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见魏少年的确丝毫没有留情的意思,几乎刀刀毙命,镇边王则没有使出全力,以防守为主。
姜钰在一旁看着,她能感觉到魏少年现在激动的心情。
他需要发泄,他需要排解掉心中所有的怨恨。
或许他甚至会以为自己上辈子的复仇本身就是掺杂着假的?
这一世呢,他会原谅魏家主吗?
姜钰为微微低下头来,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她猜测那一夜魏家的主母会出现在那里本身就是很蹊跷可疑的。
魏家究竟是凭什么得到的宝藏?他们为什么要杀死主母?
这一切还有诸多的疑点,绝不是意外。
“啊!”
魏少年忽然大叫了一声,扔掉了匕首,匕首划到了姜钰的脚旁。
魏临轩激动地喘着气。
他微微偏过头看向姜钰:“对不起姐姐,我要出去一趟。”
第512章 只想要真相
姜钰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神情之中的失落与慌乱,突如其来的消息,必然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她蹲下身捡起匕首,冲他点了点头:“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魏临轩愧疚的看了一眼姐姐,但是此刻他有更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几次张了张口想要再说一句话,终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有些无奈的转身离去了。
“诶?”
镇边王想要追上去,却被姜钰拦住了。
“王爷,让他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
镇边王看了一眼少年消失的方向,回想了一下刚刚像一个小疯子一样扑向自己的少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不求我们之后能有什么父子之情,只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刺激到他就好。”
另一面,魏临轩骑马去了天牢。
太子倒台之后,天牢里被太子关押的那些人差不多都被放出来了,本来魏家主也应该在被释放的行列,然而出于私心,魏少年把他扣押下来了,等皇帝醒来之后把这件事情通知皇帝,皇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赞扬他的贴心。
足以见皇帝对于魏家的防备之心。
天牢里,把守的士兵看见魏少年的身影都直接让行,如今他在这个长安城中已经是畅通无阻,即使是皇宫也没有人敢拦他。
在一次次混乱与危机中,闹到最后,仿佛他才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曾经那些对他不屑一顾的大臣都开始小心翼翼的巴结讨好于他。
天牢的最深处,那个曾经关押过周容予,关押过六皇子的地方,如今正关押着魏家家主。
魏临轩提着一盏灯缓步走过去,心情已经变得出奇的平静了。
灯光照到牢房内,牢里的人拼命用手遮挡光线,显然是习惯了黑暗的双眸不能承受炸然的光亮。
魏临轩就看着衣着不再光鲜的魏家家主坐在茅草之中,拼命的用手挡着自己的眼睛。
他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就是这个男人曾是他上辈子奋不顾身的动力之一,他想要杀了他,想要毁了魏家,为此拼命成长,不择手段,才有了今天的魏临轩。
终于,魏家家主适应了光线,把手放了下来,微微眯起眼瞧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
“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和太子没有任何的关系,难道你们还没有查清楚吗?”
魏临轩把手中的灯随意的扔到旁边,勾起唇冷笑了一声。
“家主大人是在装傻?”
魏家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陛下要怎样才肯放过我?难道想要我一条命?我这条命可不值钱,相反,如果我死了,泉州就会大乱!”
“这些嘛……陛下如今病体沉重,根本无暇顾及你,等到改日陛下情况好转,自然会有对家主大人的处置的。”
“处置?!”魏家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简直是笑话!对我的处置?我触犯了大晋哪条法律?你说出来让我心服口服!”
“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说这些的,我是要来解决我们之间的一些私事。”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微抬起下巴,十分不尊重的用鼻孔看他。
被一个年轻人这样怠慢,魏家主纵然心中羞恼,如今沦为阶下囚的他却也毫无办法。
“我和你有什么私事可言?”
他羞恼地问出口,自己却先愣住了。
他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年,当日那些感觉,那些迷惑又一一浮上心头,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从幼时就被你扔在庄子上自生自灭,难不成父亲大人已经连我这个人都不记得了吗?”
魏家主心头一跳,随着他话音落下,少年的脸仿佛瞬间与记忆之中的那个女人完美重合。
“你是……你是临轩?!”
