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几天,郁落岩都会陪着周静萱来到咒巴草原的边缘,在那一站就是几个时辰。望着草原上焦黑的土地,周静轩一言不发,郁落岩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劝她什么都没有用,只能等她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你说战争究竟给人们带来的什么?”
“无谓的战争带来的只是死亡和杀戮。但需要的战争带来的却是和平和安稳。”
周静萱眼睛一直望着那一片,好像是看在那里也有好像看在天边,她默默的回了:“是吗?”
“每年在这边界之处,胡奴人和大风百姓、士兵都发生不大不小的冲突战争,每年死亡的人数不计其数。但现在胡奴属于了大丰,不再有这种争斗,这里的百姓可以安安稳稳的生活了,这难道不是和平和安稳吗?”
“那他们也是这样想的吗?”周静萱指着在不远咒巴草原的边界处,一个妇女带着两个孩子跪倒在那里,捧着焦黑的土地,默默的哭泣。
因为郁落岩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是胡奴人,他自小学到的就是保家卫国,守卫这一片疆土,至于其他民族的事情与他无关。
“走吧。”周静萱叹了口气,默默回转身向马走去,郁落岩守在她身边陪着她。
从那天起,周静萱不在闷闷不乐,她好像又恢复了以前那个样子。但郁落岩知道有些东西发生了就永远不会消失。
两人收拾了行囊,带着银风启程回京。路上他们拐了个弯,又沿着周静萱来的路线往东北去。这次他们没有遇见类似王家人,就连当初发生事情的地方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们又来到那片山谷,神奇的是火烧的痕迹都消失不见了,那些士兵流下的血也都不见踪迹,而山谷又恢复了他当初看见的模样,无数蘑菇随风摇曳。
唯一不同的就是山谷有了他的主人,一队士兵驻扎在这里。听这些士兵说,当初那些人除了武威将军全都死了,就连宣平县君也没有了踪迹。
皇上知道后大发雷霆,命后赶来的统领调查此事。但那群黑衣人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皇上知道这个地方药材珍贵,并令人驻守在这里,每月一队人在山中,大部队在山下县城中。
回去的路程很平静,两人一马一狼,兜兜转转,边走边玩儿,直到开春才回到京城。
回到家周夫人抱着周静萱就大哭起来,自从知道她在东北出了事,周夫人心里没有一天不提着的,后来听说他郁落岩救下,这才稍稍缓了。后来又听说她跟着郁落岩上了战场,她的这个心哪,每天翻来倒去的。现在自己的女儿总算平安回来了,她可再也不想女儿离开身边。
周夫人的命令周静萱不得不一直在周府住着,只有白日里才能抽空回到自己的那个小窝。
范子安还没有回来,据郁落岩说,他这次离了不少战功,也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特意与郁落岩请假回去给父亲报仇。
“他能行吗?对方可是知府!”周静萱不相信郁落岩就这么让他去了。
“放心,那个知府已经做到头了。”他早就派人去那里调查一切,将证据交给都察院。现在都察院已经派人过去,范子安那里只用当个证人就行,不需要多做什么。
芙蓉阁的生意蒸蒸日上,不但京城总店没有因为周静萱离开受到影响,南面的分店生意已经超过京城总店了。
并且周静萱将花情留在那里,在胡奴城开了芙蓉阁的分店,那些不愿离开的女子都留在分店里,也算是有了一个她们自己的家。
她回到周府的时候,周静婉已经出嫁,现在是怀安王侧妃风光无限。周静萱听到这个消息只是笑笑,她希望她过得好,不过她也知道,这种好并不长久。
春闱的日子一天不一天近,兄长周承志已经开始闭关读书,闲杂人等不得打扰,就连她回来那天,他也只是出来一个时辰,陪着吃顿饭就又回去了。听周夫人说,他这次可是奔着前三甲去的。
“哥,如果你真的能拿到三甲,我送你个别院!”现在的周静萱可是个小富婆,每天银子像水一样流进她的腰包。
“别院我要自己选!”周承志说,他可是知道自己妹妹的财力,这点东西他要的心安理得。
“没问题!”周静萱一口答应。
这次回来周静萱本想和皇上说,自己与郁落岩的婚事,可郁落岩问她:“你真的想好了吗?”
