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妧在他怀里蹭蹭,靠在人怀里慢慢睡过去。
秦时岳也有些累,房间里暖和又馨香,本想浅眠,结果也睡着了。
两人一觉睡到晚间,院子里的红灯笼在风中微微晃荡,喜庆得很,姜妧被炕烘得有点热,又喉咙发干,哼哼着醒过来,“瑾玉……我渴了……”
秦时岳惊醒,小心起身怕被窝里进了凉气,到炉边把一直热着果茶端过来喂她,“乖……”
姜妧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了半盏,又昏昏沉沉地倒回被窝里赖床,“几点了呀。”
“该吃晚饭了,你没闻到香气吗。”秦时岳把剩下的果茶喝了,笑着给人拿衣裳,“瞧,这是你姐姐给你带的新袄子呢。”
姜妧闭着眼睛撒娇,软在秦时岳怀里,让秦时岳给她穿好衣服鞋袜,裹上披风抱出去。
打开门外边就扑进冷风,还好秦时岳早就拿披风将人从头到脚都裹好,没等姜妧感觉到冷呢,人已经到了堂屋的炕上,穿得厚墩墩的坐在那,像个大福娃。
虞氏见着她就笑,把两张大炕桌并在一起摆好,又拿了点心和果茶递过去,“瞧你睡得,小脸红扑扑的,睡饱了好吃饭是不是。”
姜妧嘿嘿笑,伸手拿了块奶糕,又想起来,“我给二婶婶带了好看的簪子呢!我去拿!”
“哎别……”虞氏忙拦住她,“小祖宗,你可别随便动弹,簪子不簪子的明日再开箱笼拿也是一样的,二婶婶和簪子又不会跑,小心你的身子。”
“可好看了,还有给婶娘的呢,镯子,簪子,耳坠,宝石的和珍珠。”姜妧伸手出来数。
她一向喜欢这些漂亮物件,任姣卿更喜欢打扮她,姜妧在木塔达的时候从头到脚一应俱全都是任姣卿买的。
虞氏听得直笑,心情跟着都轻快不少,陪着姜妧吃点心聊天。
没有姜妧在家,这家里就像少了什么,就算人多,也没有过去热闹让人心里高兴。
之前姜家兄弟都不在的时候,连孤鸿都不爱说话了,一家人平日除了吃饭都说不着什么。
后来姜家兄弟回来,好了一点,孤鸿和清平会笑笑闹闹地拌嘴。
如今妧丫头回来,那是最好。
第223章
孤鸿和清平,终究是大梦一场
晚上姜清平样样道道地准备了快二十道菜,一家人围坐一起,再次团圆,甚至还多了一个。
秦时岳给姜妧的肚子上盖了一个小毯子,又把特制的可以在炕上靠坐的小椅子拿来让她靠着坐,免得时间长了腰酸。
眼看着这个,姜清庭心里是更放心。
秦时岳太仔细了,仔细得甚至不像是个古代人,而是个在现代上过育儿课的金牌奶爸。
“都说酸儿辣女,妧丫头喜欢吃酸还是吃辣?”虞氏笑着问。
姜妧看着桌上的菜想了一圈,“都喜欢,还喜欢吃甜的,我懂了,我会生个三胞胎。”
家里人一起笑开,秦孤鸿坐在她边上,忍不住好奇,“三胞胎,那几男几女呢。”
“嗯……两个哥哥,一个妹妹,跟家里一样。”姜妧举着手指数,又戳戳自己的肚肚,“你可听到了,一定要是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哦。”
秦时岳屈起手指抚了抚姜妧的小腹,“别听你娘的,一个就够了。”
怀三胎太过辛苦,生产的时候也危险,他可不愿意。
“是,一个就好。”姜清庭马上附和。
姜清平没心没肺,“几个都行,我都能带。”
然后被姜清庭用胳膊肘捣了一下,“啧,闭嘴。”
黎玉婉看着姜妧,是怎么都喜欢的,看着看着便眼角湿润,又忙掩去招呼大家吃饭,“快吃吧,别凉了,快跟我们说说在木塔达都是怎么过的。”
“我在那边认识一个姐姐,对我可好了,本来是想年后开春了和我们一起回来的,但我们忽然回来,就只能等以后有机会了,她还是将军的女儿,还和二哥哥……是好朋友。”姜妧一个急刹车,晃了姜清平一下。
姜清平差点过来捂嘴了,闻言松口气。
“还跟清平有关系呢?那清平你怎么回来一字不提啊。”虞氏就喜欢听这种事。
秦孤鸿怔了怔,唇角的弧度淡了一下,又笑得更和煦,“看来,是在那位姑娘手上吃瘪了吧?所以才不愿说。”
姜清平哎哟一声,“哪有,我,我就是没什么要说的啊,这,反正她又不会来,况且那是妧妧的姐姐,和我没关系。”
秦孤鸿没放过他,“你嘴里没实话,我问妧妧是怎么回事。”
“是吃瘪来着,任姐姐可厉害啦。”姜妧笑嘿嘿地就把哥哥卖了。
这事连姜清庭都不知道,有点惊讶地拍了自家弟弟一下,“好小子,你藏得够深的啊,连我都不说?”
