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口说。
“甲柜二排七列,十排一百零四列,二十九排十七列,五十七排九十列。这四本书给郡主送过去。”
然后走了。
这四本书,讲的全是名节声誉。她是真的希望贺璎鱼好好看看!
然后急匆匆的往回赶。
到的时候,殿里多了一名她不识的女子。
一身婢子青装,小脸圆润,带着点婴儿肥,大大的眼睛,看着挺喜庆的一张脸。
她正转身看着呦呦。
很努力的作着不相熟的表情,只是眼中的疲惫是装不了,带了些血丝。
这些小细节,谈曼可能是没注意。
呦呦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向笙,向笙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呦呦眼中漠然。
谈曼没有出宫,她只是在宫内活动。
呦呦试探的问了句:“知道段进为什么被施幼南抓?”
那女子一见呦呦这样说,就知道还是认出来了,立马恢复原态。
眼中的疲惫之色更加明显,甚至还有些颓败。
……好像事态很严重的样子。
呦呦不敢贸然发问,想等着谈曼求助她,这样说出来的话,会被她问得更多一些。
倏尔,谈曼张口说。
“天兴酒楼所有人都被抓了,但是我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死了……段进,段进应该还活着。”
说到后面谈曼语调里的颤抖愈发清楚。
呦呦捡重要的事情问道:“被抓之人中,有几名暗探?”
谈曼突然脸色白的跟南息的宫墙一样,血色一下子就消失在她脸上。
谈曼眼圈有些红。
嘴巴开始抖,带着脸也有些发抖。
她咬着牙齿。
狠狠说:“只有段进。”
呦呦点头。
她看着谈曼脸色一点点变坏就知道,天兴酒楼全员被抓,有几名暗探,怕是只有他一位。
谈曼没有哭,只是咬着唇,咬着牙,眼泪在眼圈里打滚,却犟得要死,死不落下。
呦呦看了一眼,有些漠视。
平静的问:“你怀疑他吗!”
谈曼听到这里,跟扫了她一剑一样,身子有些立不住。
真的是咬着牙,很久。
才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悲凉的声音。
“怀,疑……”
事已至此,国家利益永远在前,她手下的人,国家的信任都压在她肩上。
段进,段进与她的感情不值一提。更何况如果他判国的话,谈曼可能还会亲手手刃他……
死在东唐其它人手里,她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受苦?
这是能给段进最后一份感情了……
呦呦看着,哂笑。
知道谈曼在想什么,才觉得好笑。
只是问:“你的行踪被暴露,除了他还有谁能知道?”
谈曼摇摇头。
“我手下的几位掌事自然知道。与段进本就联系的不多。如果没有上级来整合人员,我与他只是出生入死并肩的战友。”
言外之意就是几位掌事比段进还能得到谈曼的信任。
呦呦笑了一句:“好情厚的战友。”
谈曼眼泪滚落下来,依旧咬着嘴,不肯出声。
呦呦看着,觉着没意思。
“你觉得你的掌事不会出卖你,段进会?为什么?”
谈曼正要张嘴,呦呦伸出手掌隔在他们二人之中。
“你先难过一会儿,还要问你的很多……”
谈曼突然不觉得那么难过,只是拿着帕子掩住半张脸,无声的在里面垂了会儿头。
慢慢的理清了思路,过了一会。
帕子都湿了。
“我的几位掌事跟随我时间太长,且互相有信息漏洞,信息不全,要靠我来组合信息。而且生死这么多年……可是……”
这一段话说的无比正常,但出现了‘可是’之后,话语明显变得更加谨慎。
“可是段进,虽然认识有几年,这两年才……
但是我总觉得她跟我不是同一个主子,因为我发现过他有一次藏匿了一个信息没发出去。这件事情在我心里都有好几个月了,我却谁也不敢说。这次要不出这件事,我可能不会这样其串联起来。”
呦呦眉头紧了紧。
“你知道他藏匿的是谁的信息吗?”
谈曼如实的摇了摇头。
“不知。”
那这意思就是,段进身后面不是李邵仪,而是另有其人。
施幼南抓了段进,却知道用他来抓谈曼,也就是有人告诉施幼南段进可以抓谈曼。
那现在告诉施幼南的就是两个人,一是段进怕死,投敌准备出卖谈曼。二是段进背后的主子与施幼南达成合作,他帮施幼南抓她。
这两种情况都是有可能的。
呦呦却依旧贼心不死的问到:“这么信任你手底下几个掌事?”
