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人……你怎么来了？”
魏临轩解释道：“陛下让范大人和我们一起负责此事。”
欧阳笑：“……”
“哼！”范御史和欧阳笑已经是老对头了，此刻看他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危机的关头，这么重要的时刻，你身上肩负着陛下的期望，百姓的安稳！竟然如此不知轻重，嬉皮笑脸，没有规矩！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朝之重臣的样子？！”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对……”
欧阳笑点头哈腰，极尽舔狗姿态。
没办法，这位可是连陛下都敢拽起领子喷的人，嘴皮子功夫一流，根本说不过。他又不能动手，他要是敢动手打范御史一下，哪怕范御史就破了点儿皮，他都非得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下一层皮不可！
范御史骂完了，看欧阳笑站得笔直，态度诚恳。才终于端起茶水歇战了。
趁着范御史去小解的功夫，欧阳笑忍不住在魏临轩面前抓狂。
“他他他……有他在我们？”
“稍安勿躁。”魏临轩安抚道：“范御史在固然我们有些不便，但是我们同样也可以利用他在清流中的名声和地位，免得有人觉得是我们两个奸臣弄虚作假。”
“你说的也有道理。”欧阳笑终于冷静下来了。
牢房中。
三个人从老到幼排排坐坐在一起，牢房内十余人等着被审讯。
“啊！啊！啊！下官真的不知道啊！”
“草民真的不知……”
“冤枉啊大人！大人冤枉啊！”
审到第三个的时候，一直忍受着血腥和不适的范御史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审讯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被打成那样了，还是不住的喊冤，难不成是要屈打成招吗？”
“哎呀范大人你不知道，这些经受过专业训练的被打得皮开肉绽根本不算什么，非得把他们折磨的生不如死才能吐出一点东西呢！”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欧阳笑侃侃而谈。
范御史立刻冷冷的看着他：“你这不就是要屈打成招吗？把人折磨的生不如死，黑的都得说成白的！”
“不是……”欧阳笑咽了咽口水，想要反驳，魏临轩示意他闭嘴。
“大人稍安勿躁。”
少年声音平静的说：“我们抓来的都是账册有问题但给不出个合理解释的，即便他们不是谣言事件的爪牙，也免不了一个贪污受贿，侵吞公款的罪名，所以他们是罪有应得，大人不必同情！”
范御史听此，皱着眉头闭起了眼睛。
“我老了，看不得太血腥的，你们审吧。”
看范御史不插手了，欧阳笑这才松了一口气。
空气中的血味已经是厚厚一层，范御史几乎要支撑不住晕倒在地，忽然受刑的人一声惨叫。
“我说！我说！饶了我吧！”
“是六皇子！我是六皇子的人！”
范御史猛地睁开了眼睛，旁边的欧阳笑拍案而起。
“你放屁！”
范御史忍不住看向欧阳笑，欧阳笑也明白自己失态了，就在这时，魏临轩拍了拍他的肩膀。
“唉，我知道大人一直不愿相信这会是皇子们所为，但是夺嫡之争向来残酷，我们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范御史这才皱了皱眉头，收回了目光。
魏临轩冰冷而犀利的眼光看向那个人。
“你说是六皇子指使的你，你知道构陷皇子是什么罪名吗？你如何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
范御史道：“没错，皇子尊贵，岂能容你胡乱攀咬？你的证据呢？”
欧阳笑也跟在一旁叫嚣，来佐证自己刚刚只是气愤不过，范御史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我有证据！我有证据！但求给我痛快一死，我受不住了！”
第480章 污蔑
那个人瑟瑟缩缩地看了他们三个一眼，眼神中有着深深的恐惧，不住的磕头说道：“我有六皇子给我的亲笔信！”
“那信在哪里？”欧阳笑冷声喝道。
好啊，他没有想到，这些家伙竟然反过来污蔑六殿下！太子心肠，果然毒辣！
这人忌惮的看了一眼他和魏临轩，忽然对范御史磕头道：“范大人，在下只信任您，这信我只能告诉您，在下相信您信守信用，只要您答应我把信给你就赐我痛快一死！”
范御史瞳孔微缩，看了看自己旁边的欧阳笑和魏临轩，欧阳笑脸上还有震惊的神情，魏临轩则皱着眉头，看起来心情不佳。