她卡住了,他们两人共同经历生死,她以为她已经想好了,但当郁落岩这么问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并没有。
“不急!”郁落岩将她搂在怀里,“我只想你只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而嫁给我,不要因为其他一些因素。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放心,我等你。”
打了大胜仗,将胡奴归入大丰版图,郁落岩自然是风头最盛,皇上也是对他多番嘉奖,甚至还封他为勇国公。等他继承骁国公,他便是独一份的双国公,其地位堪比郡王。
他也深知这个时候不是玩弄权柄的时候,他的风头太盛,应该避一避。骁国公夫妇也是这个态度,但他刚回京没有多久,也没有什么借口离开,免得引起皇上猜疑。
“静萱,你想出去走走吗?”郁落岩早就有个这想法,周静萱的情绪看似稳定,可他还是有些担心。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陪陪她,去花明柳绿的地方散散心。
“好啊!”她来到这里,除了去那冰天雪地荒无人烟的地方,还没出去好好走走呢。她也想去南边的分店看看,究竟那些商人是多有钱,赚的都比京城多了。“等春闱之后,我们就走。”
郁落岩找到皇上,说了周静萱的情况,要请长假陪她出去。
皇上瞥了他一眼。“你小子就不能安生些,刚回来又要出去?这次要不是看着萱丫头面子上,朕才不会同意。你出去也别闲着,现在南边有个差事,你顺道去办了吧!”
郁落岩立即谢恩。
这个差事也简单,自从大丰收了胡奴,庆国便派来使臣恭贺。说是恭贺,其实还是来探清虚实,毕竟大丰国力越强盛他们庆国就越危险。这些使臣将在春闱之后离开,郁落岩的任务就是送他们安全离开大丰。
这个差事简单,来的使臣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要不是郁落岩打算出去走走,随便派个人送他们就可以。这其实就是给他公费旅游呢!
庆国使臣自从知道是刚刚打完仗的骁勇大将军送他们,立即心就提起来,成天胡思乱想是不是大丰皇上要对他们动手,要不然怎么派个地位这么高的杀神跟着。听说他可是杀了胡奴二十多万大军!
他的心情没人关心,担心的大将军成天和自己的小情人泡在一起,研究接下来要去哪儿玩儿,才懒得对他们动手。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春闱到了。
第62章
清晨,喜鹊在周府枝头一直叫,把周府的主人们都吵醒。下人要棍子去打,被周夫人拦下,“别打别打!喜鹊叫这可是好兆头,我们家承志必定金榜题名!”
周静萱也一大早就下厨房,吩咐其他人不得给大少爷做早饭,饭由她来做。
两个荷包蛋,一根周静萱口中的香肠就这么摆到周承志面前。
“这个是……”
周承志筷子点来点去,无法下口,抬头问妹妹:“有粥吗?”
“没粥!”
周静萱意味深长一笑,“你早上就吃这个!”
周承志回过头望向父母求救,周尚书低下头,周夫人别过脸,没有一个人理他。
没办法,他只好哭着脸哀求道:“我吃不惯这个,好妹妹,给我一碗粥吧!”
周静萱当做没听见,抬头望望天:“快点吃,时辰快到了,可不能迟到的。”
无奈叹口气,觉得自己在家中地位越来越低的周大少爷,认命的伸出筷子,夹起香肠要上一口。嗯,这个味道比他想象中好。
几口吃掉早饭,收拾好东西,一家人送他来到考场。
挥挥手,告别父母妹妹,周承志信心慢慢走了进去。
周尚书和周夫人互相搀扶着,直到周承志身影在视线中消失。
郁落岩也来了,周家人一到这里便看见他。周尚书施礼,周夫人无视,周承志颔首示意,周静萱则在哥哥走进去时,便跑到他身边。
“这几日休息如何?”郁落岩笑着问。
“还好还好!”为了周承志复习,不去影响周家人心情,郁落岩即便是知道周静萱一直住在周家,也都没有去主动找过她。都是周静萱抽空来到芙蓉阁或者小院与他相见,他便一直守在小院。
银风到了京城便住在小院的花园里,一天天玩儿的不亦乐乎。周远皓和姜氏兄妹一开始还很怕,可银风通人性,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像个大狗狗,久了这三人便不怕了,反倒比郁落岩还要喜欢银风。时不时给它做些好吃的,现在的银风比刚回来时又胖了两圈,郁落岩说它在胖下去就不是狼,而是头猪了。
“你都准备好了吗?”郁落岩问。他指的是是否和父母说出去远行的事,才从战场九死一生回来,即便是周尚书同意,周夫人也不会放人的。况且采药出了那档子事,即便是皇上也不好开口让周静萱出去。
“没有!”周静萱摇摇头,“我想等出榜,哥哥要是金榜题名,我再和父母说,也许会容易一些。”
“此次春闱之后,你父母该给你哥说亲了吧?会不会让等到你哥成亲之后在同意?”郁落岩有几分担心,主要是周夫人不会这么好说话的。
“当然不会,”周静萱瞥了他一样笑笑,自信满满的说道,“从相亲,议亲到成亲,怎么不得一年多时间,那个时候我早就回来了,不会错过哥哥成亲的。”
在周静萱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大丰只有原来国家一半大,一年都能把整个大丰逛遍。但她却没考虑这个时代的交通,还以为像以前那种坐飞机呢!
