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珉坐在御座上,眼睁睁看着所有宰执包括吴慎都跟着王妡走了,暴怒不已。可御座周围四周空旷,没有东西可以让他砸,怒气发泄不出来全憋在心里,堵得他心口都是疼的。
庆德殿东,万春殿,王妡坐于书案后,宰执们各自就位。
随后,王妡拿出一份卷宗,叫内侍拿去给宰执们。
“枢密院副承旨魏采叫人送回京城的,诸位瞧瞧。”
吴慎接过卷宗翻开,厚厚的卷宗都是记录德阳王萧珹在括州的所作所为,粗粗一看没有不妥,甚至可以称得上廉洁爱民了。
这样卷宗有什么值得皇后特意拿给他们看呢?
吴慎到底宦海沉浮多年,很快就找到了关键所在——
德阳王见了当地豪族刘氏,三次。
缙元刘氏借括州水害囤货居奇、强买土地,以至于民怨沸腾。证据都送往京城了,然而却神使鬼差地消失在半路。
吴慎知道这事,有人走了门路求到他这里,让他帮忙摁下此事,他没有答应,但这事却在京城提都没有提起来。
德阳王与刘氏有来往,那么……
吴慎不动声色地合起卷宗递给左槐,目光在皇后面上转了一圈,皇后正在看信,并没有关注这边。
他在心底盘算起皇后的意图,以及应对方法,心里有了底了,他才安然端坐,半阖目养神。
卷宗在宰执们手上转了一圈,他们看完之后,内侍再将其放在王妡的案头。
“都看完了?”王妡放下手中的信,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在座的人看完卷宗都明白最主要的问题症结在哪里,只是皇后这么问,他们并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遂都没有贸然出声,哪怕是王准。
“德阳王去了括州不久,乱民边安定了下来,已各自归田。实在才干了得。”王妡说:“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官家受伤难以理事,诸卿以为,召德阳王回京,如何?”
“这……”
宰执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很犹豫。
官家身受重伤,有宫中的风声传出来,官家的腿伤今后可能会不良于行,现今又被皇后软禁着,皇后这时候要召德阳王回京,肯定不是真看重他的才干,目的定是为了将京城的水搅得很浑。
别说吴慎这等皇党了,就是王准也不是很赞同。
对于孙女王妡,他是越来越不了解了,不知她是不是生来就心思深沉、权欲熏天。京中已经有暗风,说她年幼接近今上与其私相授受,就是为了日后弄权,是虺蜴心肠、豺狼性情。
对于皇后,他就更加不了解了。
只是这京城已经太多势力鏖战,再加德阳王进来,局面……皇后能控得住吗?
吴慎考虑更多的是,假如德阳王入局,对己是利是弊,官家毕竟防德阳王甚深,他现在又处在极劣势,恐怕不会想看见德阳王回京。
再者,德阳王与缙元刘氏过从甚密,究竟有什么打算还未可知,皇后也不可能不知道德阳王与缙元刘氏之间的勾当,说不定知道的比任何人都多,没人能忘了她手底下那些无孔不入的察子。
“看来诸卿对召德阳王回京没有异议了。”王妡见他们久久不语,就帮他们默认了。
“娘娘。”阮权终于还是没按捺住,起身奉手道:“臣以为,括州民心未稳,还需德阳王坐镇,贸然召德阳王回京恐前功尽弃。”
王妡道:“民乱已平,括州有刘敏坐镇,出不了乱子。”
阮权道:“臣以为,刘省副在盐铁税务上十分精通,但审案断案却是不行。否则一去括州几月,为何更使民怨沸腾?”
王妡说:“所以。阮卿以为德阳王在审案档案上有大才,是么?既如此,就依阮卿所荐,召德阳王回京主管审刑院。”
“娘娘,审刑院知院额定一员,差遣为独孤容秀,独孤知院断案如神,经他手下无任何冤假错案,现今让德阳王再领差遣,似乎有点不妥。”吴慎起身说道。
“无任何冤假错案?”王妡挑眉。
吴慎等人知她是说当年的沈震案,但那件案子错在先帝,而非审刑院。
当年先帝刚愎自用,一意孤行要杀沈震,谁劝谁就是同党,他们也是没有办法。
对比起先帝来,今上的脉络实在好摸清得多,可惜……
吴慎看了一眼王妡,垂眸再道:“臣以为,如今秋收在即,秋税事务繁杂,三司人手短缺,合该将三司副使刘敏召回京。娘娘意下如何?”
王妡拍板:“那就将德阳和刘卿都召回京,德阳王权审刑院知院事。”
吴慎等:“……”
不仅没阻止的德阳王回京,还搭了个添头刘省副。
王妡忽然道:“刘卿姓刘,缙元刘也姓刘,他们这两个刘之间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