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仁有些后悔,不该冲动之下就进宫的,王确腊月二十九还在讨债,定是皇后授意他如此做,为的就是看谁沉不住气。
皇后,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珉走进来看到罗仁,气不打一出来。
这个蠢货,王妡正愁抓不到把柄,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罗判院怎么在凌坤殿?朝廷已经封笔,没有要紧的大事,一切都开笔以后再说。”萧珉一语双关,既是点王妡,也是让罗仁识趣些自己告退。
罗仁能官拜判太常礼院事,也不是真傻,之前被人拱火导致一时冲动,这会儿回过神来冷汗都浸湿了背后的衣衫。
“臣……”
“罗判院,”王妡打断罗仁的话,“来都来了,不去坐下好好聊聊。”
“皇后,明日除夕,罗判院家中定然诸事繁忙,别耽误人家了。”萧珉说。
王妡微笑:“既然诸事繁忙,怎么还有空进宫来。”
罗仁眨了眨眼,微微垂下头来,说:“臣进宫面见官家,是为明日傩仪有几句话要同官家说明。”
“是么,官家就在这里,你说吧。”王妡道。
萧珉说:“既是正事,就去庆德殿说。”
“事无不可对人言。去庆德殿做什么。”王妡秀眉一挑,似笑非笑着说:“怎么,有什么我不可以听的吗?”
萧珉道:“国家大事……”
王妡打断他:“那我就更要听了。”
萧珉沉着脸:“若朕不准皇后听呢?!”
王妡说:“那今日就谁也别想出凌坤殿。”
萧珉眉眼耷拉,目光森冷看着王妡,王妡亦是眸色黯沉,威慑更甚。
气氛剑拨弩张,罗仁额上都冒汗了,再一次后悔自己的鲁莽冲动。
皇后强势,都敢带兵上紫微殿,就连紫微殿上皇帝也不敢直撄其锋,这里可是凌坤殿,皇后的老巢,官家与她针锋相对并讨不到好。
这时候就需要有台阶让官家下了。
找台阶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官家来做,只能为臣者来。
“圣上,娘娘,其实也不算大事,请容臣细禀。”罗仁说道。
王妡比萧珉先一步说:“那就说吧。”
萧珉抿嘴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坐到王妡右手边的椅子上,顺带瞪了一眼一动不动不让位的王妡。
自从两人彻底撕破脸后,王妡一直端着的礼仪也没了。
以前王妡虽然令人厌恶但礼数周全,也不是全无优点,现在连唯一的优点都没有了。
萧珉再一次滚过废后的念头,藏在袖子里的手握得死紧。
宫中每年除夕的大傩都是有规矩定式的,轻易不能改,按照往年的安排就是。罗仁本就是找个借口,现在皇后非要追根究底,他只能绞尽脑汁说几句应付过去。
王妡听着罗仁的废话,心中暗暗摇头,这是被谁推出来探路,也太蠢了,是怎么坐到三品官的位置的?
罗仁说了几个大傩无关痛痒的问题,小心翼翼觑皇后的脸色。
不过皇后表情一直很淡,脸就像瓷器一样没有表情,根本看不出她的想法。
罗仁些微有些忐忑,完全无法想象这坐在主位上的不怒自威让人多看几眼就忍不住心生恐惧的,竟是二十出头的妇人。
罗仁觑着皇后,心中甚至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皇后竟比皇帝还要有威势。
这……
“说完了?”罗仁渐渐没了声音,王妡便问了一句。
“臣说完了。”罗仁赶紧收敛心神,把大不敬的想法按下去,全神贯注应对皇后。
“皇后还有什么要问的?”萧珉说道。
王妡瞟了萧珉一眼,说:“既然官家都这样说了,我不问一句,岂不是辜负了官家的‘好意’。既如此,我就问一句吧。”
罗仁说:“恭请娘娘指示。”
王妡道:“罗判院就来好好说说,永泰十六年,你儿罗佳从吏部流內铨偷科举试题出卖给举子,谋得暴利一事。”
罗仁惊骇,萧珉亦是惊愕不已。
“皇后,你又是在胡说八道这什么?!”萧珉道:“朝中大臣你是准备诬陷个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