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怡自问同母亲来到岐国京都,投奔了顾右相府,她便甚少接触过什么人。
此刻莫名在她院子门前出现了个患了失心疯的女子,口口声声说着要寻她。突然来这么一出,任由谁都是摸不着头脑的,宋怡也不是例外。
这个女子为何要寻宋怡,她的失心疯是如何得的?是本身就带着的病,还是后来得上的——一切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于宋怡来说,便是无解。
空气犹如凝固住了,今如被净儿拉住手,慢慢便平静了下来。宋怡立在一边,眉头紧皱。
净儿拉着今如,对着宋怡道:“小姐,这改如何是好。明日你便要去顾府了,今如姑娘若是一直这般,她一个人留在听雨轩怕是也不好。”
宋怡道:“确实不妥。”
她还想说什么,今如忽而大力挣开了净儿的手,过去拉住宋怡道:“你不能去顾府,宋怡,你不能去顾府,不要去。”
显然的,此刻她的失心疯又发作了。
今如力气很大,捏得宋怡手臂甚疼。她即刻又道:“我一定会从这出去的,一定,你相信我。”
净儿被今如吓到,看着情况不妙,她过去赶紧再次拉住今如,道:“今如姑娘,你冷静些,你快冷静些。”
“放开我,放开我,我一定会逃出去的。你们别过来。”
又是一个上午的闹腾,太阳火辣辣挂在正空的时候,今如才算歇了下来。
她这次情绪更是激动,到了最后竟然还昏死了过去,吓得净儿又是出去找大夫,又是奔前走后的照顾她。
大夫来了,只是说她身子本就不好,加上得了失心疯,时好时坏情绪过于起落,才是会出现突然昏厥的情况。
傍晚时候,今如悠悠转醒。醒过来时候她只是睁着双目,眼神空洞游离。
过了几刻钟,她才好似慢慢的回了魂,随即就是看着宋怡沉默不语。
再然后,她忽而起身,说家中还有事,便与宋怡作别,要离开了听雨轩。
“今如姑娘你这般的状态,我叫净儿送你一程吧。”
今如没有拒绝,离开时,她还对宋怡道:“日后我若是记起了为何要寻你,一定会再来找你告知缘由的。”
宋怡笑着,笑意娇柔:“如此便劳烦今如姑娘记挂着,我有些不安。可是希望今如姑娘你能早日康复过来,记起为何要寻我。”
第二日一早,宋怡起身梳洗,着了一身深浅相间的蓝色衣裙,坐上了秦氏由顾府派过来接她去顾府的马车。
中秋当日,申时。
顾府的丫鬟花了两个时辰为宋怡收拾。艳阳西照,她着了一身繁复层叠的藕色衣裙,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由秦氏遣来的小丫鬟带着,在顾府曲折的回廊间悠悠穿梭。
夕阳将几人的身影拉长,斜长的影子映在回廊边的草木上,斑驳影绰。
再后来小丫鬟带着宋怡走出了顾府,往一条巷子走去。
宋怡道:“不是说马车会在顾府门前的吗?”
“事情有些变动,夫人吩咐奴婢带宋小姐先走一段,那边的马车夫好似出了些事情被耽搁了。”
“那,我们现下去哪里?”
小丫鬟指了巷子口道:“出了这条巷子有一个茶僚,夫人吩咐说车夫会等在那里。”
巷口茶僚边,早早有一辆马车等在一边,宋怡走进,便看见了茶僚中的秦氏。
秦氏今日的穿着比之平日要华丽甚多,一袭拖地绛红长裙,发髻高高梳起,装点了甚多华美的首饰珠宝。看见宋怡过来,她起身迎了过去。
宋怡到秦氏面前,委身见礼:“怡儿见过顾伯母。”
“怡儿来了,那我们便上车快些启程吧。”秦氏转身逶迤了脚步朝着马车走去。
宋怡抬脚方要跟上,忽而一人从茶僚奔来拉住了她,道:“宋姑娘,不要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们怡儿就第一次入宫了!激动,开心,刺激
第18章 宫宴(三)
“今如?”宋怡看着拉住她的人,也是一怔。
“宋小姐,我想起来了。”
今如正要解释,宋怡身边的小丫鬟打断了二人的谈话。道:“宋小姐,夫人在马车那边等着你了。”
宋怡看向马车那边,秦氏掀开了车窗的帘子,正往她这边张望。
宋怡顾不得今如,道:“今如姑娘,这件事我们改日再说可好?眼下我有件要紧事要去做,再晚便是要耽误了。”
“不是的,宋小姐,你听我说。”
那边秦氏看着今如和宋怡在一处说话,在看时辰不早了,对着宋怡催促道:“怡儿,时候不早了,快些上车吧。”
今如紧紧拉着宋怡的衣袖不撒手,口中急急道:“宋小姐,你便是听我一句,不要去。我……我是不会害你的。”
宋怡看着今如的模样,心想她可是又犯了失心疯,只得和声安抚她:“你莫要激动,今日你过去听雨轩里住着,明日我回去了,你慢慢与我细说,可好?”
