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准备好了吗。”
“当然不是要急着嫁你……”任广明无奈,“我刚才也没不愿意,就是在犹豫嘛。”
“听到女婿就不犹豫了是吧?”任姣卿瞥他一眼。
中年男人憨笑几声,“没有没有。”
“那你什么时候去啊?”
“尽快吧。”任姣卿很少离开木塔达,自己心里也很期待。
她既然这么说了,任广明肯定得把这事放在首要,给任姣卿安排好了人马,又亲自把人送到二十里外才回来。
——
京城,皇宫,太医们跪在采芙宫外,俱都低头不语。
殿内,娴妃伏在芸嫔床边大哭,天元帝在她身边搂着她低声哄,“芸嫔不治暴毙,朕念在她这些年伺候得当又养育皇子的份上,封她为妃,以妃的礼制下葬。”
娴妃起身,趴在男人怀里伤心欲绝,“皇上,芸嫔妹妹这么多年,跟臣妾都是亲如姐妹,臣妾,臣妾舍不得她。”
“好了好了,别伤心了,朕先陪你回去。”天元帝带着娴妃回宫。
几天后,芸嫔丧事办好,过了段时日天元帝又抽空来看娴妃,“怎么憔悴成这样,身子不舒服吗?”
娴妃神情恹恹地摇摇头,一边的宫女小心回话,“回皇上的话,自从芸嫔娘娘患病,我们娘娘就一直茶饭不思,芸嫔娘娘又骤然过世,娘娘她更是吃睡不安,忧伤过度。”
天元帝蹙眉,“这怎么能行呢,叫太医来看过没有?”
“娘娘一直不让……”宫女低声道,“奴婢这就去请!”
片刻后,太医给娴妃诊出了喜脉,“恭喜娘娘,娘娘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娴妃露出惊讶神色,继而看向男人,露出欣喜笑脸,“皇上?”
“真的?”天元帝的表情比知道莲嫔有孕时要惊喜的多,“那胎像如何?”
“娘娘孕中忧思过度,胎像不是多稳固,还得要好好调养休息才是。另外,也得心情舒畅,不能一味的伤心啊。”太医道。
娴妃勉强笑笑,“好,臣妾一定听太医的,好好养胎。”
天元帝握住她的手,“朕知道你一向懂事得体,现在有了身孕,不要再记挂着芸嫔的事了。”
“是,臣妾明白。”娴妃弯起眉眼,又依偎进天元帝怀里。
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女人眼色冷冷。
娴妃有孕,这让后宫众人刚松懈没多久的心又提起来。
半个月后,娴妃晋为贵妃,赐协理后宫之权。
“近来娴妃怎么样。”御书房里,天元帝一边批奏折一边询问李固。
李固给他端了杯茶,“太医说好了一点,但是……唉,芸嫔娘娘的事,对贵妃娘娘打击还是很大。”
“芸嫔娘娘当初就是贵妃娘娘的陪嫁丫鬟,自小一块长大,又在后宫同为嫔妃,这么多年都情同姐妹,贵妃娘娘怎么能不伤心呢。”
“更何况芸嫔娘娘还是暴毙,让人猝不及防,没个心理准备。”
天元帝活动了几下身体,看着桌上的奏折,“芸嫔,也是难为她了,召景煜回来吧,他在边塞待了多久了?”
“回皇上,有一年了。”李固躬身道。
“那就回来吧,他娘死了,理应回来看看。”天元帝起草了旨意,示意李固去传。
后宫,娴妃听说此事,并没有感到意外。
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就算皇帝不主动提,这个时间,她也会跟皇上提起。
芸嫔死的时候不能提,会很刻意,怀孕是她特意吃了方子强行有孕,也是加大筹码,但那个时候,也不能主动提。
天元帝多疑又自负,心思深沉,生性凉薄,当皇帝的又最忌讳大权旁落,娴妃是后宫里最了解皇上脾气的人,她宁愿让景煜见不到芸嫔「最后一面」,也必须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
所以她不能主动提,只能让皇上自己想起来。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她们的刻意,不引起他怀疑。
况且现在五皇子和六皇子势力最强,朝局不稳,更需要召回一个皇子回来平衡势力。
前朝,后宫,一同施压,天元帝终于主动提起了,要景煜回京。
娴妃喝了安胎药,苦得皱皱眉,随即拿起一块糕点压压,“芸嫔走了,本宫再也吃不到她做的点心了。”
“娘娘节哀。”宫女劝道,“一切以您的身子为重啊。”
娴妃扯扯嘴角,“你下去吧,我要歇歇。”
宫女走后,女人盖了毯子小憩,忍着孕期不适,盘算着下一步怎么走。
她年纪也不小了,本就不适合有孕,只是这次,必须得孤注一掷了。
好在最近能消停一段时间,只因春闱,就要开始了。
等到殿试结束后,一批新鲜血液涌进朝堂,又是各个势力暗中拉拢的时候。
呵,这个时候,谁按捺不住,谁就是众矢之的了。
——
京城的某座宅邸,已经年逾六十的老儒看着面前挺拔的青年,眸间染上错愕,“你,你是……”
秦孤鸿撩袍行礼,语带哽咽,“学生秦孤鸿,拜见老师。”
“一别数年不曾相见,老师身体可好?”
