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冰恬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他先前受伤就是被哀家连累的。今日落水,也是为了救哀家。至于这点风寒,对于哀家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只要他没事就行了。”
“你怎么那么偏心啊。我帮你找来了井思泽,你不但不感谢我,还让我帮你送药。你都不关心一下我。”公孙子烨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又是一个白眼,席冰恬没好气道:“心又不长中间,哀家偏心怎么了?你跟他能比么?走啦,哀家头有些晕。”
“你还发着热,自己都没吃药就跟着过来,你不晕谁晕。”公孙子烨的声音逐渐消失。
戚枫澜看着手中的药包,其实他追出来是想还给公孙子烨的。毕竟他们没有什么交集,突然给自己送药,难免让人多想。可听了席冰恬方才的那一席话,他紧了紧手中的药包。
是啊,心本来就是偏的。只是,席冰恬的心为何会偏向自己呢?之前也是,明明他们并不算熟悉啊。
经过这么一折腾,席冰恬的病重了。子时,她就发起了高热。或许是出于愧疚,公孙子烨留在了宜咏宫。听戈松月忙活的声音,他就猜到席冰恬那边不好,赶忙跑了过去:“怎么还烧起来了?”
席冰恬烧得小脸红扑扑的:“还不怪你,你说你想得什么主意?”
“好了,赶紧喝药。”公孙子烨自觉愧疚,哄着席冰恬喝药。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席冰恬反而来劲了。她扭过头去:“不喝,哀家要让你愧疚下去。”
公孙子烨接过戈松月手中的碗,坐在一旁:“这样,只要你明日退热了,我就带你出宫好不好?”虽说他刚跟席冰恬相处没多久,可他知道,这个太后一定是贪玩的那种。
果然,一听能出宫。席冰恬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知道的明白她是在喝药,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一碗壮行酒呢。
“我在这守着就行,师祖回去歇息吧。”戈松月直接打开了门,明显是不给公孙子烨反驳的机会。也是,这深更半夜的,一个男子在席冰恬的卧房,总是影响不好的。
公孙子烨走后,戈松月直接将铺被褥,睡在了地上。
现在已经入秋,就算天不算冷,可睡在地上也难免着凉。席冰恬道:“哀家这边没事,你回去歇息吧。”
闻言,戈松月却没有动作:“发热之人容易口干舌燥,我留在这里可以伺候娘娘。”
现在的席冰恬也的确是全身无力,想要倒水的确费劲。她往里面挪了挪,拍拍床上的空位:“那你睡过来吧,地上凉。”
“生病之人需要好好歇息,我翻身会打扰到娘娘。”戈松月的语气依旧冰冷,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暖暖的。她没有翻过身去看席冰恬,只是抱臂侧躺着,连鞋都没脱。
席冰恬知道拗不过她,费力起身,将床上多余的被子给她盖上。
戈松月感觉身上突然一沉,转头望去。除了身上的被子,她还看见了席冰恬蹒跚的背影。没多说一句话,只是拽紧了身上的被子。
出宫游玩
在戈松月一晚上起来七八次的悉心照料下,席冰恬痊愈了。她看着戈松月眼下的乌青,有些感动。记得她在晚上刚看到过,说是土豆可以祛黑眼圈。于是她跑到厨房,切了四片土豆片。她拉着戈松月坐下。
戈松月不明所以,她只知道要听命令。直到席冰恬给她敷上土豆,也给自己敷了两片躺在塌上。她才忍不住问道:“娘娘这是...”
经过几日的相处,席冰恬发现戈松月这个人并不像外表那样冷冰冰的。她只是长得冷,没什么表情。喜怒不形于色,但其实人还是很好的。她也没一开始那样惧怕戈松月了,坦然答道:“这个是能祛除乌青的。只是哀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试试吧,反正挺舒服的。”
戈松月知道席冰恬不会害她,只是这种女儿家的东西她属实不懂。不过这土豆片敷在眼下,的确冰冰凉凉挺舒服的。她没多问,她学着席冰恬的模样闭上了双眼。
“你们两个挺舒服啊。”是公孙子烨的声音。
闻声,戈松月赶忙睁眼跪拜:“师祖。”她一时着急,忘记了眼下的土豆片。有一片已经掉下来了,另一片还挂在脸上。看起来有些可笑。
席冰恬也缓缓睁眼。只见公孙子烨拉着栾晚霜的小手站在门口,正诧异的看着自己:“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保养。”她取下土豆片坐起身,“你是要带我们出宫么?”席冰恬看着他跟栾晚霜。要知道,栾晚霜这个小丫头可不是一般的小丫头。平时,谁若想碰她一下,她都可能会翻脸。如今却任凭公孙子烨拉着小手,想必心情是不错的。
公孙子烨颔首:“谁让昨日我答应你了呢。既然退热了,就走吧。”再一抬头,席冰恬已经站在了门外,“走吧。”这速度,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啊。
虽说宫里很大,可席冰恬一直都想出去走走。无奈,宫中规矩太多。其中有一条,就是她不能随意出宫。但有了公孙子烨就不一样了。他不是宫里人,也没人敢管他。那个事多的伏海,更是不敢违背他的命令。所以,他想带席冰恬出去,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为了不太招摇,戈松月给席冰恬跟栾晚霜换了一身普通一些的衣裳。虽说跟平民还是有些差距,可至少不会让人猜出她们的身份。最多看着,就是两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席冰恬拉着栾晚霜的小手:“咱们一会买些好玩的,还有好多好多的麦芽糖。”她发现栾晚霜这个小丫头,好像对麦芽糖很热衷。不过有一点好,就是她知道适可而止,吃的并不是很多。所以席冰恬也不用担心会对牙齿不好,喜欢就给她呗。
栾晚霜颔首:“一会你跟紧我们,别跑丢了。”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当妈的呢。
一出宫,席冰恬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般。若不是栾晚霜在一旁提醒,她怕是真的会跑丢。
明明宫里宫外是同一片天空。但席冰恬就是觉得宫外的空气更加清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为何古装剧中那些宫里的娘娘为何总是愁眉苦脸的了。
说好听了,那是富丽堂皇的皇宫。说不好听,那就是一个大型监狱。进去费劲,出来更是难。也不知道那些削尖脑袋往里挤的人,现在后悔没有。
因为上次公孙子烨在宫外的现身,很多人都认出了他。再看看他身边的一大一小,他们怎么没听说公孙子烨娶妻生子了呢?