谈曼眼睛红的不行,眼泪已经又漫上来,随时欲滴的样子。
但是听到手下的人,她异常的信任,重重的点头。
“这不可能是他们几人所为。我从东唐挑选,一手培养起来的。我觉得不可能会是他们。段进的嫌疑大些。”
这话的末尾声音又有些踉跄,带了许多浓重的鼻音。
呦呦:“那你现在想要我怎么帮你?救他出来?”
谈曼眼中一片挣扎。
最后点头。
“我要亲自问他。”
呦呦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问了半天口都渴了。
谈曼看出来她要做什么,连忙的先给她倒了一杯水。
呦呦拿着水,整个杯子在掌心转了转。
从杯沿看过去。
“你的人手比我多,你还要我帮你?”
谈曼摇摇头。
“因为我被施幼南通缉,现在手上的权限都停了,只能移交在你的手上。我……我做不到这件事。”
呦呦听闻。
哈,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有些隐隐暗喜。
眼睛里的光也随着笑起来。
“你手上的职权就算不停,他在施幼南牢里,你想做什么?劫狱?”
谈曼摇摇头,脸色更差起来。
是啊。他在施幼南的手里,相当棘手……但也不是全无可能。
谈曼咬牙,看着呦呦散漫的样子。
你就算是不为了帮我,不为了拿权,可段进他……
“他手上也是有一般人脉的,还有背后的主子,你难道都不想知道吗?”呦呦听到这里。
嗯――心里拖了很长的尾音。
想知道。
这个对她有益。
她也可以和段进背后的主子适当的做些交易,只要不太危害东唐,在可控的范围内做一些对她有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摆脱了向笙和水含的控制,蒋木的全部知情,给了自己一条全新的道路……
挺不错。
呦呦想的快,立马就做了决定。
救。
用东唐的人给自己救一条出路!
呦呦心里雀跃,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还多了一丝冷漠,拒绝,给谈曼看。
谈曼看到呦呦是这样一副表情,咬着嘴唇都快出血了,蹙着眉尖,眼神里的期盼十足。
张了张嘴,最后眸子颜色一暗。
道:“东唐来信,为了保证信息不断,我要交权与你……
但是如果你不帮忙,我就算是交权,也有法子断了你一些所需的情报。”
谈曼是暗探的头儿,自然有几份傲骨,就算是求人也断不可能求的没有尊严。
她就算是放低了姿态,习惯也是改变不了。
呦呦经常被威胁,但还是不习惯被人威胁这样的感觉。
主导权在别人手里,是让她觉得最难受的事情。
比如她一直都在曲是欢和李邵仪手上……
呦呦不自然的脸色一僵,盯着谈曼,死气突现。
谈曼被吓得背上直灌冰雪一样,有些犯哆嗦。
却硬着故作不惧,挺直腰背。
呦呦突然敛了目光,抖了抖袍子。
嗓音幽然,“求人的姿态都这么高吗?”
谈曼突然眼中一喜,可能能成。立马跪在她面前,诚恳得不行。
“谢主子大恩。”
语调的鼻音浓重到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出来的。
呦呦眼中带了一丝疑惑,像谈曼这样狡黠而又带有傲骨的女子,为了一位不是特别信任的人交托了这样的感情。
她实在想象不到,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贺璎鱼是纯粹而美好的……
她是这样的明知背叛与她不是一条心,却还要拿出所有东西再见他一面……
喜欢…
呦呦轻念着这两个字。
突然开始出神。那她对蒋木是什么样的?
蒋木亲口承认喜欢她,但也不会为了她放弃为官之道……
这又是哪一种喜欢呢?
呦呦突然神思被这样的喜欢给打得零散起来,有些不悦,伸出手捏了捏眉心。
遂既道:“你先将名单给我,晚些与你们见一下。我再同你商量救段进的事宜。”
谈曼直接抬起头。
“不可。立马想如何救他!不然他会死的,我只是怀疑他叛国,有嫌疑!但没有证据他就是,所以多拖一刻,他便多危险一分。奴婢恳请主子尽快出手!”
谈曼多一句话,像是一面锣一样,敲醒了她心中的迷雾。
慢慢神思渐渐清明。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想感情……真是不怕死。
自我感叹一句。
然后呦呦觉得谈曼说的极对。
段进如果一旦不是细作故意被抓,联合施幼南抓谈曼。或者不是被屈打成招出卖谈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