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开微信,给程放星发了个定位,留下一句话:「没课的话,就过来。」
半小时后,余也下车,看见程放星在公寓楼下来回踱着步。
高楼被阳光切割出整块的影子,斜照到地面,明暗分明。他的背影也镀上一层暖意,举动却一如往常那样漫不经心。
楼下有门禁,工作日的白天,如果没有人进出,程放星就没办法进入这栋楼。
模样看着挺悠闲,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余也赶紧小跑上前,来到程放星面前时正赶上他踱回身,便讨好般地直接冲进他怀里。
她仰起头,弯着眉眼,语调轻快:“程小狗,我来接你啦。”
随即,余也睁大眼睛,不放过任何一寸,仔细地上下检查过一遍程放星的脸。
昨晚被她生拉硬拽地逼迫着涂了药,程放星脸上的伤口恢复得很快,已经浅了许多。
程放星低笑一声:“好看吗?”
余也光顾着松一口气,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点头。
程放星捏了捏余也一派认真的脸。
他语气轻佻,闲闲开口:“多看看,你的人,不收费。”
余也收回眼,故作嫌弃:“看够了,就这样,不需要。”
程放星噎了一下,却也不恼,正了正神色问:“阿也,找我来做什么?”
“报、仇。”
余也冲他眨眨眼,狡黠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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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钥匙,但余与还没来得及改过门锁的密码。
等再迟一会儿,说不定一过了今天,余也就进不去了。
门被打开,余也狠狠推了一把,把站在身后有些拘谨的程放星拉进来。
她笑嘻嘻地说:“我哥住的地方,你随意。”
程放星眼睛扫过,公寓内整洁空旷,面积足够大,却只有几样必备的家具。
色彩单调,冷冷清清,没什么生活气息。
“要是你想踩他的床,偷偷把他的牙膏挤完,或者……随便怎样。”余也关了门,在他耳旁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不会告诉他的!”
程放星握拳抵到唇边,突然没了拘谨,忍不住笑起来:“阿也,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干这些恶作剧?”
余也心虚地别过眼,走开两步:“我……我很乖的。”
谁让每次余与都考得比她好,还仗着哥哥的身份老管着她,她觉得自己被欺负了,总不能不反击吧。
程放星拖着音调哦了一声,开始往屋内走,经过余也身边时,抬手轻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话里含着促狭而不信任的笑:“你好乖。”
余也不甘心地抿唇,整理着头发转过身,却看见程放星已经像在自家一样坐到沙发上。
“阿也,这儿。”他抬手,将挂了副小油画的白墙指给余也看,自若道,“缺了个电视,以后咱们给哥哥买一个。”
余也没搭理他,抬脚往自己的房间走:“程放星,你很闲的话,来帮我收拾东西。”
程放星挑挑眉:“为什么收拾东西?你不住了吗?”
“我哥嫌弃我呗,以后不让我随便进他公寓了,让我搬到对面去。”
程放星立刻凑上来,眼里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我不嫌弃,以后倒是不介意收留你。”
“……”
-
房间内。
程放星负责整理琐碎的玩意,衣物则由余也自己来。俩人各在两头,面前是个收纳箱。
余也从衣柜里把衣服一件件叠到床上,随口问:“程放星,你下午真没课啊?”
“有,逃了。”
程放星将桌面的小音响收进箱子,勾唇笑了一下,语气随意。
余也停下动作,心里泛起愧疚:“那我是不是打扰你学习了?”
“没事儿,祁册暂时也不想见到我。”
想到什么,余也皱眉:“可是不上他的课,不是不给过吗?”
“昨天——”程放星停下,指腹揩过唇角的伤口,不说了。
昨天程放星和祁册说解决好事情就回来,但怎么也想不到他才是被余与揍的那一个。
顶着张像刚被打的小混混一样的伤脸去见各高校的教授,反而更让祁册丢脸,所以最后程放星还是放了他鸽子,叫其他人去了。
余也好奇的目光望过来,程放星用开玩笑来转移话题。
“余也,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余也的目光立刻转向衣柜,停在那件绿色的青晖校服上。
她喉咙发干,装听不懂:“啊?”