今如急得红了眼眶,她看看宋怡,再看看马车那边,就是不肯撒手。口中一直道:“不能去的,你不能与她一同去的。”
秦氏那边等不急了,小丫鬟是个善解人意的,看着主子急了,上去就将今如拉着宋怡的手一下扯开:“你这姑娘是要做什么,耽误了我家夫人的事,你可是能担待着?”
今如被小丫鬟呵斥,更是不管不顾,又过去拉住了宋怡:“别去,不能去的。宋小姐,你别去。”
小丫鬟狐假虎威,对着茶僚一边看戏的小斯呵道:“都愣着作甚,还不将这个疯婆子从小姐身边拉开。”
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已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茶僚周围驻足,皆是好奇茶僚这边发生了何事的路人。
宋怡看着小斯拉开了今如,赶紧道:“她不曾有恶意的,我与她识得,她得了失心疯,受了刺激便会发作,你们莫要为难她。将她送去听雨轩,净儿会照顾她的。”
小丫鬟看着四周有人驻足,赶紧对着宋怡道:“是,小姐。夫人等你甚久了,我们快些过去马车那边吧。”
宋怡看了今如几眼,随而走过去马车那边。
驻足的路人看着并未有什么大事发生,随即也就散了。小丫鬟在茶僚那边做了些吩咐,而后急急赶过去马车边,扶了宋怡上车。
宋怡上去马车前,又看了茶僚那边的今如一眼,她总是觉着今如哪里有些说不上的奇怪。
马车中,秦氏端坐在一侧,她拍了身侧空着的地方,对宋怡道:“怡儿,你坐这边。”
宋怡应了秦氏,便小心的过去坐了下来。
见宋怡坐好,那小丫鬟放下了车帘,坐在车外一侧道:“福叔,可以走了。”
车中秦氏笑的和蔼,虽是中年女子,但依旧是风韵犹存:“怡儿,你同那姑娘认识?”
“算是有过些交情。”
“哦,不知怡儿平日鲜少外出,可还能有识得的人?”
“搬过去听雨轩时候方才结识的,怡儿与她并未结交多少时日。”
秦氏也就是随口找的话题,听着宋怡答她话时候的生分,她也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
一路沉默,外面车夫阿福说快要到皇宫门前时候,秦氏才有对着宋怡开口道:“这是一块面纱,今日进去的时候怡儿你且要戴着。”
马车停下,宋怡下车,秦氏带着她往宫门走去。
岐国宫门布局宏伟,远远便能看见巍峨宫墙上嵌了九道朱红大门,居中一道宫门比其它高出三分之二,最为气势磅礴。
门前两侧放了一对七尺有余的石狮,正对宫门之前摆放了一只巨型铜鼎。
今日中秋宫宴,九道宫门皆是大敞。
秦氏领着宋怡走到石狮附近,顾知文便看见了母亲,他道:“父亲,母亲过来了。”
秦氏与宋怡走到顾显和顾知文面前,顾显瞥了一眼带着面纱的宋怡,随即对着秦氏道:“如何在路上耽搁那般久,今日宫宴夫人怎不知道一点轻重。”
“路上马车出了些问题,便是耽搁了。让夫君在此久候了。”
顾显叹息一口:“过来了便是,路上马车出问题夫人可是还好?”
他嘴硬心软,才听见秦氏说马车出了问题,哪里还顾得上计较来早来晚。
他接着道:“之前便是让夫人与我同乘一辆马车,他们小孩子乘一辆便也是了。”
“这城儿不是身体不适吗,知文身体才是康复,与城儿呆在一处我担心。”秦氏笑了,“你看我,这大好的日子里,说得是些什么话。时候不早了,夫君我们赶紧入宫吧。”
顾显知道秦氏身边的并不是女儿顾倾城,他心道自己失言,随而应了秦氏,四人一行便入了宫门,往宴席所在的御花园而去。
顾知文看着母亲身边盛装的女子,觉着女子身形煞是眼熟,好似是他心头日日牵挂的人儿宋怡一般。
他心中又自嘲一番,暗道他或是几日不见,想宋怡想得魔怔了。
随即作为一个有修养的名门公子,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不曾再看宋怡那边。
已是酉时,夕阳西下,皇宫中处处挂上了灯笼。
岐国皇宫的辉煌,大多如同许多书中描绘的那般,层层红砖青瓦堆叠,紫柱金梁,极尽奢华之最。
四人走进台宁宫范围,就听见了丝竹声与喧闹声交杂在一处的热闹声音。又是走进,便能瞧见御花园中一片辉煌灯火辉映。
“右相大人您来了。这二位是相府女眷罢,还请她们跟着杂家往这边入座。”四人才到台宁宫正殿门口,即刻有一名小太监迎了上来。
顾显道:“劳烦公公了。”
秦氏也对着那名小太监道:“有劳公公引路了。”
秦氏与宋怡由小太监引着去了女客所在的席位。宋怡与顾知文分开的时候,再看了顾知文一眼,心道:顾大哥他便是真的不曾认出我来?