魏家主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魏临轩冷笑了两声,心中的恨与苦,泪与痛,最后都化为一句咬牙切齿。
“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既然你知道我是你父亲,还把我关在这里,你这是不孝!”魏家主索性直接一顶高帽给魏少年戴了上去。
奸臣都当得,不孝又算得了什么?
“不羡慕流芳千古,也不惧遗臭万年,你没有任何能威胁我的,现在你不过是我手中一只蚂蚁,只要我想随时都能把你捏死!”魏临轩恨恨地说完,魏家主的神情就越发颓废。
“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初应该直接弄死我?”
魏家主抬头看他:“莫非你还想杀了我不成?我是你爹!纵然我对你不算好,但也没有到非要取我性命的地步!”
“我只问你,我母亲为何而死?”
魏家主眼神闪烁了一瞬,随后就恢复如常。
“生你的时候落下了病根,没多久就逝世了……还不是你自己克死了你娘!”
这如果换任何一个心智不坚定的小朋友,被对方这样反复鞭尸,可能都会开始自责,但是很可惜,他遇见的是活了两世的大丞相。
魏临轩用钥匙打开牢门,迈着缓慢的步伐向魏家主走了过去。
对方本能的感觉到危险气息的逼近,急忙向后退缩。
“你想要干什么?你想要弄死我?!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向文武百官交代,怎么向陛下交代?”
魏临轩伸出脚踩住了他的衣袖,对方后退不得,挣扎变得越发滑稽。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少年的声音冰冷:“你们利用我母亲得到了皇帝宝藏的玉佩,然后无情的杀了她!”
最心底的秘密被彻底戳穿,魏家主瞳孔猛缩,呼吸也变得不顺畅起来。
姐姐的故事并没有讲全,或许这件事情除了当局者,就只有活了两世的他知道。
上辈子他从魏家手中得到了那块玉佩,他只知道这块玉佩和自己的母亲有关,却不知道玉佩是怎么来的。
如今两世的信息结合,自己的母亲因何而死,已经全然清晰,一目了然了。
而魏家主的表情也完美的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狠狠的揪起他的衣领子,再猛地将他甩出去。
“啊——”
魏家主顿时惨叫一声,口中吐出了鲜血。
第513章 帝命危
魏家主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拼命挥舞着双手,声嘶力竭的喊道:“你本来就不是我的孩子,你母亲不检点,本来就该浸猪笼!”
却没有想到魏临轩没有被激怒,反而有些温柔的笑了。
“好啊,既然家主大人喜欢浸猪笼,那日后我一定会成全你的!”
魏家主的心彻底沉了下来。没想到他说出这么隐秘的消息,对方都没有丝毫的惊讶,这说明魏临轩知道的远比他以为的多得多。
他眼神闪烁着,脑海运转,疯狂的想着对策。
如今他们之间就如同猫戏老鼠,只是他成了可怜的老鼠,曾经被他弃之如鄙的人已经彻底翻身了。
“需不需要我来讲一讲,玉佩你是如何得到的?”
他不过平凡普通的一句话,却仿佛刺激到了魏家主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啊啊啊——”
对方捂着脑袋疯狂的大叫了起来。
魏临轩看他的样子却越来越恨,拿起一旁的铺盖直直的冲他砸了过去,砸到他的脑袋上青了一片,魏家主才算是有了些许的冷静。
“你也知道自己有多无耻?自己有多下作?!”
少年红了眼睛,最最可恨的是,上一世直到最后,直到他亲手毁了魏家,直到他亲手杀死这个男人,对方都不肯告诉他一切的真相!
因为那是对方心里最不愿意触碰的角落,他宁愿死也要永远的尘封起来。
为了家族的未来,为了荣华富贵,他牺牲了自己最爱的人,干了这世间最卑鄙无耻最下流的勾当!
“要不要我说还是你自己说?!要不要我来说你为什么要娶白家女?!我母亲是白家独女,嫁给了你之后,你是怎么糟践她的?!”
魏家主死死地捂住耳朵,把头埋在两腿之间,做起了缩头乌龟,根本不敢面对。
魏临轩冷笑了两声。
“你给镇边王下了药,你欺骗了我的母亲,把她骗到神庙,当年白家的机关大师建造了神像,帮皇帝在神像中放入玉佩,只有用白家直系血脉的处子之血,和周家皇室的人交融,才能打开神像!”