程放星跨过了地上堆着的乱七八糟物件,走到余也身边,微俯下身,盯住她躲闪的眼睛。
“你长得挺像——”
余也咽了咽口水,低垂下脑袋,却听程放星很欠的声音响起。
“我前女友的。”
余也抬眸,懊丧地瞪了程放星一眼。
就知道他想不起来!!!
下一秒,程放星的视线落到余也身后,无意间瞥过衣柜,却扫到了熟悉的一抹亮绿色,疑惑地问出来:“这件校服?”
余也眼皮一跳,马上把校服卷成一团抱进怀里,加重语气强调:“我的!”
程放星指了指桌面上还没收进去的相片,一排排穿制服短裙的少女,余也在正中间,一束高马尾,笑得张扬明媚。
最出挑的那一个,他一眼便认出来:“你以前不是二中的吗?”
“我……”
“说起来,我们高三那届开过竞赛辅导班,二中也有同学来。”程放星抱臂,懒懒地倚到墙边,朝余也抬了抬下巴,“那时候,你去了吗?”
余也看他一眼,反问:“你说呢。”
程放星点点头,默认余也去了:“我就最后考试的时候去了一下,早知道就不逃课了,还能早点遇见你。”
余也捏了捏怀里校服的布料,小声说:“如果你不逃课,早点遇见我也没用。”
程放星计较起来:“怎么没用?”
“我会对你爱搭不理。”
如果没有第一次的遇见,没有少年递过来让她挡一挡裙子再爬墙的校服外套。
她大概不会那么容易心动。
程放星站直了身子,敛下眼不知在想什么。
他突然恶劣地笑了一下,坐到床边,然后用力扯过余也的手腕,一把将人也拉下来。
程放星手掌向后撑在床上,肩膀宽厚,微仰起头,眼眸漆黑,眼尾上挑,喉结是个诱人的弧度。
刚才不小心松了手,校服落到地面。余也却顾不上,只睁大眼睛,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
皮肤的温度,柔软的床铺……
而此刻她正坐在他腿上。
眼神慌张,心跳得飞快,藏也藏不住。
“在你哥哥的公寓里,阿也,你说——”
“我们现在像什么。”程放星不怀好意地弯起桃花眼。他凑近余也的耳边,咬着字,又慢悠悠压了尾音询问,“嗯?”
余也抬起手,指尖迅速地轻点了一下程放星眼角还没愈合的伤口。
随着这动作,他的眉眼跟着舒展开来,微眯了眯眼。
“我住的公寓在对面。”
余也鬼使神差问了句:“去吗?”
像邀请,或者干脆露骨一些,是勾引。
代入关系和身份,算调情。
程放星一愣,瞬间收了笑意,似乎对这话有些不可置信。
余也抿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不害臊地说出这种话,脸上的温度烧起来,马上手忙脚乱地要从他身上下来。
程放星拉住她,虚虚往怀里贴近几分。
他话里似有愉悦,故意闲闲说:“去做什么?”
余也脑袋懵了一下,未经思考的两个字脱口而出:“学习。”
她看见程放星眉尾扬了扬,是另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余也生硬地解释:“我不是打扰你学习了嘛,你去隔壁学,我来收拾就行……”
“有用吗?”
“什么?”程放星突然启唇打断,余也有些茫然。
他之间轻擦过余也戴的手链,嗓音低沉:“如果早点遇见我,还搭理我吗?”
余也不说话,却用行动来回答。
她抬手,绕上程放星的脖子,低了低脑袋,乖顺地闭上眼睛。
程放星喉结滚了滚,呼吸加重。
他的手掌往前撑了一些,鼻尖将要抵上余也。
“嘀嗒——”
暧昧交错的呼吸声中,开门的声音格外清晰,两人都愣了一下。
余也睁开眼,和程放星四目相对,瞳孔里倒映出彼此错愕的脸。
肯定是余与。
余也赶忙松开了环住程放星脖子的手,从他身上连滚带爬地下来,动作狼狈。
程放星皱眉,揽住她的腰提醒:“当心,别摔了。”
余也拉下他的手,跑到飘窗旁,一把拉开窗帘,招手示意程放星过来。
和余也的紧张兮兮不同,程放星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服上被压出来的的褶皱,不紧不慢道:“阿也,躲了就真成偷情了。”
余也用口型示意:“我!哥!”