俞秋平激动得老泪纵横,忙俯身把青年拉起来,上上下下打量,“意外之喜,意外之喜!”
“你,你是怎么……”
“老师不要激动,先坐,学生慢慢说给你听。”秦孤鸿也擦了擦眼泪,扶着老人坐下。
回京,对于秦孤鸿而言,最想见的人,就是他幼时的老师。
他也深信,俞秋平会待他一如从前。
秦孤鸿大概地说了一下这些年自家的遭遇,又把他这半年写的策论拿出来给俞秋平看,“我既然这个时候回来,老师肯定也知道我想做什么。”
“殿试前三甲我势在必得,但我到底离京多年,又不曾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还请老师在这最后几天时间里多多指点指点我,不叫你我,抱憾终生。”
秦孤鸿的志向形成,有一部分是受自己老师影响,俞秋平是大家名儒,知识渊博又忧国忧民,所以年少时的秦孤鸿就知道这个国家弊病太多。
等他自己在这几年里体验一遭,便更加知晓。
所以,秦孤鸿这次,是承载着师生两人的抱负,而非他自己。
俞秋平忙接过来,当即就把人带去书房,“你自己坐,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我来看看你写的。”
秦孤鸿点点头,“是……”
丫鬟送上茶点,俞秋平吩咐任何人不要再进来,仔仔细细地翻阅策论。
秦孤鸿取过桌上书看起来,师生两人像是小时候那样,仿佛这数年的分别并不存在。
一个时辰过去,俞秋平长舒口气,眸带满意和惊艳,“孤鸿,你真的是我教过的学生里,最聪明的一个。”
“谢谢老师,但老师也知道,只是聪明,并不能做一个好官。”秦孤鸿放下书站起身,“老师,请你帮我。”
俞秋平沉默一会儿,“孤鸿,我最厌恶的便是党羽之争,我也不想你掺进去,你本就是戴罪之身,不要再涉险境。”
秦孤鸿垂着眉眼,“老师不许,是因为眼下无人可选,但若有人可选,老师是否还要坚持己身?”
“你的意思是……”俞秋平慢慢反应过来,露出惊讶神色,“可他们都远在边塞,且都不得圣心。”
“我哥也在边塞。”秦孤鸿低声道。
老师倒吸口气,“你们要造反?!”
秦孤鸿“那倒也不是。”
第229章
二哥,姐姐来了
初夏,祁门县外的山上又漫山遍野翠绿景色,姜妧扶着肚子,草杏在一边搀扶着,慢慢在山道上走。
“咱们该回去了,回去的路上还得走一段呢。”草杏掏出手帕给姜妧擦了擦汗。
肚子显怀的姜妧比过年时又胖了一点,但依旧娇俏妍丽,可爱非常。
皮肤白里透红,气色极好,明眸善睐,可见姜清平在饮食上把人照顾得妥妥当当。
“好吧,我也有点饿了。”姜妧点了点头,扶着草杏慢慢下山。
空间给了姜清平一本备孕期间照顾孕妇的书,书上说孕期不能一味躺着不动,每日走走。
到时候生产很消耗力气,不能无力生产,所以每日都带着姜妧稍加运动。
平时都是他和姜清庭亲自陪着,正好今日没空,就叫草杏陪着了。
两人经过瓷窑的时候,姜妧好奇看了几眼,草杏记得姜清庭的嘱咐,忙带人走远。
大公子说了,不能叫小姐靠近瓷窑。
“咦,有马车。”临到家门口,姜妧指指远处,“是大哥哥回来了吗。”
姜清庭这几天去松林府了。
“大少爷才去,应该没这么快回来吧……”草杏踮起脚看了看,“不像是咱家的马车。”
姜妧扶着秋千坐下,待马车近了,觉得有些眼熟,等看清车上坐着的丫鬟后,瞪圆了眼睛,“是雪青姐姐,任姐姐来了!二哥!二哥任姐姐来了!”
