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在她惯常坐的那贵妃椅上,双手按在扶手上,孩子气地摇晃着。
见她看来,姚玉书笑了,问她道,“这段时间,你玩的可开心?”
蓁蓁搁下笔,将纸张吹干收起,“不觉得开心。”
姚玉书眨了眨眼,“为何?”
蓁蓁却没有说话,她用帕子擦着沾了墨渍的双手,忽然抬起头来。
“皇帝哥哥,我把他放了,如何?”
“不如杀了。”姚玉书轻描淡写道。
蓁蓁却摇头,“不,我不想杀他。我会放他离开,让他永生不得回到燕京。”
“作为皇帝,朕一定会劝你杀了他。”
姚玉书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可若作为你的哥哥,我只想说,听从自己的心吧,蓁蓁。”
“追权逐利,是一些人的活法。”
“逍遥自在,又是另一些人的活法。”
“没有哪一个比较高贵,只是人的选择罢了,”姚玉书道,“你不是宫里长大的,你不懂,在这座宫城里困得久了,人的心会冷的。你年纪太小,很多事,你还不明白,悟不透。”
蓁蓁靠在他胸口,轻轻地说,“那皇帝哥哥,想不想要丹书玉令?”
却听见头顶一道叹息。
“蓁蓁,”姚玉书哀凉地说,“你不再是两年前,刚入宫的你了。”
他听出了她的试探,却没有动怒,“我希望你记得,你是我唯一的血亲。那时俪韦挟持你,我若执意不顾你的性命,要杀了俪韦,没有人拦得住我,凭他白雨渐也不行。”
姚玉书缓缓松手,眼底藏着失望,“可如今,你连我都要警惕了么?”
终究千言万语,化作无言。
蓁蓁,若你和我。
生在寻常百姓家,该有多好。
……
接连几日做了噩梦。
蓁蓁不止一次梦见,她杀了姚玉书,踩着姚家人的血骨,坐上太行之主的位置。
累累白骨之中,有一具,是那个人的。
她坐在那里,俯瞰着太行的臣民,他们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手很冷,身体也很冷,她感觉坐在那里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那个她是太行新的主宰,大权在握,拥有男.宠无数,好些人的面庞,都像极了一个人。
可是她知道,那个人早就死了。
死在了很多很多年前,
再也回不来了。
她转过头,茫茫浮尘散去,一间医馆悄然伫立。
有人蒙着面纱往来穿梭其中,不时传来欢声谈笑。
她正给人号脉,微风撩起那层轻纱。
露出一张脂粉未施的脸庞,却看不清具体的五官。
……
今日这场雨,是春天最后一场雨。
雨丝细密,落在乌黑浓密的发顶,只用了一根白玉簪挽起。
其余散落肩头,浓重华丽地倾泻了一身。
白雨渐长久地,像是一座静默的雕像,眺望着那座宫城。
从飞白死后,她再也没有来过。
只派玄香前来传话,“娘娘说,她以后都不会来见你了。“
“她还说了什么?”
“让您即刻出京,永生永世,勿再归来。”
长久没有等到那人说话。
玄香悄悄抬眼,却见那人神态自若,轻轻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