程放星耸耸肩,显得无所谓:“反正我不躲,顶多再挨一顿揍呗。”
再说了,余与回来的不是时候。
俩人还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干成。
“是吗?”
余与不知何时来到房门口,也不知听到了多少。
俩人只是从余光里瞥见,房门口站了个身影,冷冷地微凝着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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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余与:车开到家里了_(:D)∠)_
第50章 甜
“哥。”
还没开口,被程放星领先一步,他脸上露出个灿烂笑容,谄媚地喊了声。
余也看不下去,别开眼挠了挠脸。
“程放星,”余与仍旧冷着脸,毫不客气,“我昨天下手不够狠?”
听到这话,余也提高马上音量喊了他一声:“哥哥!”
程放星递给余也一个安抚的眼神。
“狠。”他点了下头,浮夸又不正经地形容起来,“帅准狠,我看了就想要是我有这么一个哥哥……”
“我今天正好买了食材做饭,”余与瞥他一眼,缓和了一些,语气仍然很淡,“你们留下吃了再走。”
余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程放星那边立马接上:“都听哥的。”
还真是——
两个男人一台戏。
完全没她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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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与这么早下班回来做饭,一点不像他会干出来的事儿。
进了客厅,拉开桌上的购物袋,里面的食材样样都有双份,余也似乎明白过来。
今天这顿饭,她和程放星是小白鼠。
一切都是余与为了下一次而提前演练一遍。
看到余与系上围裙,程放星马上跟要过去,轻声朝余也道:“我去帮个忙。”
余也赶紧拉住他,小声嘀咕:“你行吗?”
趁余与背对着他们看不见,程放星抬手,食指弓起,流氓似的勾了一下余也的下巴:“说谁不行呢。”
余也没心思和他开玩笑,蹙着眉换了个说法:“你会不会做饭啊?”
“我不会做饭,以后谁给你做。”程放星勾唇笑,“放心,我去搞定你哥。”
“你可别像再刚才那样……”
程放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挑眉问:“怎么了?”
余与看也没多看他们一眼,径直进了厨房,余也压低的声音骤然提高。
“太狗腿了。”
掩不住的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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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程放星认真地打着下手。
在判断出余也需要什么之后,迅速地把东西给地递上。
全程老老实实地做事,不像之前那样狗话连篇。
他反思了一下,阿也说得对,长辈就喜欢少说多做的性格,所以几乎没怎么开口。
余与绕过程放星,来到厨房门口的垃圾桶边上丢东西时,装似不经意扫了客厅一眼——
余也正紧张兮兮地仰着脑袋望眼欲穿,一和他对上视线,就马上收回了目光,假装低头玩手机。
而程放星还在和手里的打蛋器较劲,太卖力以导致碗里的蛋液被搅得泛起白沫。
余与看不过去,经过时把他手上的碗抽回来,微嘲:“你挺会打蛋的。”
程放星完全没听出来其他意思,只当余与在夸他,眉尾松了松。
随即,余与却说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好好对她。”
“阿也没那么喜欢你。”
得到余与认可,又听清他没停顿接上去的话,程放星刚有些得意的表情敛下来。
他勉强扯出个笑:“什么?”
余与停下手上的动作,原本沉默的厨房显得更加安静:“阿也从高三起就有个一直喜欢的人。”
“你怎么知道?”程放星唇线拉直,垂在身侧的指节透着白。
余与很坦然:“她睡着有说梦话的毛病。”
他转念一想:也是,要是程放星知道这个毛病,现在也不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了。
看程放星一言不发,余与便继续说:“高三的保送考试,阿也没考好,可能是压力太大了,那段时间老说梦话。”
“说一些类似‘再等等她’……”余与笑了一下,补充联想到的事,“有一段时间,晚自习放学还总偷偷跟他回家,瞒着我,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也不想想,一个人走夜路,怎么每次都能平安回家——”
程放星笑不出来,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打断问:“现在还喜欢?”
余与语气平静:“我不知道。”
他所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程放星,只不过是想让他好好对他唯一的妹妹。
“阿也很少勉强自己,既然和你在一起了,大概他们俩也不会有可能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