姜清平正在厨房里倒腾灶火,前几天下雨,柴火没来得及收,也没晒干,这会儿带着潮气塞进炉灶,呛起一阵一阵的烟。
青年一边咳嗽着一边被烟熏得流眼泪,把拔了毛的母鸡冷水下锅煮了,刚盖上锅盖起身,就听到门边一声轻笑。
“呀,小花猫。”
这声音让姜清平原地蹦起来,扭头去看,惊得退后一步。
许久不见的任姣卿正笑盈盈地站在门边看他,“瞧你这样,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见着我就这么害怕?”
“不不不是!”姜清平下意识摇头,又回过神,“你怎么在这?”
“我想妧妧了,来看看她,不行吗。”任姣卿背着手,脚尖一点点的,“顺便来看看你?”
姜清平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抹了把脸,任姣卿笑意更甚,眼神从他身上扫过,看得姜清平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裳。
“姐姐快来,去我房间!”姜妧在门口看了看任姣卿给她带的东西,又欢欢喜喜地过来拉她,看着姜清平也吓了一跳,“二哥,你的脸怎么了?”
姜清平愣,“啊?”
“你快去照照镜子吧。”姜妧捂着嘴笑,拉任姣卿走了。
姜清平摸摸脸,回屋照了下,赶紧打水洗脸。
一整个烟熏火燎没法看。
“姐姐,你看到瑾玉了吗?瑾玉安全吗?”姜妧屋里,女孩第一句话就是问自家相公。
任姣卿捏捏她软嘟嘟的脸蛋,“他很好,一切无恙。”
“你呢,胎像还好吗?瞧着又胖了点,还好我给你做衣裳的时候想到了,应当能穿。”
“谢谢姐姐,姐姐这次来要住多久?”
第230章
清平,是你高攀了
“陪你到生产好不好?”任姣卿打量着屋里笑道。
“当然好啊!不过……任伯伯一个人在家肯定会想姐姐的,不如我早产好了。”姜妧低头看看肚子。
任姣卿神色一敛,“胡说!这怎么能行,你可要乖乖的!”
姜妧嘿嘿笑,“好好,我乖乖的。”
任姣卿的到来让家里人的眼神和表情都微妙了起来,看看她,又看看姜清平。
私下里姜清庭拍了拍自家弟弟,“你高攀了。”
姜清平“你个当哥的说的什么话?”
“大实话,你高攀人家了。”姜清庭很是感慨。
姜清平甩掉他哥的手,哼了一声进屋去了。
黎玉婉和虞氏到姜妧房里说话,跟任姣卿说了半天家常,知道任姣卿没有母亲之后也是心有不忍,热情更加。
任姣卿来之前还想过,定南王府会是如何情景,毕竟她不是京城里长大的,对于贵夫人,她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应付。
不过见到之后,她放下了心,这两位真是很可亲。
任姣卿心思缜密,不仅给姜妧带了东西,给两位夫人也带了首饰珠宝,给秦孤鸿带了好笔墨,给秦铭秦墓带的是玉石玉器。
还有姜清庭的金算盘,一家人都有礼物,除了姜清平。
若说什么都没有,那真的不可能。
姜清庭闲闲地拨弄着算盘上的珠子,觉得任姣卿这个举动真的很像现代的高中男生。
喜欢谁就捉弄谁,对谁有意思就搞点小暧昧。
但是他弟怎么就成了被捉弄的对象了呢,弟弟,你怎么没支棱起来啊!
姜清庭叹口气摇摇头,瞥了眼在厨房不出来的姜清平,把算盘珠子拨动得更响了。
这个弟妹家世好,家庭简单,人也好,出手还大方,非常满意!
“我还没饿到要你一整天都躲在厨房不出来的地步。”
女子勾着唇角,歪头看着在洗菜的姜清平。
青年今天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不许进厨房,自己一个人躲着。
姜清平咳了几声,“我什么时候躲着了,我平时就一直在厨房,不信你问他们。”
“是吗……”任姣卿走进来,站到青年身前,“抬头……”
姜清平抬起眼看看她,又飞快地瞥开,“干嘛……”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心虚啊?”任姣卿好笑地问。
“我什么时候心虚了!”青年梗着脖子不承认,“我就是,我就是不想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