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看她一眼,抿着嘴唇说道,“你的铁石心肠都用到我身上了。”
谢宝扇扭头看着前方,一语不发。
不久,他们到了宁寿宫,李善站在宫门口,说道,“你早些安置吧。”
风雪越来越大,谢宝扇看了一眼远处,说道,“我当年回宫,杨氏曾交给我一半的人手,如今她这一走,我担心剩下的人无人统领,恐会生出事端。”
李善立时想到寿安侯府,那是杨氏的母族,杨氏临走前,如果没有将这些人遣散,多半就是交给寿安侯府。
可惜这些人被杨氏安插在哪里,谢宝扇并不知情,李善沉吟说道,“此事我会派人慢慢摸查,有消息就会知会你。”
谢宝扇看着李善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这才转身踏进宫门。
一夜大雪,次日,谢宝扇起床,看到窗外一片雪白,银环进来回话,说是王公大臣已经接到母后皇太后的丧信,王妃,命妇齐集景阳门哭灵。
为表哀思,朝廷罢朝七日,丧事一连办了半个月,直到月底,杨氏的灵柩抬到帝陵与先皇同葬,与此同时,废太子的墓门悄悄打开,葬入一副朴实无华的棺木。
第141章 杨氏的丧事办完,谢宝……
杨氏的丧事办完, 谢宝扇命银环把账本整理清楚,再送到寿安侯府,杨氏的陪嫁, 包括古董器皿,名家字画,并连各处的铺子,田庄,林产,山头,账目都一清二楚,寿安侯府收到账本, 侯爷携着侯夫人到宁寿宫给谢宝扇磕头谢恩。
冬月,珊瑚进宫请安, 她在宫外给谢宝扇当差,一年倒有大半年是在京外, 趁着年前给谢宝扇送年礼,主仆二人好好叙了一日话,如今, 她越发显得干练, 李家一家老小看她脸色过活,据说前不久她又给李志抬了两房姬妾。
珊瑚在宫外, 常能看到章素青,谢宝扇问起昔日恩师的近况,据珊瑚说,摄政王府的家将姜桦,常来纠缠章素青,章素青虽说偶有抱怨之语, 珊瑚冷眼瞧着,她并不反感姜桦,二人到底是甚么关系,珊瑚也看不大明白。
此前杨氏的产业都是谢宝扇在打理,这回她全都发还给寿安侯府,珊瑚也便清闲下来,谢宝扇叫她好生歇息几个月,等明年开春再做打算。
这日,暖阳高照,谢宝扇坐在阶下晒日头,银环怕她无趣,让小宫女踢蹴鞠给她瞧,谢宝扇来了兴致,换上轻便的鞋子,提着裙子和小宫女一起踢。
她还是少女时在信国公府和姐妹们一起踢过蹴鞠,自是不比小宫女们熟悉,刚踢了几下,就因力气太大,蹴鞠被踢得飞起,不想却有人在门口接住,接球的人正是刚刚进来的摄政王。
他长手长脚,动作灵活,滚圆的蹴鞠在他脚下操纵自如,并且他还能踢出各种花式,小宫女们见他踢得好,大着胆子鼓掌喝采。
谢宝扇也饶有兴趣的看他踢球,李善踢了一阵,轻轻的将蹴鞠踢到谢宝扇的脚边,谢宝扇又踢回给他,两人一来一回,直到谢宝扇再次踢偏,他俩才停下来。
谢宝扇脸上粉扑扑的,惹得李善看了她好几眼,她擦着额头上的薄汗,笑眯眯的说道,“我竟不知道殿下这么会玩蹴鞠。”
李善和她一并走到里间,说道,“在军中,你要是不会玩蹴鞠,就算是王爷,也没人愿意搭理你。”
忆起从前在云州的时光,李善的唇边带了些许笑意,军中苦闷,将士们来自天南海北,远离亲人,边境又不太平,每隔一段日子,军营里就会有蹴鞠比赛,但凡有比赛,上到将军下到兵卒,人人都爱看。
他对谢宝扇说起从前带队和人比赛,说道,“遇到比赛,我这个怀王的身份也不好用,赛场上凭得是扎扎实实的真本事。”
谢宝扇听得很认真,回到里间,她笑着说道,“等明年殿下回京,咱们就办一场蹴鞠大会。”
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喜爱玩蹴鞠的人很多,李善一听有趣,他甚至出起主意,说道,“有何不可,咱们不光要办得盛大,还要办得有水准,最好把整个大邺最有名气的蹴鞠好手都聚集到京城。”
两人兴致勃勃的商议起此事,直到坐了大半日,李善终于说起正事,他递给谢宝扇几本账薄,谢宝扇接过来翻开一看,纳闷的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李善说道,“给你的。”
杨氏的产业原本交给谢宝扇,她处事灵活,珊瑚又肯卖力,原先亏钱的铺子,开始扭负为盈,更不提燕北一带的田庄,这两年风调雨顺,庄子上的进项喜人,谢宝扇每年拿出一半的进项贴补寿安侯府,杨氏一死,寿安侯府就把杨氏的产业要回去,李善得知此事,气得不轻。
她堂堂一国皇太后,像个账房似的给杨氏管了几年,最后没落到半点儿好处,依他的意思,分一半给寿安侯府,已经是仁至义尽,这人倒是大方,全给了。
谢宝扇就着窗外的亮光细细看了一遍,李善送给她的是几个铺子和上百顷土地,谢宝扇瞅他一眼,说道,“殿下这么大手笔,王妃可知情?”
李善和徐绮儿虽是夫妇,却各人管各人的产业,李善处置自己名下的私产,并不认为需要告知徐绮儿,他高傲的说道,“本王给你你就拿着,哪里来得这么多废话。”
谢宝扇退回去,她笑着说道,“多谢王爷好心,这礼太重,我不能要。”
她一见李善要动怒,连忙说道,“我手里还留着一些田地,这几年各处还有孝敬,日子且能过得下去呢。”
李善嘲讽说道,“就凭你手下那几亩田地,养你们谢家那群蛀虫尚且不够,年节走礼,到处都要打赏,难不成拿底下人的孝敬再去赏人,我是怕你这个穷太后,丢了大邺国的脸面。”
谢宝扇倔强说道,“殿下多虑了,我替皇上代管先皇留下的产业,哪里就是你口中的穷太后。”
“你可别提先皇的产业了。”李善冷冷一笑,他道,“先皇在时,每年给文武大臣和皇亲国戚的赏赐,光是这几项就入不敷出,前年从户部借的银子,只怕还没还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