“什么啊,我藏什么了,你们别胡说!”青年羞窘地嚷嚷道。
姜清庭转而问起任姣卿是谁,秦时岳解释了,“是个顶有意思,也很疼爱妧妧的女子。”
“妧妧在木塔达的一应穿戴都是她买的,连我都插不上手,时不时就嫌弃我霸占了妧妧,令人头疼。”
男人半真半假地抱怨着。
姜清庭更有兴趣了,“真的?清平,这种人生大事怎么能不跟哥哥说呢。”
“什么人生大事啊!哪就人生大事了!我和她真没什么啊!人家还是闺阁姑娘呢,别瞎开玩笑。”
姜清平扫视一周,众人都是一种揶揄八卦的表情,只有秦孤鸿,只是勾唇笑着。
“哼,我最知道二哥哥了,要真是什么都没有的,二哥哥才会回来说,反而是真有意思的,一个字不提。”姜妧开始揭老底。
姜清庭也点头,“确实是,我很少见他露出这种表情。”
“你小子速度倒快,去了木塔达才几个月啊。”
姜清平低头狂吃菜,假装和自己无关。
姜清庭看了看自家弟弟的表情,垂眸微思,转开了话题。
吃好饭,撤了碗碟换上茶点,各个都放松了心神,慢慢地说着话。
秦孤鸿陪姜妧玩跳棋,青年像是藏了心事,反倒不如白天活跃。
时间晚了,家里人各自歇下,姜家兄弟和姜妧在她房间兄妹三个说事,秦时岳拎着壶热酒,去找秦孤鸿。
青年正在看书,见他来了笑笑,“哥……”
兄弟两个在炕上面对面坐着,秦时岳拿过炕桌上的书翻翻,“明年可有把握?”
“自然是有的,只是我很担心明年的朝局,会推迟科考。”秦孤鸿伸手倒了杯酒。
“不无可能,但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到了眼前,咱们避无可避,也不能避,必须得跟他们对上。”秦时岳端起杯,跟他碰了一下,两人仰头喝尽。
青年露出自信笑意,“当然,我自信能够脱颖而出。”
“既然科考没问题,那么你今晚的心事是什么,因为清平吗。”秦时岳又给他倒了杯酒。
秦孤鸿心口一窒,沉默着又把酒喝光。
秦时岳也没再问,只是把酒给他倒上。
像是姜家兄妹之间有某种联系,秦时岳和秦孤鸿之间,也有一些默契。
秦时岳知道秦孤鸿从小其实没什么朋友,性子又是内敛自持的,姜清平在他心里是真的有非同寻常的重量。
“算是吧……”喝到微醺的青年终于低声开口,怔怔地看着桌面的酒盏,“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你说,我听着。”秦时岳拉过被子包靠上去。
“我第一次有清平那样的朋友……”青年眼眶微红,“就,他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姜家三兄妹对我来说都是特别的,我喜欢他们在家里,不然会很孤单。”
“只是,我总是忍不住格外注意清平一些。或许,是因为当初来的时候,妧妧就跟哥你很亲近,庭哥那样温和又是长兄,所以下意识的,我会更注意跳脱好动的清平。”
秦孤鸿低叹口气,擦了擦眼角,声音发闷。
“我把清平当作此生最重要的挚友,他走时,我心有不舍,今晚听到他可能要娶妻生子,我忽然觉得我,我是不对的。”
“为何不对。”秦时岳看他。
“我自己于娶妻生子上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下意识地就把清平也想成了那样,我想以后我们还会像现在这样,他和我一起共事。”
青年眼眶更红,“可我没想过清平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也没有管他愿不愿意就擅自幻想了这些。”
“所以,今晚的心事,是我发现我自己太过自私和霸道,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秦孤鸿迷茫又痛苦挣扎地抬眸看向秦时岳,“如果清平知道,一定会讨厌我。”
秦孤鸿没有经历过情爱想不通,秦时岳却听出了一点意思,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他,“如果清平娶了妻子带回家来,你会善待他的妻子吗。”
青年愣住,良久,点了点头,“我会……”
秦时岳伸手拍拍他,“那清平断不会讨厌你。”
