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杏眼弯弯,一字一顿:“记好了,天、子、仪、仗。大、驾、卤、簿。丝、毫、不、能、差。”
萧珉的嘲讽的表情在脸上凝固。
吴慎等人一惊,阮权更是惊得一脸痴呆。
天子仪仗,大驾卤簿。
皇后前面铺垫了那么大一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帝王出巡的大驾卤簿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尊贵身份,还有统御天下的至高之权——仪仗里捧着的天子八宝。
一曰神宝,所以承百王,镇万国;
二曰受命宾,所以修封禅,礼神祇;
三曰皇帝行宝,答疏于王公则用之;
四曰皇帝之宝,劳来勋贤则用之;
五曰皇帝信宝,徵召臣下则用之;
六曰天子行宝,答四夷书则用之;
七曰天子之宝,慰抚蛮夷则用之;
八曰天子信宝,发蕃国兵则用之。
这八宝,由符宝郎掌之,凡大朝会,捧宝以进于御座;车驾行幸,则奉宝以从于黄钺之内。
这是皇权的象征,受命于天,威加四海。
任何人不得僭越。
皇后好大的野心,竟敢觊觎大驾卤簿和天子八宝。
王妡面上表情很淡,但看殿中一群人惊呆的样子,眼神实打实的愉悦,她拍拍大猫的头,让它蹲坐起来方便自己撸猫。
左边的吴桐有点儿羡慕,也想撸大橘猫,但是又不敢,只好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里头那一群老头身上,挑了挑眉说道:“怎么,你们对此都没有意见是吧,那就这么愉快地决……”
“楚王妃说笑了。”吴慎打断了吴桐的话,说道:“皇后娘娘万金之躯,岂能随意涉险,此事该从长计议。”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吴桐半点儿不给这个与她同姓的老头面子,并强调:“还有,朝堂之上请称呼我为吴掌书。如果吴大相公因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可以让旁边的人提醒一下。我瞧着你与阮枢副关系亲密,他年轻一些,还不至于现在就得健忘症,你可以让他提醒你。”
吴慎眉头跳了跳,深得自己被冒犯了,又自持身份不能跟个妇人计较,只能点一句:“楚王妃伶牙俐齿。”
“你瞧,我才提醒你,你又忘了。你记性这么不好,怎么辅佐官家治国呀。”吴桐说。
“休得胡言!”阮权轻喝一声。
吴桐回一个白眼,把话题又拉回去:“好了,不说废话,你们想好了没有,究竟是官家去还是殿下去。时间不等人,多想想水深火热的括州百姓,在你们犹豫的每一瞬间就有一个百姓死去。”
她这一席话,直接就是把一群人都架在了火上。
“休得危言耸听!”阮权又是一声轻喝。
吴桐不爽道:“阮枢密副使,你除了‘休得’‘休得’就不会说其他的?能说点儿有用的吗?是,平民百姓是没有你枢密副使高贵,但也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他们也有父母妻儿,他们也是别人的儿子女儿、父亲母亲,将心比心好么。要是你的妻子儿子饿得快死了,你家的地被比你更豪横的人,”她左看看右看看,指着吴慎,“就比如说,吴大相公逼迫你,一亩地一个铜板贱买你的地,地契到手后却连说好的一个铜板都不给,你会不会也想杀了吴大相公?”
阮权、吴慎:“……”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知道你们当官也不是真心想为百姓谋福祉,而是要位极人臣凌驾在平民百姓之上。但是你们想过没有,要是平民百姓都死光了,你这种高贵的社会寄生虫还如何趴在百姓身上吸血,你没地方吸血了啊!”
阮权双眼通红,气的。
他为官二十载,沉沉浮浮,经历过多少阵仗,与多少同僚理论过,却从未有过现在这种又生气又不敢却说不出话来的情形。
但凡引经据典骈四俪六他可没在怕的,然面对吴桐这接地气儿的骂人话,他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一直没说话的御史台勾管史安节出来打圆场,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在下以为,无论是官家还是皇后,都不该出京涉险,否则有个万一,岂不天下大乱。”
终于有了一个台阶,萧珉点头,说:“史御史言之有理,可括州三个月之内二次民乱,朕心甚忧,两路钦差又皆无作为,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史安节朝萧珉说:“圣上,括州民乱已火烧眉毛,臣以为皇后之言有理,该由朝廷出面安抚乱民,招安首乱。然,首乱固然可恶,乱民固然可怜,却还没有让您或皇后亲自出面的道理,臣以为,让宗室亲王出面最为合适。”
“史御史此言有理。”左槐说道,随后看向其他人,众人纷纷以为有理。
萧珉颔首,故意问王妡:“皇后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