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妡对他的故意挑衅不以为忤,点点头说:“史御史说得不错,我看,就让萧珹去括州平乱吧。”
她这话一说,萧珉整个人愣怔住了,无论是吴慎、阮权还是王准、左槐,都感到诧异非常。
皇后怎么会选二爷?
他们还以为她会选楚王,毕竟因为楚王妃的关系,楚王已经被打成了后党,要选当然选自己人才是。
萧珉都已经准备好反对的话,人选他也有了——平郡王世子——高不成低不就、没有实职也没人在乎的宗室子。
这样的人,才看似重要,实际上却代表不了什么。
可是萧珹……
萧珹一直没有封王,几年了,在京城还是被不尴不尬地被叫做“二爷”。
他之前深居简出,去年开始频繁会友,在朝中积极活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为官家办事。
虽然没有实职没有王爵,京城里各家也不会不给他几分薄面的。
而萧珉对待萧珹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
他用萧珹,又防着萧珹;他给萧珹放权,又派人从旁协助实为监督。
说到底,他还是不信任萧珹。
他甚至吝啬得连个封号都不愿意给,孰不知他这种做法在宗室里有多被私下诟病。
人都是物伤其类的。
王妡慢慢撸着毛茸茸大脑袋,曼声道:“萧珹年纪也不小了,一直连个正经封号都没有,让多少人看笑话。这次就给萧珹封个亲王,提举两浙路经略安抚使,别总让人尴尬的在京城里住着,在朝中行走,见面行礼都不知道该叫什么好。”
一句话捅破了粉饰太平的遮羞布,把萧珉的脸面都撕碎了。
此人就是这样,从来都是嘴上说得好听,甜言蜜语说一堆,却从来不愿意付出一点儿实际行动。
他只想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收益。
他承诺萧珹,待他大权在握后给其封王,准其接曾太妃去封地奉养。
可他从来没明说,什么时候才算大权在握,什么样的情况才算大权在握。
这就像赶驴车的人在驴前面吊一把菜叶子,驴为了吃菜努力往前走,可是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那把菜叶子,或许等吃到的时候,那菜叶子早已风干没了一点儿水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王妡揉着大猫额上的王字花纹,逼萧珉表态:“官家以为如何?萧珹与你是亲兄弟,去括州,是最适合的人选。”
萧珉这才明白,王妡绕了一大圈,最后的目的竟然是在这里。
她为什么帮萧珹说话?她与萧珹是不是背地里勾结在一起?他们有什么阴谋?
“各位宰执觉得呢?”王妡把目光投向吴慎。
吴慎思忖片刻,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
萧珉立刻就朝吴慎看去,目光锐利。
吴慎向皇帝解释道:“括州情势复杂,百姓怨愤频生,两路钦差至今皆无作为,还镇压不住民乱。朝廷前往括州招安,由宗室去最为稳妥。二爷是圣上您的亲弟,兄弟一心,的确没有比二爷更合适的人选了。”
还有的话吴慎为臣者不好说,他也不赞同皇帝一直拖着萧珹不给封王。
何必呢,一个封号而已,你要对他有顾忌,可以不给封地,甚至只封个郡王,真没必要做得这么难看,未免太小家子气,太记仇了。
更让吴慎感到无语的是,皇帝后来用萧珹办事,还是不给封号,不给封号就算了,连个虚职都不给,就让人在朝堂上行走。
皇帝是真不怕旁人离间,还是以为手握曾太妃就一劳永逸?
物伤其类。
看见萧珹的遭遇,这要让其他人怎么想。
萧珉盯着吴慎看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闭了下眼,说:“就依吴卿所言,知制诰拟诏,封先帝二子珹为寿……德阳王。”
王妡嗤地一声,毫不客气地嘲笑。
她今日可是再一次见识到萧珉的小气,不,是更进一步见识到。
连个亲王都不愿意封,封了个嗣王。
不过没只封个郡王,就已经是萧珉对异母兄弟的情深义重了。
王妡顶着萧珉欲喷火的目光,笑着说:“得恭喜……德阳王了,想必德阳王知道官家的器重,定会感激涕零。”
目的达到,她可懒得多留,带着自己的人和老虎离开庆德殿。
括州的事已经定下德阳王,封王的诏书和制授提举两浙路经略安抚使的诏书一同送到萧珹府上,剩下的就是中书门下、三司、枢密院等安排随德阳王一同去括州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