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把人送出去,回来就见老夫人起身,“备车回府。”
“娘,您不上香了?”大夫人一愣。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今日有别的事,马上回去,姜公子,可否请你去府上一趟?”老夫人又恳切地看向姜清庭。
“当然,我要把婶娘交代的事做好,但凭老夫人吩咐。”青年安抚道。
大夫人心有不解,忍不住多看姜清庭几眼,喊了丫鬟去叫车夫在山道下等着。
姜清庭坐着自己的马车,让车夫跟在后边。
草杏忍了又忍,没忍住,“公子,您和国公府有亲戚?”
“也不算是有亲戚,这里边的事儿有些复杂,我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我并非是故意套你的话,还请见谅。”姜清庭道。
草杏摇摇头,“奴婢见今日老夫人很高兴,一定是公子的功劳,奴婢怎么敢怪罪公子。”
姜清庭撩开车帘往外看,“希望一切顺利吧。”
回到国公府,家里人还惊讶怎么老夫人这么快就回来了,听说老夫人回来还带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更是好奇。
老夫人住的院子是佛堂改的,自从秦家被流放,她就吃斋念佛一心求着佛祖能对流亡在外的秦家多有庇佑。
此刻家里的长辈们都在,国公爷,二老爷二夫人包括大夫人都看着站在堂中的姜清庭,四脸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这是玉婉的亲笔信,你们看看。”老夫人又要哭,“我只当这辈子再也听不着她一点消息了。”
黎玉婉是国公爷的妹妹,二老爷的姐姐,没出嫁的时候兄妹三个就感情很好,听了消息,国公爷差点血压上来晕过去,这会儿和二老爷一起仔仔细细地看着信,激动地胡子一颤一颤,“是真的,是真的!”
“是妹妹的字迹啊!”
“二姐现在在哪?这信上只说近况好,怎的不说在哪呢,我这就叫人备车,去接姐姐回来!”二老爷马上站起身道。
老夫人擦擦眼泪喊住他,“不要冲动,先听听姜公子的话。”
说完看向了姜清庭,“姜公子,我们一家都,都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地盼着玉婉的音信,信上所说不多,其他的,还要请公子来补充。”
“公子请坐下慢慢说。”
姜清庭点点头撩袍坐下,“晚辈知道各位长辈担心记挂黎婶娘。但是……话说在前头,秦家严格来说,目前还是戴罪之身。”
青年一句话,让激动的一家人冷静了下来。
“我是第一次进京,对京中局势一点也不了解,但老夫人,你们是最了解的,秦家肯定不能贸然回来,得师出有名啊。”
姜清庭低声说着,“既然前七八年都能等,如今再等个一年半载的又何妨呢。”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定南王府是不可能再回来了,只有秦家可以回来……”老夫人点着头,“姜公子说孤鸿那孩子已经是秀才,我看就很好。”
“秋闱一过就是春闱,孤鸿从小就是聪明上进的,一定能到京城来参加春试,最多再等小半年不是。”
“咱们等得起,要是贸然去接了他们回来,太后虽然不在了,但皇上未必不会继续追究此事,还有几位皇子,实在不要冒这个险啊。”
国公爷重重点头,“是,母亲说得对,更何况现在定南王已经换了人做,朝局不明,要接妹妹一家回来,一定得好好打算才行。”
二老爷叹了口气,又看着姜清庭追问,“能不能多给我们讲讲家里的事?平时怎么生活的,做了什么生意?住在什么地方,吃穿上可好?”