范御史说实话也不太信任他们两个，听见这样的话反而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答应你就是了。”
“信被藏在……”这人话刚要说出来，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他的嘴唇，他却突然咽了下去。
“你尽管说，本官说话从不食言！”范御史皱了皱眉头，耐着性子鼓励道。
“信就在小人书房的密室里，只要在书房第二块门板砖上敲三下，密室就会打开，里面是我和六皇子一直以来往来的信件！”
魏临轩强忍着心头的震惊，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小看太子，却没有想到他还是不声不响的摆了这么一道。
欧阳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魏临轩，对方冲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欧阳笑咽了咽口水，也只得暂时按捺住自己心头的万千情绪。
那人忽然很激动的喊：“范大人，您答应要赐我痛快一死的！”
“杀了他吧！”
“且慢！”魏少年阻止道：“万一这个人只为求死所说虚假，让我们白跑一趟又如何？”
范御史终究是个柔弱文臣，面对这么长时间的血腥场面硬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他知道严刑拷打对于审讯的重要性，但是这种远远超出他认知的严酷已经令他的精神深深受着折磨。
“已经拷问了这么长时间了，人都被打的半死不活了，有什么也都说出来了。况且我既然答应了他就绝不会食言，这点决定的权利老夫还是有的，杀了他吧！”
论威望威信还有资历，范御史都要稳压他们两个一头，范御史都已经下了命令，他们也不好阻拦了。
那人很感激的磕了个头。
“谢大人！”
话音落下，他毫不犹豫的撞向一旁，破败的墙面，只求一死。
鲜血从崎岖的墙面滑落下来，随之倒下的还有一具失去生命的尸体。
范御史闭了闭眼睛，有些不忍。
“我们去看看吧。”
范御史的马车走在前面，欧阳笑和魏临轩骑马跟到后面，一起往那人的家里去。
欧阳笑满眼忧虑：“我已经派人去通知殿下了，让他有个心理准备，锦衣卫的人已经先去了那个地方，如果发现密室就捣毁机关，只说那人说的是谎话就好！”
魏临轩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我们见机行事。”
马车很快赶到了那个人的家，范御史下了马车之后，大步流星的往里面走，魏临轩和欧阳笑也都翻身下马，跟了上去。
这时有几个不起眼的侍卫凑近欧阳笑，轻轻摇的摇头，欧阳笑知道这是没有找到密室的意思，不禁缓缓松了一口气。
魏临轩却依旧紧皱着眉头。
难道说真的是那个家伙怕疼的要命，编谎话来骗人的吗？是他们想的太多了？
不……太子不可能这么容易对付。他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两人走进书房的时候，范御史已经在敲墙面了，然而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欧阳笑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范大人，让我来试试。”
范御史皱着眉头给他让路，看起来心情不佳。
欧阳笑装模作样地敲了一番，屋子内咚咚的声音仿佛在嘲笑他们都是傻瓜，他破口大骂：“那个杂种果然是在骗我们！”
魏临轩这时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同样走过去装模作样了一番，空气无动于衷，没有密室，只有仿佛无形的嘲笑声。
他叹了口气：“果然啊，看样子抓到幕后黑手没有那么简单，我们还要努力才是。”
范御史说：“算了吧，那个人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实在是有违儒道，就当是积善行德，放他解脱了。”
“大人，我们回去继续审讯？”
范御史摇了摇头：“我累了，你们两个审吧。”
欧阳笑闻言大喜，此刻他的心情好像是从五指山下跑出来的孙猴子一样轻松。
三个人一起离开，欧阳笑微笑着看得魏临轩一眼，还没来得及太过喜悦，就听见身后忽然传来范御史严肃的声音。
“等一等！”
两个人惊讶的回过头，范御史正蹲在地上，神情无比凝重的摸着地板上的花纹。
魏少年心中那不好的预感又涌了出来。
“范大人，怎么了？”
范御史凝重的说道：“好眼熟，这花纹我好像见过！”
欧阳笑打马哈哈：“可能就是一些比较常见的装饰吧。”
“不是！”范御史忽然眼前一亮，敲了一块地砖三下，凭空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然后一条地下通道就在他们的面前堂而皇之地打开了。
