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槐道:“三皇子跟着我在朝中听事,却是三天两头的找不到人。”
吴慎说:“他是帝子,你是臣子,你又如何能管得了他,做好本分便可。”
左槐看着吴慎,看了几息,又换个方向继续看,再看了几息,再又换个方向,还接着看。
“怎么?”吴慎被这样左看右看的,倒也没有不自在或者羞恼之类的情绪。
“就是不敢相信这会是您吴大相公说的话。”左槐说。
吴慎眉头动了一下,说:“不过提醒你一句罢了,听不听在你。”
左槐拱手执礼,躬腰:“下官多谢太宰指点。”
吴慎不接这茬,负手走了。
左槐直起腰,一脸冷漠。
举朝皆知平章政事与参知政事不对付,要说吴慎和左槐有没有什么矛盾,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两人大概就是单纯的互相看不顺眼。
其实有不少人暗里编排,左槐是嫉妒吴慎比他年轻比他资浅却坐上了首相之位,所以两人才不对付。
还有传言说吴慎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挤掉了左槐,否则昭文相该是左槐的。
不过首相和副相不和,是官家想看到的局面。
不仅仅是吴慎、左槐二人,所有的宰执,官家都不希望看到他们和和气气有商有量。
宰执们自己也知道,平日里从不过从甚密,除了王准和左槐。
今日吴慎这提点来得太莫名其妙,让左槐想不多想都难。
因和王准交好,王准的孙女儿嫁到东宫去后,王准在众人眼中是实打实的太.子.党,他左槐也一同被看做了太.子.党——哪怕他时机与东宫没有半分交集,且还指点三皇子朝中听事。
吴慎的这句提点,究竟是提点,还是陷阱?
“左相公。”
一道声音唤回了沉思的左槐的思绪,左槐看向朝自己行礼的皮肤黝黑的人,道:“是姜铨判啊,有什么事吗?”
吏部流内铨判事姜亨说道:“是为永兴军路转运司官吏磨勘一事。”
“永兴军路转运司?”左槐道。
姜亨点头:“原永兴军路转运使宗长庚下狱后,转运司有八成官员也被下了狱,官吏空缺,但是……”
幽州元帅府名存实亡,沈家军也七零八落,专为幽州而设的永兴军路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呢?
姜亨对此迟疑得很。
左槐目光闪了一闪,心底有了计较,叫姜亨进去说话。
第88章 连日大雨
想来是开年就接连有人下狱, 兆头不好,永泰十六年一点儿也不安泰。
二月,京畿、耀州、华州等地连降十日大雪, 再往北更是冻土连绵,南边儿也深受寒潮之苦。
朝廷赈灾的速度很慢, 赈灾粮也拿不出多少来, 拆了东墙补西墙还是不够,京畿一带尚且算好的, 听闻出了京畿到商州的县城村落走一走,路边时有冻死之人,大多是老人和孩子。
灾害来袭时,往往都是老人和孩子最先倒下, 其惨状,目不忍睹。
因这突然的降温, 许多越冬的粮食作物返青拔节期遭了秧,苗壮的拔不高, 苗弱的直接冻死, 春粮的产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受影响了。
到了清明前后,该春播的时候,天公又不作美,连下数日大雨, 压根儿就无法播种。
“往年这时节都是细雨,种子撒在田里面,有了雨, 很快就发芽了。今年这雨是有了,可这么大的雨,种子撒田里, 都被雨冲走了。要是过了谷雨,这种子还没播下去,今年的收成……”老农坐在屋檐下望天看雨,对两个已经长成了可以下地干活的孙子传授经验,说着说着沟壑丛生的脸就皱成了一团,唉声叹气起来。
雨生百谷。
田中新播的种子、初插的秧苗,最需要雨水的滋润,时雨乃降,五谷百果乃登。
所以才有“春雨贵如油”的说法。
然而什么东西都得适量,再好的东西多了也就不见得是好事了。
贵如油的春雨适量很好,但如得罪了龙王般下个不停就不太美妙了。
春粮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要减产了,若秋粮也减产,那这一年的日子可就不敢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