顾知文也不住的看了宋怡,二人四目相接,宋怡弯了眉眼。
顾知文看着那满是笑意的眼眸,心中的不安更深了几分。这世间,真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儿?
宋怡逶迤了脚步入座,顾知文隔着大厅,坐在宋怡对面。男女分席,是岐国古来便有的规矩。
戌时过去几刻钟,才听太监尖声喊道:“皇上驾到。”歌舞升平的众人悄然噤声,宴席由此正式拉开序幕。
安诸一身明黄,梳着整齐的发髻,金冠玉束由大殿外缓缓而入。
他的步伐颇有几分沉重,入座的众人齐齐起身离座叩首跪下,之后便是众人齐声响彻宫殿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叩拜声。
总管太监跟在他身后,再然后是四名宫女八名小太监尾随而入。
安诸面上有几分恹恹的,走个些许步子还不时叹息一口。走到一半,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佯装了一副目不斜视的威严模样,余光却瞟着女眷席那边。
终于看见了顾显夫人秦氏,他赶紧看了秦氏身边,便看到了一身层叠衣裙堆砌的宋怡。来了?安诸自问一句。随后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让他叹息不已的这件事,还要追溯回五日之前。
那日他照例下了早朝便去台宁宫向太后请安,这么一请安吧,便是需要唠一些家常。
那时候,太后对着安诸道:“皇儿啊,你瞧这后宫中,多么的冷清呐。哀家昨日夜里做梦,梦到了一个粉嘟嘟的可爱小娃娃,在哀家怀里笑得甚甜,就如同那时候的你方才出生时候一般的可爱。”
安诸一听,就知道太后接下来可能要开始催促他成婚了。
果不其然,太后道:“你说这岐国京都之中,不乏名门闺秀世家小姐,如何就是没有一个能入了你的眼的呢?”
安诸道:“母后,这事不是说过今年不提的吗?”
他心中甚苦,作为一个帝王,作为一个有些颜控的帝王,他是见过不少面容靓丽的闺秀小姐。可是他总是觉得她们或是长的不如他,或是才华不如他。
拿女子与他自己比较,安诸也知不妥,但既然是他要娶亲,那他当然得要娶一个能看得过去的,总有些地方能胜过他几分的才是。
太后来了脾气:“哀家如何能不提!你看那卫侍郎家的公子,人家都已有两房妻妾,满月酒都办了不下三回了。再说那陆首辅,才是而立之年,早是儿孙绕膝,日日享受四世同堂的天伦之乐了。”
安诸接了太后的话道:“还有那马太史,去年续弦了一房夫人,如今又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她那夫人手上抱了一个,肚子里还怀了一个。真是羡煞旁人呐。母后您就别再说了,您这些话皇儿都能倒背如流了。”
“不是去年,那是前年的事了。”太后纠正。
安诸死皮赖脸道:“前年便是前年,他要什么时候开心,那再是纳几房妾氏,皇儿也不会阻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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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宫宴(四)
太后颇是无奈,苦口婆心道:“既是都能倒背如流,皇儿你如何就不能将哀家的话听进去,也学学人家纳几名后妃,为哀家生几个大胖儿孙。”
安诸头疼:“母后,纳妃毕竟是大事,还需慢慢从长计议才是。”
“哀家不管了,每每哀家提及此事,你哪一回不是说从长计议的,又有哪一回是真的从长计议过的?”
“这——母后——”安诸语塞。
“好了,哀家已经决定了,这次中秋宫宴不是宴请的许多名门小姐吗,皇儿便从其中挑选几名纳做妃子罢。”
“母后,这事不妥啊。”
“以哀家之见,这并未有何不妥的。也不用多吧,皇儿你先小小挑选个十六名便是了。”
“十六名?”安诸目瞪口呆,这还叫不多?一次性选十六名也太多了吧。母后对他这个儿子某些方面的能力,是不是有些高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