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稳言带着几个曾站在云南王一边的言官正在书房里,对栾策厉声批判。
“王爷,你怎么这般鬼迷心窍!竟然私通鞑靼,要将我们大邺朝江山拱手让人!”
栾策不为所动,淡淡抬眼看向郑稳言等人:“你们来给栾昇表决心了?栾昇可是早已知道我们的谋划,竟然也会放过你们?”
提起此事,郑稳言等人也是心中忐忑,皇上并没有下令处置他们,但也绝不可能免除他们的罪罚,他们几人如今只能努力表现,尽可能求得皇上的宽大处理。
郑稳言反应的很快,他意识到栾策是在试探皇上的底线,于是呵斥道:“当时我们几人敬佩你品行,结果遭到你花言巧语蒙骗,谁知道你居然能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他想再骂栾策两句,又想起栾昇叮嘱,忍气道:“多亏皇上仁慈,念在世子与王妃不知情,故而宽恕了他们性命。你快些赴死吧,下辈子定要做个忠君爱国之人。”
郑稳言的话音刚落地,身后的言官便托着一壶鸩酒上前来,低头道:“王爷,您上路吧,皇上特意为您留了全尸,不要辜负皇上的心意。”
栾策冷脸看着面前几张虚伪的脸,冷冷一笑:“你们去传话,我要见栾昇。”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思索起来。
皇上赏了鸩酒,没有说是不是得立刻处死栾策,而且栾策犯得是通敌叛国这种要灭九族的大罪,还要保全栾策的妻儿,对于栾策来说,真的是君恩浩荡,格外留情了。
郑稳言考虑许久,他如今是待罪之身,更想做些事情让皇上宽恕,于是咬咬牙,准备博一把:“云南王在此处等等吧,容我等去宫中禀报皇上,若是皇上愿意见你,我们自会前来带你过去。”
栾策对于这回答并不意外,也没说什么,直直地坐在椅子上,仿佛身子僵硬了。
郑稳言给几个言官使了眼色,几人一齐退下,他们走得匆忙,甚至没给栾策行礼。
也许是完全不想行了。
屋外,栾景的叫声凄厉,栾策听得心烦。他并不打算见栾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时间,不能白白浪费,他需得立即行动,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栾策急急地从榻上起身,慌张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适才的镇定,因为起身起得太急,他甚至差点摔一跤,好在最后稳住了身子,朝屋中做出了一个手势。
隐匿在屋中的暗卫看到栾策做了号令行动的手势,纷纷现身,走到栾策刚刚起身的软榻前,掀开极为厚重的床榻,一个接着一个闪身跳下。
栾策走在两队暗卫的中间,要下去时停顿了片刻,朝窗外瞄了一眼,随即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榻下是一条长的看不到头的暗道,光看这暗道规模就可以知道,这暗道若是要背着人暗地修建,至少得耗费一二十年的光景。
此刻,成了他在溺水前能抓到的最后一块木头。
栾昇来得速度实在太快了些,明明他都已经杀了周秀娘和她的妹夫,按理说栾昇应当不可能有他与乌古斯联系的证据,可他似乎还是找到了什么,迫不及待地昭告天下。
栾策心想,还好他没有耽搁,提前做了准备,要不是早早将这些暗卫召集起来守在自己身边,他还真不一定能活着走出亲王府。
地道很长很长,里面并没有灯盏,暗卫们没有一个人发出多余的声音,栾策也刚刚定住心神,更不会说什么话。一行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脚步声在黑暗的地道中显得更加响亮。
走了许久许久,还是没看到地道的头。暗卫们和栾策都曾经在这条地道中来回穿梭过,知道如今只走到这条地道的一半路程而已。
终于,有暗卫按捺不住,小声问道:“王爷,世子爷和王妃该怎么办。狗皇帝找不到您,会不会改了心意,又要杀他们?”
地道中黑暗,栾策不知道出声的是谁,如今也不好惩罚他们,只冷声道:“他们不会有事的,只有我们抓紧时间,完成了原先定好的任务,他们才会没事。若是晚了一步,或是没完成任务,那这条地道里的所有人都会死,不用再操心别人。”
那暗卫倏地噤了声,不敢再多言。地道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是这队人前行的速度要比之前更快了些。
又过了许久,打头的那个暗卫猛地停下,轻声道:“王爷,我们到了。”
栾策叮咛:“先不要着急,打头的两个先出去探一下情况,若是安全再让大家出去。”
适才说话的暗卫应了一声,随即便摸了出去。
过了片刻,外面传来几声轻响,说明外面没有什么异常。
栾策这才出声,让其他暗卫挨个出去。
近日朝中风波频起,孟岚听了栾昇的话不再出宫了。她日日就在宫中待着,实在有些闷。趁着天气好,便总抱着霄鸾去紫宸殿外走走,晒晒太阳。
霄鸾如今会说的字越来越多了,已经可以简单的说一次平时用的到的词语,甚至有一日夜里,因着不想离开爹爹和娘亲,被逼急了,脱口而出道:“我要和娘亲睡。”说词语都有些困难的霄鸾,那天夜里说这六个字时,中间甚至都没有停顿。
这可是个大惊喜,栾昇听了这话,自觉自家闺女不愧是龙子凤孙,天赋异禀,强于常人许多,一下子膨胀起来,得意万分。
谁知他再逗弄霄鸾,想让霄鸾说话时,女儿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似乎之前说的完整句子,只是一个意外。
来来回回试了许多次,霄鸾都被他逗烦了,蹬着肉肉的小腿踹了栾昇几脚,嘴里还嘟哝道:“爹爹,烦!烦,爹爹!”
孟岚放声大笑,栾昇垂头丧气,看着撅着小嘴的霄鸾不断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