欧阳笑面如土色，魏临轩脸色微变。
范御史抚掌哈哈大笑：“我就说，我在火锅高人那里看过他的奇门遁甲书，里面就有这样的图案！”
魏临轩：“……”
有点可怕，也十分的不可思议。
太子是怎么能确定皇帝一定会让范御史和他们一起负责这件事？他又怎么会知道范御史一定知道这些东西？还有……这密室里面又准备了什么呢？
纵然欧阳笑心急如焚，他们还是不得不跟着范御史一起走下了密室。
密室里满是灰尘，显然少有人打扫，年纪大得范御史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他们定睛看去，走下了楼梯之后的密室，只有狭小的空间，摆放了两排文集架，架子上面是一排排摆好的书信。
第481章 下狱
范御史走过去，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封信拆开，里面的墨迹十分干涸，显然是很陈旧了。
范御史看着信，神色越来越铁青，欧阳笑和魏临轩站在他身后一起看，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暗叫不好。
不知道太子哪里找的人临摹的六皇子的字迹，简直是十足十的相似……而且信的后面还有六皇子府的印章，也跟真的一模一样。
欧阳笑感觉有些迷幻，他甚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就是真的？那个人就是六殿下的人？六殿下隐瞒了他们什么？
范御史年轻的时候曾经教过皇子，虽然与他们的师徒情分不算长久，但是他记忆力过人，即使过了这么久，六皇子的字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魏临轩已经冷静下来，假模假样地问道：“这个字迹真的是？”
“是他！”范御史痛心疾首：“他的字就是老夫亲自教的，绝不会有错！我本来以为他是一个温和善良的孩子，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许是……许是误会了呢？”欧阳笑小声说。
范御史依旧处于悲愤之中：“这些字还有公章都在这里！还能有什么误会？欧阳大人这些年来杀人无数，手上不干净，名声更不干净，从来都是心狠手辣，怎么这一次这么心疼起六皇子来了？”
欧阳笑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范大人难道是怀疑起我了不成？唉，我和这群皇子接触算多，一直以来都感觉六皇子温和谦逊，我觉得自己看人不会出错，我真的不敢相信……”
范御史看了他一眼，愤怒渐渐过去，也变得沮丧了起来。
“我也不愿意相信，他曾经是我最看好的学生。看来老夫也看走眼了啊！”
“罢了罢了，老夫要入宫面见圣上！”
“我同大人一起去。”魏临轩说道。
范御史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虽然看不惯这个家伙总是在陛下面前晃悠，但是他也没什么办法。
欧阳笑很想和魏临轩说会儿话，和他商量对策，但是范御史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魏临轩已经和范御史一起坐着马车入宫去了，欧阳笑说是回京兆府拿东西，实则乔装打扮飞奔向六皇子府。
马车里一路相顾无言，入宫后两人也没有任何交流。
兵马死死地守住密室不让任何人进出，一切都等待着轰然出世的那一刻。
终于，魏临轩说道：“范大人，你看见了吗？我好像看见了……你藏在身后，挡住了我们的视线，但是我已经先你一步看见了……”
范御史原本大步流星的步伐忽然僵住，他脸色暗沉，冷冷的问：“你想说什么？”
“陛下的字迹，和长安城中流传的信的内容。”
范御史的袖子忽然缩了缩，魏临轩明显感觉到他转瞬即逝的紧张。
魏临轩说道：“我对陛下的忠心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只是，范大人，您年长于我，入仕也早于我，是我的长辈更是我的前辈，您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办？那信是真的……”
范御史缓缓地看了一眼自己右手袖中藏着的信，神情有几分苦涩。
“怎么办？我告诉你，君王不能犯错，君王不会有错，不是说我们愚忠愚孝，而是江山社稷不能动乱，陛下他就必须得永远圣明！你明白吗？”他的眼神中有几丝水雾，显然是很激动的，魏临轩多少体会到了他激荡的心情，依旧假装一个闷头青。
“那么正义呢？正义又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