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到了宫门口脸还是黑的。
此时宫门口大开,一道长龙般的队伍从宫内绵延而出。
这是天子出游的仪仗。
听到动静,十六抬的奢华皇车帘子掀开,年幼的天子侧躺在榻上,脸色白的像一张纸。他看着由远及近、黑红交错的身影,呆了一下。
“吁——”
迟奕勒马。
冲天子点点头,便扬声道:“起行!”
车帘被放下,一并挡下了小天子到口的疑问。
那个女人,就是摄政王抢回府的那个女人吗?
原来她是这个样子的。
第75章 摄政王养的小姑娘超凶的(35)
仪仗出行,百姓退让。
三年一度的狩猎,排面十足。
只是……
本该带队的摄政王殿下,早就带着他的姑娘,撒蹄子不知道去哪儿浪去了,早就跑了个没影。
小天子轻咳两声,孩子气的郁闷。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朕以为摄政王会是那个例外,谁知道,他竟也过不了。”
身边的宫女小心侍奉着他,却并不敢肆意乱言。
那可是位高权重心狠手辣的摄政王,得罪了他,不知道哪天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小皇帝看着窗外乌压压的人头,那都是他的子民,可他却开心不起来。
陪他登基,帮他摄政,他视其为兄为父的摄政王,好像要被别人抢走了。心里头堵堵的,可是他是天子,他要懂事,不能任性发脾气。
希望那个女人对摄政王好,不然他会为摄政王出气的。哼!
仪仗队慢吞吞到了狩猎场时,已经是近午时。
那时候,迟奕已经策马带着云迢在山头跑了一个来回。
是的,狩猎场其实是一座山头,就在京中郊外,自开国皇帝起,就被圈养起来,作为皇家狩猎场。
里面的生物也会定时清理,不会出现太多厉害的动物,以防狩猎时伤到人。
仪仗停下。
有侍卫提前到达,早已搭好营帐。
宫女扶着小皇帝从龙撵上下来,他坐在高台上,轻咳两声,小小年纪,却已展露着天子威仪。
他板着小脸,纵然病容也是一身贵气。
例行公事一般说了一些开场词,狩猎便正式开始了。
“照例,此番谁能猎到最多最凶猛的猎物,谁就能得到勇士称号,以及朕的赏赐。”
他一抬手,宫人捧出一把弓,一看就不是凡品。
底下众人欢呼起来,跃跃欲试。
倒不是为了一把弓,只是为了那把弓身后带来的荣耀和意义。
往常能拿到赏赐的,都会平步青云,成为朝堂上的红人。
小皇帝身体不好,便进了营帐休息,在他走后,其他人就没了拘束,几人一队,说说笑笑就进了山。
迟奕侧头看向云迢:“你还想去吗?”
“不了不了。”云迢连忙摇头,骑马时间长了一点都不舒服,浑身酸痛,跟散了架似得,凡人的身体就是脆弱,实在经不起折腾。
何况跑了一整个山头,早就浪够了。
迟奕看着她皱眉的模样,抿了抿唇:“那便不去了。”
他吩咐影一:“去把本王的猎物挑一些出来烤了,再煮些汤,稍后送到营帐。”
影一沉默着点点头,鬼魅般消失。
他和白羽水墨等人都是后来跟着皇家仪仗一起到的。
白羽水墨也在一旁,却安静如鸡,一言不发。
——假装自己是个合格的背景板。
云迢腿酸的厉害,忍不住东倒西歪,迟奕托着她的胳膊,皱眉:“很疼?”