“就为了这个,你把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送给别的男人,你连没有道德没有感知的畜生都不如!”
“啊——”
纵然用双手死死捂住耳朵,魏少年的话还是穿透进了他的耳膜,他发出崩溃的惨叫,忍不住嚎啕大哭,如丧考批,惨不忍睹。
可是这些悔恨的眼泪早已经晚了,他痛苦的心也不值一提,纵然献出生命,也无法弥补他人生中这重大的错误。
“你听见了吗?!”
魏少年冷漠的声音喊出来,魏家主愣了一下,而外面跌跌撞撞被推过来一个人,脸色苍白,眸子铁青,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
看见这人,魏家主震惊无比。
“泽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岂不是刚刚的话……他都听见了?
魏临泽双眼含泪,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其实从他父亲的反应,他就已经能判断魏少年话里的真假,可是这实在太让他难以接受,总是忍不住要在自己父亲这里亲自确认。
魏家主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魏临泽心中的希望彻底破灭,无数的失望涌了上来。
“父亲!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
魏家主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
“无毒不丈夫!”
“大丈夫应当顶天立地!”魏临泽反驳道。
魏家主睁开眼睛,有些失望的看着他:“我自己失望后悔,那是因为我牺牲了自己的妻子。可是你不该失望后悔,你应该看到我为了家族所做的一切!相反,我现在对你有些失望,你学了那么多的知乎者也,把自己学成了榆木脑袋,愚忠愚孝,你知道不择手段这几个字怎么写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但只要是人就应该有底线。”魏临轩冷冷地说:“一点底下也没有的,是史书中的反派,被钉在耻辱架上批判,而真正不拘小节的成大事者,绝不会做没有底线的事情!”
魏家主狠狠的看着他:“我做的最错的事,就是当初没有直接把你在襁褓中掐死!你死了,她也不会死……”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她用自己的命逼我留你一条命,她就那样永远离我而去……”
“你娶她不就是为了她的处子之血?!如今又假惺惺的干什么?!”魏临轩冷笑:“像你这样虚伪的男人,表现出来的深情真令人作呕!若是我母亲没有死,你照样也会嫌弃她因为你的算计而失身,在未来的日子中同样少不了虐待和冷漠!你就是个垃圾罢了!”
或许魏临轩的话戳到了他的痛点,魏家主脸色青白,说不出话来。
魏临泽跪在地上,拦在了魏少年的面前。
“你要为你母亲复仇,想取我父亲性命,从道义上无可厚非。他的确做了荒唐的错事,我心里也痛恨,可是他终究是我的父亲!父债子偿,就把我的命抵给你吧!”
“泽儿……”
这所谓父子情深的戏码,只让魏少年觉得恶心想吐,他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到了魏临泽,将他也踢进了牢房。
“你们一个也逃不掉,别争着谁死了!”
他说完落上了锁,只怕牢房留给现在矛盾重重的父子二人。
这锁就像是锁上了自己的痛恨,他人生一大恨事终于在此刻有了最真实的样貌,只等哪一日手起刀落,彻底斩断病灶。
就在他慢慢平复心情的时候,欧阳笑忽然闯了进来。
“临轩,你果然在这里,快随我入宫!”
魏少年回过神来:“怎么了?”
“陛下不太好了……”
魏少年有些涣散的目光重新聚集在一起,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
“储君的人选还没有立下来,陛下一直属意镇边王,但是王爷从来推辞不肯,不知道最后会花落谁家。六殿下倒了,我已经看淡了。”
“为什么要看淡?”魏少年扫了他一眼,反问:“这些年你跟在六殿下身边,还有为皇帝办事,得罪了多少人?那一位登基不都想扒了你的皮,要了你的命?难道依旧无所谓吗?”
第514章 真面目
欧阳笑神情黯淡了几分,寂静的空气中听见他一声叹息。
“那我们能怎么办?六殿下已经失了争强之心,况且即便他有心,凭借他如今的条件,群臣也不可能同意的,陛下也不可能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