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李嬷嬷说道,“皇上差人请姑娘去御花园赏春。”
“都已经春天了?”杨氏似是很讶异,她成日浑浑噩噩,不知今时何日,李嬷嬷眼圈儿泛红,劝道,“早就立春了,娘娘不愿出宫门,好歹到院子里走动走动。”
杨氏喃喃说道,“这日子过得真快,不知不觉皇儿竟走了这么久。”
只要想起死去的废太子,杨氏就变得行为癫狂,这座原本华丽的宫殿也随她的主人一样,处处透着一股腐朽陈旧的味道。
殿里无人应声,杨氏回望着谢宝扇,问道,“皇上有多久没有召见你了。”
谢宝扇记得不甚清楚,她道,“大约半个月吧。”
后宫的女人多如繁星,臣下送来新人进宫,再好的人,原来的旧人看得多了,总有生厌的一日,谢宝扇却并未在意,她只道,““娘娘打算这辈子都困在坤安宫么。”
听了她这句话,杨氏回身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幽幽说道,“皇儿已经死了,本宫的余生是在挨日子罢了,走不走出这坤安宫,于本宫来说又有何意义呢。”
废太子的死是杨氏心里抹不去的伤痛,谢宝扇摸着下腹,一语不发,杨氏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忽然笑了,说道,“睡在一个你不爱的男人身边,想必你一定很痛苦吧?”
谢宝扇神色一冷,说道,“那又如何,娘娘亲手赐死的前太子又不能死而复生。”
杨氏的眼里满是是狠戾,她道,“是啊,不过看到你求而不得的样子,本宫就觉得很畅快。”
她放声大笑,得意的说道,“真想亲眼看看怀王得知你怀上龙种的样子,自己喜欢的姑娘,却成了亲哥哥的女人,他该有多恨呢。”
她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谢宝扇蓦然的看着她,冷声说道,“娘娘,你与其怨恨那些无辜的人,为何就不反省自身呢,废太子落得惨死的下场,不正是娘娘一手造成的吗?”
杨氏瞪着她,谢宝扇坦荡的直视她,杨氏捂着胸口,失魂落魄的说道,“是本宫的错么,本宫何曾有错。”
谢宝扇看到又陷入癫狂的杨氏,再也懒得看她一眼,转出走出大殿。
出了偏殿,李嬷嬷伤心说道,“娘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又失了皇上的恩宠,她一个可怜的女人,你又何苦与她计较呢。”
谢宝扇说道,“我看到她的样子,只觉得悲哀,争了大半生,就落到这么个下场,除了仇恨,她还会在意甚么呢。”
李嬷嬷悄悄试泪,她道,“娘娘人到中年,遭受这重重磨难,所有的心气儿都没了,这才会性情大变。”
“无数因前太子受罪的人就不可怜了吗?”谢宝扇说道。
李嬷嬷无言以对,二人走出坤安宫的正门,不再提起杨氏和废太子。
春日和煦,到了御花园,谢宝扇刚走不远,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嬉笑声,她沿着湖边缓行,放眼四望,湖边栽种的桃树已开了花,粉红的桃花映照在碧色的湖水里,像是顾影自怜的美人。
远处的草地上,几个穿红着绿的嫔妃们在宴饮说笑,坐在地毯中间的人是李商,他穿着一身常服,看到谢宝扇缓缓走来,朝着她招手,谢宝扇走到近前,屈膝行礼,说道,“皇上,我来晚了。”
李商喝得有些微醺,他道,“不晚,朕知道你不爱出门,今日日头好,你很该出来逛逛,多和宫里的嫔妃们走动。”
谢宝扇垂眼说道,“是。”
她四下一望,在场的嫔妃里有淑贤二妃,另有仪嫔,惠嫔,纯嫔,并几个美人和才人,谢宝扇只是一眼金扣的七品女官,因此与李商请过安,又一一向诸位后妃请安。
前些日子,淑妃康氏因谢宝扇受罚,她心中暗恨谢宝扇,不过有李商在前,她并不敢表露半分,只笑呤呤的说道,“谢女官坐吧。”
谢宝扇低头说道,“我自知身份低微,不敢与娘娘们平起平坐。”
她骤然受宠,本就惹得许多嫔妃心生不满,康氏在后宫位份最高,又是唯一的二皇子生母,后宫众人无不奉承她。
李商放下手里的酒杯,他对谢宝扇笑着说道,“出门踏春,何需如此拘礼,淑妃让你坐下,你坐下就是。”
有他这句话,谢宝扇不再推辞,她坐在最外围,李商盯着她细细一看,说道,“几日不见,朕瞧着你像是清减了。”
谢宝扇微微低头,说道,“多谢皇上关怀,想来是减了冬衣的缘故。”
李商叫她保重身子,就见挨着李商而坐的张美人嗔道,“臣妾不依,皇上只见到谢女官清减了,怎么就不瞧瞧臣妾呢。”
说话的张美人进宫两三年,前几年一直默默无闻,年后得了康氏提携,将她荐给李商,她长相娇俏,便是争风吃醋,看在李商眼里也透着几分可爱,他笑着说道,“你哪里有清减,过了一个正月,身子倒是圆润了不少。”
李商的话逗得诸位嫔妃纷纷偷笑,那张美人脸上羞得通红,对着李商一番撒娇撒痴,“皇上取笑人家,臣妾不依。”
有美人围绕,李商心里好不得意,他命人给嫔妃们斟上美酒,众人共饮一杯,便是谢宝扇也陪同饮了一盅酒。
说笑半日,文冬领着一个太监过来,他身后的小太监捧着托盘,上面放着卷轴,文冬笑眯眯的说道,“皇上,怀王府进献美人入宫。”
李商眉稍一挑,他道,“打开来看看。”
太监们把卷轴一一打开,画上的美人环肥燕瘦,个个姿色非凡,显见是用心挑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