“嗯。”云迢苦恼的皱眉。干脆把身体的重量全压给他。浑然不觉此时的自己有多娇气兮兮的。
果然是有人疼的才有恃无恐,原形毕露呐。
迟奕倒不觉得吃力,只是看着她这个样子,有点心疼。
他绷着唇角,干脆一把将人抱起,进了自己的营帐。
水墨抬脚要跟上。
却被白羽拉住:“有没有点眼力见,这个时候去打扰,你不怕王爷把你丢出王府啊。”
水墨呆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嘶,傻了,幸好有你提醒我。不过,咱们就这么站着吗?好无聊的。”
“王爷不是让影一去准备吃的了嘛,咱们去帮帮忙。”白羽出了个主意,拉着水墨就去找影一帮忙了。
营帐里,迟奕将云迢放在椅子上,自己也坐了下来,然后将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捏了捏。
“嘶!”云迢倒吸一口凉气,有些郁闷:“你干嘛。”
“别动。”迟奕按住她:“本王会一套舒筋活血的手法,帮你捏一捏,否则腿会越来越疼。”
他一边解释,一边开始揉捏云迢小腿,力道或轻或重的,云迢刚开始觉得酸疼,后来觉得越来越舒服,渐渐地竟睡着了。
今早醒的太早,违背了生物钟,加之又骑了那么久的马,累的不轻。
迟奕又放轻了些力道,推拿了一次怕不够,又推拿了一次。
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就怕把她弄醒。
这辈子他都没这么小心翼翼过。
坐在略低的椅子上,迟奕看着云迢的睡颜。
她醒时多半张牙舞爪,生的一张柔美脸,却总是凶巴巴,此刻睡着了,相貌上的优势倒是尽显,看起来乖巧可爱。
迟奕抬手,轻轻碰了碰,软软的,比他想象中还要软一点。
脑海中却浮现出不久前他和陆丞的对话。
陆丞问他:“你老实说,到底把若芙那姑娘当什么?”
迟奕:??
“你把人养在府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娇滴滴的宠着,宠的无法无天,可是你为何不给她个名分?”
“名分?”迟奕一时愣怔,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不是就打算这么无名无分的养着人家吧?你当那是你闺女呢,还打算年纪到了找个好人家,赔上大比嫁妆,便宜了别人家不成?”陆丞一脸讥嘲。
“那不行!”迟奕拧着眉,眉眼尽是戾气,像是被闯了地盘的猛兽,狰狞着露出自己的獠牙。
人,只能是他的!
谁敢抢,杀了!
“那你怎么还不给名分呢?”陆丞一脸无语:“不用名分拴着,哪个姑娘能经得住你耗,总有一天,她会厌倦,会不安,然后远远逃开,到时候就成别人家的了,你也舍得?”
迟奕一时无言。
舍不得,他知道,他不可能让她离开,不可能让她钻进别人的怀里。
只是名分……
“本王之前没想那么多。”
“原来不是一见钟情?”陆丞惊了:“那你干嘛第一面就把人家带回家,还捧在心尖尖上宠着,现在都无法无天了都。”
“本王不知道。”迟奕拧着眉,一脸肃穆,眸中却有少见的茫然:“只是见第一面起,就想宠着她,对她好,就像是宿命的缘分,本王就下意识的做了。”
“但现在……”他的目光变得清明,坚毅:“名分是吗,本王懂了。”
傻王爷终于开窍了,迢迢要做王妃了!
第76章 摄政王养的小姑娘超凶的(36)
迟奕握住云迢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脸上。
那双幽深如渊的眸,此刻却带着点点星光,和淡淡笑意。
“芙芙,待狩猎结束,本王便请旨赐婚,你会是本王唯一的王妃。”
云迢睡得香甜,什么也没听到。
她头顶的毛团却支棱着软毛,眼睛瞪圆了。
哇哦!
有点浪漫耶。
可惜大人看不到。
云迢醒来后,身体果然不酸痛了,就是肚子有些饿,毕竟把饭点都睡了过去。
迟奕也没吃。
见她醒来,才叫影一把做好的午膳端进来,两人一起用。
时间这么消磨着就到了下午,狩猎的人陆陆续续的带着猎物回来,营地热闹起来。
到了晚间,空地上升起篝火,男男女女穿着锦衣华服坐在篝火边说笑。
旁边还有烤架,上面烤着他们今日的猎物,漫山都弥漫着一股肉香。
小皇帝虽然身体不好,却也压不住孩子心性,可作为皇帝也不能加入,只能站在一棵树下远远的看着,有些羡慕。
余光却瞥见,两道身影手牵手从空荡荡的路上走来。
和那边的喧嚣仿佛身处两个世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个红衣女子,笑靥如花,浑身都在冒粉红泡泡。
小皇帝:……
他忽然就不羡慕那边的热闹了怎么破。
迟奕余光也瞥见也站在树下的小皇帝,眉头下意识一皱,和云迢说了一声,就松开她的手走到小皇帝面前。
小皇帝一看他那张冷脸,就有些发怵,和不明来由的心虚:“摄政王。”
迟奕看了看四周,声音微冷:“怎么出来了,本王不是说,无事不要出营帐?此次狩猎定然不会太平,你在外面就是明晃晃的靶子,小命不想要了?”