姜清庭一一回了,但没告诉他们家里在哪。
也含糊了回家要走几个月,生意的事只是大概说了说。
“你妹妹嫁给时岳那混账……咳,那小子了?那咱们是亲上加亲。”国公爷呛了一声及时改口。
老夫人留了姜清庭吃午饭,席间说起些家长里短的事,谈到了两家结亲。
姜清庭笑着摇摇头,“无妨无妨,我们兄妹三个刚去的时候,也见识过他的脾气。”
“不过婶娘说,那会他已经是很收敛,已经改了许多了。”
老夫人想到秦时岳,不免感叹,“时岳脾气是桀骜不驯,但他要是想改好,就一定能改好的。”
“我看着他长大,如今都有了归宿,甚好甚好。”
姜清庭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我之前听说,他在京中有位青梅竹马的姑娘……”
大夫人接过话头,“是卢家姑娘吧,如今已经嫁人两年多了,夫妻和睦着,你放心。”
青年笑笑,“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时岳对我家妹妹如何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怕回到京来再出什么事。”
“我此番来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待不了多少时日,家里有什么要我带给婶娘的可以准备下了,我明日下午来取。”
浪岩在陈敬元的地盘,虽说可以试着用丰国公府的地位交涉一下,但现在还为时过早,时机不合适。
等到明年春闱后吧,看孤鸿能考到什么程度。
姜清庭向来多留心眼,不借助黎家的手也是怕日后月姬瓷出来要是暴利,黎家要分一杯羹。
他只信自家人。
第205章
启程回京
回到客栈,姜清庭只觉得了却一桩心事,身子有些乏累,脸色也白了点,吓得草杏忙去请柳岗来。
“你说说你出去一趟干嘛,又病了怎么办……”柳岗让人去请大夫,“我可不想你一路病歪歪的回去。”
姜清庭喝了几口茶,闻言呸了两声,“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你干嘛了。”柳岗问。
姜清庭垂着眸,把茶杯放到一边,“没干什么,孤鸿托付了我几件事,他明年不就得来京城么。”
柳岗一听是读书人的事,也没了兴趣,等大夫来给他看过确定没什么大事但是得按时吃补身子的药后才放心。
“我想后天就启程回去,你觉得呢。”姜清庭问柳岗,“你和美娘可玩好了?”
“后天?这么着急。”柳岗一愣。
姜清庭靠着床头,“浪岩确定了只有那一处地方有,没有其它的事,我想在过年前回去,不放心瓷窑那边的订单。”
“我也想着妧妧和清平那边,不知道有没有信来。”
“这样吧,你和美娘要是没玩够,你们再留下来玩几天,我带着草杏先走,反正咱们有三辆马车呢。”
柳岗啧了一声,“你能不能不操心啊我的哥,你这不是到处奔波就是操心,什么病也好不了啊。”
姜清庭笑,“等过了明年,我就什么也不操心了。”
“行吧,我去问问美娘,好容易出来一趟,没玩多久呢。”柳岗站起身,“我还是觉得你再喝药休息几天吧。”
姜清庭也理解,这毕竟赶路两个月,玩了一星期,实在是不值得,“我一路坐车不动弹只休息,等回去再喝药。”
商议之后,柳岗和美娘决定再玩半个月,派了大安跟着姜清庭伺候。
姜清庭本来准备自掏腰包再买一辆马车带东西的,丰国公府哪里能让他破费,直接送了一辆宽敞结实的大马车,附赠两匹好马。
车里堆的都是给秦家和姜家的东西,老夫人也是懂情理会做人,没少姜家兄妹三人的份。
各种布料,大夫人和二夫人几身新做的冬衣,一箱子首饰,金银玉宝石都有,几套新被面,两张上好的羊毛毯子,貂皮坎肩,上好的笔墨纸张等等。
最后是一封厚厚的信和数张一千两的银票,怕大额银票小地方不好兑换,所以特意换成了一千两的,一共有一万两。
眼下,这一万两现银对丰国公府来说,也算是掏了家底凑出来的。
库房都快搬空了。
姜清庭拿了信,没要钱,“我知道老夫人担心婶娘一家吃穿用度,但我也听说近来家里也颇多困难,要是婶娘知道我这种时候还收了钱,一定要怪罪我的。”
“我可以拿我的性命保证,我们两家现在真的吃穿不愁,况且小镇小户的,即便是一千两的银票都很扎眼,老夫人还是收回去吧。”
“以后想给,还多的是机会。”
姜清庭劝了又劝,老夫人这才作罢,抹着眼泪把人送出门,“路上小心,我瞧着这两辆马车有些惹眼,再叫几个护卫跟着你吧?”
“老夫人已经给了两个护卫,都要坐不下了,还嫌不够,那就是觉得我没本事了。”姜清庭打趣道。
老太太擦着泪花,不由得又笑,“真真是会说话,这不是担心你么。”
姜清庭人长得好又进退有度态度柔润,一家子上下都很喜欢。
大夫人扶着老太太,“姜公子既这么说就一定有万全法子,娘就不要操心了,得好好养着等妹妹回来呢。”
“是这个理儿,另外还有一事要切记,可不能叫消息走漏了出去,不然我也不会选择在府上后门处收这马车,就是想躲着点人,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当我从来没来过,什么也都没说过,可好?”姜清庭看着黎家众人。
国公爷郑重应下,“我知道事情轻重,你放心,大恩不言谢,等到再见面时,我一家老小一定重重感谢!”
