己的不严谨,于天洋又补充了一句:“准确来说是未来女朋友。”
李丽丽听了他的解释,非但没有消气,反而被添了把火,咬着牙道:“那你看别人未来对象,更加是罪加一等!”
于天洋怕自己跳进黄河洗不清,赶忙解释:“哎呦我的祖宗,我哪敢呢?我只是看见她和其他男的一起走,想给我室友传个情报而已。”
“真的?”
于天洋一副天地可鉴的样子,肯定道:“千真万确!”
李丽丽:“那行吧,我姑且信你。”
见李丽丽不生气了,于天洋拿出手机给许默发了条消息。
【于天洋】:兄弟,学姐现在在图书馆,二楼,和一个男的。
许默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打游戏,他看了一眼消息,很反常地置之不理,继续手上的操作。
不过手上的动作倒是加快了,眉眼凌厉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他舌尖顶了下腮,叫姜成和自己蹲在角落。
姜成以为这祖宗终于有了点团队意识,舍得给自己好点的装备了,可过了一会,他被许默的骚操作秀到了。
只见许默抛了个东西。
“你怎么送个装备还要烟雾弹掩护啊?”姜成问。
此时的姜成不知道更骚的还在后头。
就在下一秒,“砰”的一声。
他们两个被齐齐炸死。
这把是顺风局,眼看着就要赢了,最后却被炸死了,而且还是被自己队友炸的。姜成惊得嘴巴微张,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许默,满脸问号。
许默退出游戏,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不小心抛成手榴弹了。”
明明是道歉,可他偏偏一副轻描淡写的嘴脸。
姜成面无表情地问:“你是在开玩笑吗?”
“人总是有失误的时候,有失误才有成长,”许默站起身安慰似的想摸摸姜成的脑袋,但想到他的头不知道几天没洗了,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吸取教训就好了。”
姜成不解:“诶,不是,你抛错了东西为什么我吸取教训?”
许默从衣柜拿了件外套穿上:“不要随便听信别人的话就是我给你的教训。”
姜成:“……”
姜成见他一副要出去的样子,问:“你要去哪里啊?”
许默冷笑一声,恶声恶气道:“有人想打我的垒,我去看看哪个这么自不量力。”
姜成觉得莫名其妙。
读书人说话都这么云里雾里的吗?
不等姜成接着问,许默甩门留下“走了”两个字,潇洒离开。
姜成反正坐椅子,抱着椅背,问正刷着四级词汇的孙涛:“涛子,你知道他刚才说的是啥意思不?”
孙涛抬头扶了把总是往下掉的眼镜框,解释道:“打垒有两种意思,一种是在战斗之中的字面意思,另外一种呢是代指男女关系。”
姜成:“啊?”
孙涛想问姜成的脑子是不是还没开化,但他叹了口气又憋了回去。
“我猜许哥的意思应该是后者,也就是说有人想追舒心学姐。”
听完解释,姜成这才恍然大悟,他嘶了一声,既为那个敢和许默争的人感到勇气可嘉,又替他感到默哀。
—
许默到图书馆先找了于天洋。
他拍了下于天洋的后背,毫无意识的于天洋猛地一个激灵。
“呼,是你啊,”于天洋抚了抚胸口,随后揶揄道,“我还以为你真那么自信呢。”
许默没管他调侃的语气,而是直奔主题。
“人呢?”
“那儿呢,”于天洋指了个方向,有些添油加醋道,“在一起讨论很久了,好像是为了辩论赛的事情。你是不知道啊,那个男的为了约学姐可谓是煞费苦心,真真的是语言的艺术啊。”
许默不屑地瞄了一眼,发现是上次碰见的男的。
啧,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许默二话不说,阔步向前,朝舒心他们的方向走,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李丽丽往于天洋的方向凑了凑,压着声音说:“你这室友长得确实有点东西啊。”
每个男人听见自己女朋友夸其他男的心里都会不舒服,包括于天洋。
只见他不服道:“我承认那小子长得确实很不错,但我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好吧?”
李丽丽看着他脸皮如此之厚,白了他一眼,“呵呵”一声:“我只能说你长得挺东西的。”
于天洋:“……”
—
许默走到舒心不远处的时候就故作讶异地开了口:“舒心学姐?”
正在讨论的一众人抬头,其中一个大一女孩看见他,愣了几秒,然后脸红了红,赶忙低下。
舒心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他,自从上次分别后,两人就没有见过,也没有聊天,就好像两个人下意识地都陷入了某种沉默,所以现在见了她有些发怔,一时间失了语。
倒是陈飞先开了口道:“这是许默吧?我们上次见过。”
许默像是刚刚注意到他似的,长长“啊”了一声:“这是陈飞学长吧?你们这是在……”
陈飞:“我们在讨论辩题。”
“我们”这个词用得让许默感到有丝讨厌。
许默问:“学姐,你是辩论队的?”
“不是,”舒心摇摇头,倏地想到那天王月的话,她莫名有些心虚地解释道,“我就是过来帮个忙的。”
“这样啊……”许默眉头舒展, “那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舒心问:“什么忙?”
许默:“我英语不太好,而学姐你又是英语专业的,所以可以请你陪我找一些英语学习的书吗?。”
许默说得诚恳无比,又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错处,让人觉得仿佛只要拒绝他就是没心没肝的东西似的。
不等舒心回答,许默转而对陈飞说:“学长,你也知道在A大竞争压力大,我又只认识舒心一个学姐,所以能不能让她先陪我选完书?”
许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沟通技巧可谓是炉火纯青,让人很难找出话拒绝。
舒心忽然觉得他这副模样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