小皇帝脖子一缩,怂的像鹌鹑:“朕、朕只是有些无聊……”
在迟奕变得危险的目光里,他迅速改了口:“朕这就回去!”
迟奕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本王看着你进去。”
“哦。”小皇帝苦着脸,可怜巴巴的转身往营帐里走。
云迢走过来,看着小皇子的样子有点想笑。
忽然想起什么来:“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有人想在狩猎上捣鬼?”
她脑海中不期然出现了三皇子那张因为剧痛而狰狞扭曲的脸。
——咳,抱歉,因为实在是丑的太有特色,强势的代替了三皇子以前在她记忆里的印象。
如果是有人捣鬼,除了他不做他想。
只是,他现在都成了个废人,还有心思搞事情呢?
好像他搞成功就能当皇帝似得。
“是,本王接到线报,三皇子调动了私养的精兵,准备在狩猎上大屠杀。”顿了顿,他又道:“另外,皇上并非感染风寒,而是中了毒。他大概从许久之前就开始布局。”
云迢眨了眨眼。
这个她倒是清楚,毕竟曾经是三皇子的暗卫,他的计划从未避讳着过她。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看了迟奕一眼。
他真的,对她的身份一点也不好奇?一点也不怀疑?
她忍不住试探:“其实,我知道三皇子很多事,包括他在朝中有哪些支持者。”
迟奕神色淡淡:“嗯。”
嗯?
就一个嗯就完事了?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云迢略有些难以置信:“比如,我怎么会知道三皇子的事?为何要那么狠辣的废了他?”
迟奕闻言,拧眉定定看着她,半晌才很无所谓的说了一句:“不就是你曾是他的暗卫。”
云迢:!!
她震惊了:“你知道啊?”
“你竟然知道!”
她费解:“所以,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你不怕我是他派来的卧底,来害你的?”
迟奕皱眉看她,一脸“你是否对本王的能力有什么误解”的表情。
不过这样似乎有些鄙视人。
他沉吟着,换了个说法:“你会吗?”
云迢:“……不会。”
这么个大美人,她才舍不得。
迟奕神色淡漠如初——那不就结了。
云迢:……
怎么感觉像是她在胡搅蛮缠一样?
“其实。”迟奕牵了她的手,慢悠悠的往前走:“如果真是他派了你来,本王反而要谢谢他。”
谢他亲手给本王送来个王妃。
迟奕唇角勾起个不明显的弧度,心情甚好。
把云迢送回营帐,迟奕就准备回自己的营帐里去,也就是云迢旁边那一个。
云迢却又拉住他:“我帮你保护小皇帝可好?”
迟奕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必。”
“为何?”云迢拧眉:“你是不信我的能力?”
“不是,本王知道,芙芙很厉害。”月色下,迟奕的眸染上一层温柔的银辉:“只是,你现在不是谁的暗卫,而是本王要保护的人,有本王在,便轮不到你涉险。”
曾经,你为保护别人遍体鳞伤,而今,在本王这里,你才是被保护的珍宝。
他抬手,微凉的手指从云迢脸侧划过。
“好好睡一觉,今晚有什么动静也不必管,明日醒来,一切便安定了。”
云迢怔怔看着他,缓缓点头:“好。”
迟奕这才转身,进了旁边的营帐。
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像个无情的杀戮机器:“影一,传令下去,今晚——瓮中捉鳖!”
新皇登基至今,三皇子蹦跶的已经够久。
迟奕不是准备放过他。
只是他的行事风格,一向是喜欢斩草除根。
时机不到,宁愿等。
而今,便是那个时机。谋逆大罪,他,必死无疑!
深夜,篝火熄灭,公子小姐们才回了营帐,熄灯睡觉。
黑暗中,唯有沉睡时的浅浅呼吸声。
黑暗中,忽然潜入一道道黑影。
他们带着杀气而来,却浑然不觉,一切都落入上方的一双眼中。
鳖,已入瓮!
一夜过去,尘埃落定,云迢睡了个好觉,完全没有被任何声音惊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