“没什么,今晚醉了之后,这些事也就过去了。”
秦孤鸿跟着点了点头,“是,是……清平他不能知道我想的这些,喝醉了,就会忘了。”
说完,去抓酒壶,倒满一杯。
秦时岳看着他这样,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制止,只是等秦孤鸿醉倒了,把人收拾好让他睡下。
怎么说呢,他是挺惊讶的,继而又觉得有些荒谬,但最后也就想开了。
只是清平自己没有那方面意思,这就只能是一段无法言说的可惜。
清平和任小姐倒是真的相配。
和孤鸿的话……秦时岳暗自摇摇头。
孤鸿看着软其实心智坚定,以后必定是要为了朝局百姓奔波,跟贪官污吏鏖战。
而清平,大抵就是闲散公子的命,必定不会入仕途也不会经商路,硬要凑在一起,只会会越走越远。
两人并非有着一致的目标,又都是要有自己事业的人,不如就到此为止,彻底掩埋这点晦涩不明的心意。
孤鸿一向是聪明的,等他明天醒了想明白了,也就没事了。
秦时岳吹了灯,起身悄悄离开。
回到姜妧房间,姜清庭已陪着她睡下,秦时岳在门口啧了一声,眯了眯眸子,不满地出去。
算了,分你一夜,只此一夜。
秦时岳回去秦孤鸿屋里睡,免得他半夜醒了难受。
第二天,秦孤鸿醒得比姜妧还晚,都快吃晌午饭了,醒来头昏脑涨的,姜清平端了醒酒汤探头进来,“醒了?”
“这就是贪杯的下场,你这三杯倒的酒量还敢偷喝酒。”
秦孤鸿无奈地笑,“我难受着呢,你可别说我。”
“把这喝了,中午做了你喜欢吃的,你哥说你是想一家团圆想哭了,喝了点酒就醉成这样,瞧你这出息。”姜清平一边奚落一边扶他起身。
“还能以后都不回来吗,等你考中了,咱们就都搬回京城去,我可要开个好大的酒楼,到时候你带同僚来吃饭,我给你们打折。”
秦孤鸿垂着眸,接过碗慢慢喝了,而后浅然一笑,“唉,我就这点没出息的心思,还叫你知道了。”
“得了,别哭了,我去给你拿两块糕点你先吃着垫垫胃,再过两刻钟就能吃饭了。”姜清平又风风火火地出去。
秦孤鸿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某些东西慢慢散去,最后变成了一种释然。
一切都好,那就一切都好。
吃中午饭的时候,秦时岳提到了成亲的事,“我和妧妧在木塔达成的亲,是按着婚俗正经办的。但是,还没有在家里办,也没有敬茶改口。”
“我想,既然早就成了一家人,现在时间也紧凑,不如只拜了天地,请其他亲朋好友来吃一顿饭,就算是成亲了。”
“等以后什么都稳定下来,到了京城,我再给妧妧十里红妆,风光大办一场亲事。”
姜妧自己无所谓,秦时岳主要是担心姜清庭心里会觉得他没规矩。
姜清庭也明白,点了点头,“好,那就如此吧。”
“那我可得选个好日子,大喜的好日子。”黎玉婉高兴得很。
过了几天,选定好日子,祁门县熟识的朋友都来了,福掌柜,那几个管事和伙计,洪家兄弟和洪月芹,柳岗和美娘,大奔母子,都请到了镇上酒楼,陆大人也去露了脸送了贺礼。
姜清平亲自下厨,酒楼的厨子伙计打下手,整得热火朝天。
都是自家朋友,也就没收礼金,只当是要过年了坐在一起聊聊天吃吃饭。
家里坐不下这么多人又不能在院子里放桌子,这才请到酒楼来。
“请问……姜家是在这办酒席吗。”酒楼外,夏水沉询问着附近的路人。
“就在前边的酒楼呢。”
夏水沉谢过,回头冲祁珏笑,“想来咱们来得正好,他们应该刚开桌。”
祁珏看着周围,“看来这好事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还好我身上带了银票,不然连礼金都给不出去。”
“走,咱们去给他个惊喜。”夏水沉拢了拢披风,和祁珏一起往酒楼去了。
酒席刚开始,姜清庭刚坐下,听得伙计喊他,“大公子,外边有人找。”
他疑惑地出去,看清来人时喜出望外,“你们怎么来了!?”
“听闻你家里有喜事,特来贺喜呢。”夏水沉笑眯眯道。
“快快,里边请。”姜清庭当即叫伙计楼上开个单间,请两人还有随侍的丫鬟单间里坐,“我叫人去加菜,你们稍等,先喝茶,我等下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