一年?郁落岩一愣,那哪够啊?他不会以为只是在周边走走吧?看她那副自得的样子,郁落岩决定不告诉她实情,等到实际走走她就知道了。
春闱之后,便是漫长等待时间。虽说出考场时,周承志感觉极好,可周家人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
“哎呀,就算考不好,你还能给儿子弄个官做吗?”见到周尚书这两天心神不宁的样子,周夫人赌气的说。
“呸呸呸!”周静萱立即插言,“母亲,可不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哥哥考的好,一定金榜题名!”
“哦,对。呸呸呸!”周夫人立即随着女儿,“是我失言,我胡说,承志定能前三甲!”
这是门口一阵喧闹声,没等几人出去看,就有小厮跑几来大喊道:“中了,中了!我们家大公子中榜眼了!”
“真的?”周家三人一听大喜,连忙拉住小厮:“赶快说说!”
小厮咽了两口吐沫才说:“夫人,老爷,真的,传旨的人就快过来了!我们在拐角看见的,才提早赶回来报信儿!”
周夫人喜出望外,塞给小厮一锭银子,衣服都顾不得换,跟着周尚书就往外面来。
周静萱也忙命人去外面找大公子回来,匆匆忙忙跟着父母出去。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传旨太监满脸喜色走进来,上来就恭喜周尚书周夫人,再加上宣平县主。寒暄一通才打开圣旨宣读,这个时候周承志也赶了回来。
中了榜眼,整个周家喜气一片,就连出嫁的周静婉都回门了。对待这个哥哥,周静婉还是有几分情意,更况且兄弟是她以后的依仗,哥哥越好她越有底气。
在全家庆贺的晚宴上,周静萱提出要出去走走,归期不定。
酒席上的空气顿时凝固起来,周尚书沉下脸来,周夫人一拍桌子站起身质问道:“是不是那个郁落岩怂恿你出去的?”
“母亲,这个和大将军无关。”周静萱解释道,“是我在边关看到太多生死,想出去散散心。”
周夫人不知道,可周尚书却知道那一场战争的实情,想到都是自己女儿筹划的,就连他都是汗毛立起冷气直冒。对此,朝廷上的人褒贬不一,甚至有人说一名女子能做到这样,是整个大丰的祸患。不过这些都被皇上压了下去,听说说这话的人也被大将军偷偷找人收拾一顿。
这连男人都难以接受的事,可想而知对周静萱产生多大的影响。
叹了口气,周尚书妥协了,“好吧,你出去走走也好。离开这个纷纷扰扰的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是大将军一起吗?”
“是的。”她和郁落岩的关系几乎人尽皆知,这一点上无需隐瞒。
“也好,有他保护我就放心了!”
“老爷!”周夫人想说点什么被周尚书阻止,“女儿大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完又想到什么继续说道:“而且圣上都说了她的婚事自己做主,既然是她自己选定的,就随她吧。”
周承志见气氛有些沉重,便开口笑着说:“不知道妹妹这次要去哪里?可否给兄长带些东西?”
“去南面!”周静萱立即接过来,“那边好东西多着呢,哥你说吧,你想要啥?”
“你先把要送我的别院兑换了再说吧!”周承志揶揄道。
“这个没问题,”周静萱大笑道:“明儿个你就随我去挑选,想要哪个都行!”
兄妹俩嘻嘻闹闹,酒席上的气氛缓和很多,周夫人和周尚书笑着看这一双儿女,周静婉也静静的看。这是他们周家,不是她的周家,她始终与这个家格格不入。这一刻,她的心又冷了几分。
第二日,周承志便拉着周静萱跑了出去,将京城周边的别院几乎逛了个遍,才选下一个合适的,一打听二十万两。
周承志咽咽口水,和卖家含糊几句拉着周静萱走到一旁,“小妹,我看这个也不太好,太大了住起来空荡荡的。我看第三个就很好。”他说的是个较小的别院,只要五万两。
拍拍兄长肩膀,周静萱笑着说:“放心,这点钱不在你妹妹我的眼里。你就安心收下吧。”
当房契放到他手中,周承志还是有些懵,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现在极有钱,可没想到会这么有钱。掏出这么大一笔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离开的那天,周静萱没有让任何人送,自己带着银风等在城门口。银风胖的快成猪了,这次带它出去也是为了减减肥。郁落岩带着一队人去接使臣,这次送使臣的队伍只有五百人,这还是宣平县主和大将军一起去才有的规格,否则也就是只有一二百人而已。
看见大将军那一刻,几个时辰腿肚子就在打转,心中一直嘀咕着,这个杀神不会在半路上就给他们了结了吧。这个担心直到他们看见等在路边的宣平县主就消失了。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这哪是送他们回去啊?明明是人家小两口出去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