姜清庭拱了拱手,撩袍上马车。
一家人看着马车走远,老夫人心里像是空了一块似的,忍不住又泪从中来。
“娘,风大,咱们进去吧。”国公爷劝着。
“哎。”老夫人颤着手,慢慢转身回去了。
这边,姜清庭出了京,而家里祁门县,县太爷陆承远那却出了点事。
“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行,不可能!”
陆夫人素日是端庄的,此刻脸也红了头发也散了,簪子歪歪地插着摇摇欲坠,气得脸都有些扭曲,脚边是一地杂碎的东西。
“你休想把那个贱人娶进门!”
陆承远的独生女儿,将要十八岁的陆雅芸在门外沉着脸听着。
屋里,陆承远皱紧眉头,“摔摔砸砸的像什么样子!别忘了你的身份,这么市井泼妇似的不成体统!”
陆夫人声音尖利,冷笑着大骂,“我是什么身份?我是你陆承远的正妻,我就是不让你把外边那个贱人带回家来!”
“你别一口一个贱人……”男人脸色冷硬,眸间燃着怒火,“这个家不是你说了算,更何况素洁已经有了身孕,你已经不能生育,难道要我无后而终吗!”
陆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扶着桌子勉强站住,“贱人!贱人生的孩子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进家门!陆承远,我告诉你……”
屋里两人吵着,外边,陆雅芸转身,回到自己屋里拿了把小刀就冲出去。
片刻后,丫鬟气喘吁吁地闯进来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小姐把小夫人打流产了,还划花了脸!”
陆承远心头骤缩,猛地冲出去,陆夫人脸上迅速褪去血色,身形摇摇欲坠,丫鬟赶紧过去扶住,“夫人,夫人?!”
陆夫人也晕了过去。
包子铺里,虞氏挎着篮子进来,跟正在调包子馅儿的黎玉婉小声嘀咕,“我听说陆大人的小妾流产了。”
“啊?”黎玉婉一惊,“怎么回事?”
“是陆小姐动的手,带着丫鬟气势汹汹地就去了,照着小妾肚子打的,还划花了脸,现在那小妾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真是作孽。”虞氏摇摇头,想想都心惊。
第206章
陆大人要休妻娶小妾
黎玉婉搅动着盆里的肉馅,忍不住念了句佛,“这陆小姐的脾气,也忒火爆了点。”
“可不是,平日里就看她轻狂,要是搁以前在京城,她这脾气就是人家的垫脚石了。”虞氏放下篮子,帮忙一起搅拌起来。
外边响起一点动静,两人抬眼看,不少人往东边跑,隔壁的大娘路过,“听说了吗,陆大人要休妻呢。”
“啊?这么严重。”虞氏和黎玉婉对视一眼,忍不住过去跟着看热闹。
跟着人到院门外,就听着里边年轻女子凄厉的哭叫声,“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院子里,身形狼狈的少妇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着,旁边是被几个婆子按住跪下的陆雅芸,恶狠狠地看着少妇,脸上是得意猖狂的笑,“呸!贱种就不该生下来!”
陆承远扇了陆雅芸一巴掌,“你住嘴!”
随即蹲下身要抱起少妇,“素洁,你回去躺着,身子要紧,孩子还会有的。”
少妇却死死抱着他不愿起,任由下腹往外一点点漏着血,不依不饶,“老爷,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不能就这么没了!”
“我知道,素洁,咱们先回去躺着好不好。”陆承远想要把人从地上抱起,陆雅芸使劲推开压着她的婆子,上去冲着少妇就劈头盖脸地打起来。
从小被娇惯长大的陆雅芸什么时候被打过,刚才被扇了一巴掌彻底疯了,大有一副拼命的架势。
外边看热闹的越来越多,素洁因为刚流产,直接被陆雅芸打得晕死过去。
不过,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她绝对不能原谅陆雅芸,她硬拖着身子爬出来也要让祁门县的人知道陆雅芸多可恶!
闹吧,闹啊,闹大才好!
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把孩子生下来,她和孩子有什么错?!她甚至从来没有提过要进陆家的门当侧夫人。
素洁必须要把这个事闹大,也要让陆承远和陆家母女彻底离心,才不枉她的孩子无辜惨死!
陆承远怒吼一声,喊家丁把陆雅芸绑起来押回去,衙门的人驱散了门口看热闹的,把大夫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