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驰依言站直身形,想等他问几句什么。
可宋云琅神情专注盯着舆图,半句多的话也没有。
终于,阿驰沉不住气。
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陛下,姐姐是不是也来了北疆?她在何处?”
这小子能猜到漪漪人在北疆?
宋云琅侧眸望着他,有些刮目相看。
“你怎么知道?”宋云琅没直接应,随口问了一句。
莫不是阿驰长了本事,在将军府安插了眼线?
思忖片刻,阿驰将郑千户私底下那些话禀了几句。
为着借机报复,他半点没替郑千户粉饰。
只是考虑到被那狗东西觊觎的,可能是他的姐姐,他掐掉了其中最不堪入耳的几个词。
可他斟酌过后的话,也足以让宋云琅拼凑出郑千户原本的意思。
登时,他面色阴郁冷冽,沉沉吐出两个字:“找死。”
楚驰听着不寒而栗。
很快,他稳稳心神,把郑匡平日里公报私仇,狎妓误事,郑将军多番包庇之事,一一禀报。
“楚驰斗胆怀疑,郑将军与北狄有勾结,请陛下明察。”说到最后,楚驰正色禀。
这两个月他才起疑,可也只是怀疑。
宋云琅摩挲着壁上挂着的,冰凉的剑鞘,未置一词。
玄冥卫毕竟不是守在军中,若郑将军有意相瞒,自然有法子躲过玄冥卫的耳目。
再者,一个小小千户,玄冥卫未必会仔细盯着。
若有些事,郑将军没直接出手,而是让看似烂泥扶不上墙的郑千户做的呢?
他默然而立,没说处置郑匡,也没斥责郑将军。
阿驰说完,心里忐忑不已。
若是皇帝不相信他子虚乌有的话,认为郑将军包庇郑千户只是无关紧要之事。
回头略敲打郑将军叔侄几句,轻拿轻放,并不惩罚。
那他以后在军中,怕是要被折磨死。
一时,阿驰有些后悔冲动说出口。
想着想着,他又觉得宋云琅睁只眼闭只眼的做派,不像明君所为,配不上姐姐。
“新任北狄王即位后,与北疆起过几次小纷争,你可还记得他们做了哪些动作,郑将军又是如何应敌的?”宋云琅长指叩了叩舆图,不喜不怒道,“指给朕看。”
蹲守北疆的玄冥卫,早已暗中把这些事密报给他,宋云琅心如明镜,倒是想试试楚驰的深浅。
看看他究竟是安于做个小打小闹混日子的小兵,还是胸中另有乾坤。
楚驰不太明白宋云琅的用意,不过,宋云琅问的这些,他早已烂熟于心。
暂且把找姐姐的事放下,一门心思放在舆图上,楚驰不仅条理清晰,还能说上几句自己的见解。
宋云琅望着他意气风发的侧脸,眸光微闪。
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也不枉漪漪时常惦记这个弟弟。
三日后,忠毅耿直的沈副将罗列出郑千户数十条罪名。
玄冥卫奉特谕,直入大营,当场拿下。
当着千军万马,取下郑匡头上兜鍪,挥刀斩首。
至此,大营气氛骤然不同,偷奸耍滑者寥寥无几,操演时,个个卯着劲争功。
对于有功者,宋云琅不在乎其身份,多有提携。
连戴罪之身的楚驰,也因立功被提为千户。
七日后,沈副将顶替了郑将军的位置,军中风貌焕然一新。
将军府往外搬东西,楚黛才知,宋云琅去大营不到十日,便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军中之事她不太懂,可她明白,宋云琅治军有方,这般做自有他的理由。
幸好他来北疆一趟,否则,再过几年,想整顿怕是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