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告他,也不能把人绑成这样吧。”府吏说道。
“什么意思,这人偷官盐私卖,还必死良人,你们官府这是不想管?”壮汉丙虎目一瞪,特别凶,“说,你们是不是跟这个奸商官商勾结,沆瀣一气!”
“好哇!”壮汉丁嗓门巨大,冲着京兆府外头街上大喊:“快来瞧啊,快来看啊,官府勾结奸商,偷了皇帝老爷的盐卖我们平民百姓,皇帝老爷的盐只要三十钱一斤,他们要一百钱一斤,不买他们的盐就杀人全家!”
壮汉几嗓子一吼,街上立刻有人起哄,叫囔着一块儿去看看热闹。
古往今来,围观看热闹就是人的共通性,这里有人吆喝,那里立刻就有人响应。
一传十十传百,京兆府门前很快就聚集了几十号看热闹的百姓。
府吏简直欲哭无泪,只能把四壮汉和长衫郎先叫进大堂,让人去请府丞出来,府尹李德宏此刻还在紫微殿上朝。
府丞一听小吏说大堂几人的来龙去脉,只觉头嗡地一响,意识到事情大了,急匆匆出来。
看见大堂里和府门外的阵仗,府丞暗骂了一句府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上前对壮汉甲说:“诸位壮士,我是京兆府丞,你们的话,令史已经跟我说了,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能只听你们的一面之词。这样,我现在就升堂,你们将此人先放开,与你们对簿公堂,如何?”
被捆扎严实的长衫郎呜呜呜叫了几声,用力挣扎。
他是枢密使蒋鲲的夫人的娘家大嫂的三妹夫的表侄子,名唤屈成天,搭上蒋鲲的路子后,一直在为蒋鲲做事。
朝廷官员要清名,几乎不会自己出面去经营商贾之道,多是让家中旁支亲戚来做。
以屈成天与蒋鲲这一表三千里的关系,能为他办事,甚至是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必然是深受信任的。
蒋鲲信任屈成天,反之,屈成天手上也有许多蒋鲲的阴私事。
这些事情要是都捅了出来,这朝廷怕是都得掀了一个个儿。
屈成天不知自己怎么就被人抓了,他只记得去春风楼会一个老熟人的约,到了后等好一会儿都没见到人,然后就……
就怎么说他居然不记得了,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被捆成一团,躺在一间柴屋里。
谁抓了他也不知道,柴屋里一直没人露面,也不给他净水饭食,就只是这么关着。等到第三日,就这四个壮汉把他从柴屋里拉出来,一路到了京兆府。
屈成天几日来一直当惊受怕,在京兆府门前听壮汉们说他偷官盐私贩之时到了顶点。
这罪名一旦落实,抄家流放都是轻的,掉脑袋的也不是没有。
屈成天在心里盘算,他把盐运到各处,从来都是叫信得过的手下去各远离城镇的村落贩卖,虽然价格贵了些,但也没有一斤一百钱这么离谱。再者,他自己也不亲自出面贩盐,顶多是与购盐大户有联系。
那么,就是有人要借此事发难。
他一个小人物,没有谁会抓着他闹到京兆府,只会是为了他背后之人。
屈成天想明白之后,打起十二分精神,仿佛之前的又渴又饿都是幻觉。
在绑着他嘴巴的布条一解开,他立刻大声喊冤。
第135章 帝后博弈
屈成天喊冤, 四壮汉凶神恶煞,吵吵闹闹,府丞一时都不知道该听谁说话才好。
况且偷官盐私贩, 这种事可实在太大了,府丞不敢擅自决定, 只能先将双方都收押, 待府尹下朝后再来审。
还有门口那些百姓,都得驱散了, 这案子传将开来对朝廷声誉有损。
百姓们被驱赶,一开始还不想走,逼得府丞出动执刀才散开。
等京兆府尹李德宏下朝回到府衙就被等在门前的府丞拦住,把四壮汉状告之事一说, 李德宏脑子一嗡,意识到事情严重了。
“府尹, 这案子有什么问题吗?”府丞鲁锦轻声问。
“问题大了。”李德宏叹气,把今日早朝上的事给鲁锦略说了一下, 后者听着, 也是脑子一嗡。
“计相这是有备而来啊。”鲁锦道:“莫非这案子也是计相找人来告的?”
“这案子不管是不是计相的安排,定然不会只是偷贩官盐这么简单。”李德宏来回踱步,思忖着其中关窍,半晌, 他拍了一下鲁锦,道:“快,把那两方人提上来, 本府升堂,允百姓在门外围观。你去安排捕快,赶快去查着两方人马的身份, 越详实越好,尽快报来。”
鲁锦连连应下,飞快去调集人手办事。
李德宏踱来踱去,心中难安。
官家要收后族外戚的权,临猗王氏显然不会坐以待毙,这不,犯人都送京兆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