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宇气道:“我也可以说我被你们蒙蔽了。”
“你觉得可能吗?”沈挚更无语了。
“那你就不怕我揭发你们?!”周秦宇气得脑子发热,都胡言乱语了。
沈挚反问:“你觉得你的信能送出幽州?”
被威胁了,被赤.裸裸地威胁,周秦宇黑着脸,整个人就像一头黑熊。
事情已成定局,五万大军都已经在路上,周秦宇无可奈何,但还要垂死挣扎一下:“你行动之前就不能找我商量一下?”
“麻烦。”沈挚顿了一下,斜睨周秦宇,“老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啰嗦嗦、拖泥带水,书读太多把脑子读坏了?”
“扯淡,老子这是关心你!”周秦宇大怒。
沈挚抚了抚放在桌几上的长刀,幽幽说:“所以说,文人造反,三年不成。”
周秦宇怒而起身:“你也知道你是在……”顿住,四下瞧了瞧,复坐下,压低声音:“造反。”
沈挚挑眉。
周秦宇瞪着他,半晌,终于冷静下来:“你们要是败了,怎么办?”
沈挚笑了:“老周,试问这朝中谁能有与我一战之力。”
这话说得狂妄,但沈挚有狂妄的资本。
沈家军戍守国朝北疆,直面穷凶极恶的猃戎,百战之师,血气冲天,纪律严明。
沈挚十四岁就跟着父亲上战场,砍杀的敌人首级能堆积成山,又经历永泰十四年之变,辗转磋磨数年,其心志之坚,旁人难以想象。
周秦宇撇撇嘴,别说朝中那些软脚虾们,就是猃戎听闻沈挚之名也没有不怵的。
京中的皇后娘娘也是厉害了,能在当年那么不利的情况下把人救下来,沈家人不仅全须全尾活得好好的,如今的荣光还更胜往昔,她也顺理成章把沈家军收入了麾下。
唯一可惜的,皇后娘娘没有亲子,可别忙活了一场,最后为他人做嫁衣了。
沈挚欣赏了好一会儿周秦宇变来变去的脸,表情十足丰富有趣,不过他没有更多的时间继续欣赏了,不得不出声打断周秦宇已经飞去天外的思绪,道:“老周,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好好守着幽州,我把滑邃他们留下来帮你。”
周秦宇满心无奈,但被迫上了贼船下来不来,只能点头:“嗯,好。”
随后又猛然反应过来,惊到:“你把滑邃他们留下来,你要去哪?”
沈挚拿起长刀,说:“自然是会会咱们的‘老朋友’,听闻多兰葛草原雪深过腰,醍醐河坚冰如银练,我去见识见识。”他说完就走。
周秦宇整个人都炸了,像一头炸毛的黑熊,追着沈挚骂:“你是不是疯了,你不知道北边雪有多大吗?你这时候去多兰葛,你是去送死的知道吗?喂!沈公仪!沈挚!老子在跟你说话!你给老子回来!!!!!”
沈挚背对周秦宇摆了一下手,示意他快回去,嘴角含笑大步离开了州府衙门。
下晌时,广阳城下了几日的大雪渐渐小了,一直呼呼狂吹的风也柔和了一点点,天文生望着天空,原本灰中带着一丝浅彤的云变成了灰白色,他找到沈挚,禀告:“夜里应该就会停雪,看天象,雪该是暂时停了。”
沈挚点头,吩咐副将:“整军,以防猃戎犯边。”
副将领命,传令广边、安远等戍边军防备猃戎犯边,并同时点精兵五千,三日后潜入多兰葛草原。
幽、平、云、胜等州厉兵秣马,严阵以待,进出关隘严加把手。
三日后,五千精兵出幽州,并另外五万士兵往南下。
这五万士兵领兵的,是周秦宇以为去了多兰葛,幽州百姓以为还坐镇广阳城的沈挚。
他的目的不是括州,而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北都太原府。
大梁有一中都四陪都,中都京兆府、东都河南府、北都太原府、西都先是成都府后迁到了凤翔府、南都江宁府,四陪都互为犄角,拱卫中都京兆府启安城。
北都设有河北兵马大元帅府,驻军五军兵马八万,元帅空悬,由都督祁梅宰领元帅事。
祁梅宰有个女儿,生得如花似玉,前几年入了宫,给官家生了个儿子。不过宫中后妃多人育有子女,皇子有好几个,祁美人的儿子算不得稀罕。不稀罕归不稀罕,祁梅宰身为皇子外祖,大小是个皇党,拥护官家正统。
萧珉通过纳后妃,笼了不少朝臣在他身边。
许多人搞不懂王皇后的所思所为,她弄权擅专,架空皇帝,权欲熏天,可她无子是硬伤,忙忙碌碌到头来变成为他人做嫁衣,她却半点儿不着急。
她自己无子,却并不阻止其他妃嫔诞下皇子,也不抱了别人的皇子来养。不是没有心思灵活的妃嫔想将自己的儿子交给她,可她拒绝得干脆,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但无妨,此等祸国殃民的妖姬无子更好,十三子诗社摩拳擦掌,预备联合士林众人对妖后口诛笔伐,在民间壮大声势。
借口就是今年格外寒冷的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