席冰恬一心都在街边小摊上,根本没时间理会那些人目光。
这些小摊上的东西看似不值钱,可要拿到现代,连块石头怕是都价值连城。她看见什么都想买,这要是都能带回去,她不就成富婆了么。
席冰恬的挥霍,很快就引来了路边叫花子的注意。一群小孩子跑过来围住她:“姐姐,姐姐,给点吃的吧。”
那些小叫花子知道自己身上不干净,所以只是围住,并没有上手拉扯。看样子,是被不少人教训过。
席冰恬并没有嫌弃他们。她蹲下身子,看着那一个个年岁跟栾晚霜相差无几的孩子。他们瘦骨嶙峋,身上都散发出了酸臭的味道。
她拿出自己刚买的肉包子,分给几个孩子。还毫不嫌弃的揉了揉他们的脑袋:“慢些吃。”
看着那群孩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席冰恬命令公孙子烨:“你去买几碗粥。”
对于这样命令的语气,公孙子烨是不愿服从的。但他看了看那些孩子,最终还是去了。
粥来了,几个孩子也来不及道谢,只顾着低头吃。一看就是很久没过吃过饱饭了。
看着他们吃完,栾晚霜拿出了自己最爱的麦芽糖:“给你们。”
几个孩子接过麦芽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吃。他们平时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更别说是这种不能填饱肚子的麦芽糖了。
栾晚霜看出了几个孩子的顾虑,她咬了一口,就当是示范了。
见状,几个孩子学着她的模样,咬了一口。
只一口,一个稍大一些的孩子就惊奇的问道:“这是什么,真好吃。”
“这是麦芽糖,不能吃太多。”栾晚霜跟个小大人一样,仰视着自己面前的孩子。
席冰恬在一旁看着,欣慰的笑着。她看见,有几个孩子,并没吃完她们给的食物。想必是想带回去给自己的亲人吧。想着,她的内心不由一阵酸楚。
席冰恬又给他们买了一些吃的,这才带着栾晚霜离开。
“哥哥们总说让本公主离他们远些,说他们身上脏。你不怕脏么?”栾晚霜抬头问道。
闻言,席冰恬蹲下身,理了理她的发丝:“他们脏,是因为没有木桶跟干净的水可以洗澡。他们脏的只是身上,只要洗干净就好了。要远离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心里脏的人。那些人的心,是洗不干净的。你方才给他们发了麦芽糖,现在开心么?”
栾晚霜颔首:“开心。”
“这就对了,做好事会有成就感的。我们不应该嫌弃他们。”
这些话,从没有人跟栾晚霜说过。她听过最多的话就是:“你是一国的公主,跟他们不一样。”
“这些都是贱民,没法跟你比。你就应该高高在上。”
“离他们远些,别弄脏了公主。”
其实,栾晚霜不是嫌弃他们。只是,从没有人告诉自己这些。直到方才,她看见席冰恬的动作,她才跟上献出自己的麦芽糖。看见那些孩子感激的眼神,她有了从没有过的感觉。甚至,当席冰恬用那只揉过他们头的手为自己整理头发,也没有半分嫌弃。
公孙子烨又给栾晚霜买了许多麦芽糖:“这个是奖励你的,你方才做了一件特别好的事。他们会很感谢你的。”
栾晚霜拒绝了他的麦芽糖:“本公主不需要他们感谢,只要他们能吃饱就行。”
席冰恬没想到这个小娃娃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十分欣慰,让栾晚霜收下麦芽糖:“你说的对,这麦芽糖你收下吧。这是活神仙对你的认可。这不是奖励你帮助了那些孩子,而是奖励你能说出方才那样一番话。”
闻言,栾晚霜收下了麦芽糖。她咬了一口。也不知为何,这麦芽糖似乎比之前的都要甜。
比起宫内的华裳满院,宫外就没有那么平和的。
明明都走在同一条街上。有的人林罗绸缎,挥霍无度。有的人破衣烂衫,甚至连双鞋都没有,只能光脚走。这样的视觉冲击让席冰恬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能帮一个两个,却不能帮全部。一定要想想办法,至少让那些孩子有个地方住才是啊。
走着,席冰恬发现前面有一群人,似乎是有什么热闹。她拉着栾晚霜走上前去,想要看看是不是街头卖艺的。
结果却是有人在施粥。
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站在粥棚下,尽心尽力的给那些吃不饭的人盛粥。看她额间的汗水,想必站在这里已经不是一两个时辰了。而且,从那衣着来看,应该不是平民。至少是个官员的妾室。在这个年代,这样的人真的不多。席冰恬走上前去,问道:“可以帮忙么?”
妇人闻声转头。她打量着席冰恬,似乎是发觉她没有恶意,点了点头。
“我也要!”栾晚霜高呼。
妇人宠溺一笑,指了指自己后面的小凳子:“那你去把那个搬过来垫在脚下,一起吧。”
“好!”这还是席冰恬第一次看见栾晚霜如此乖巧。看来,做好事是真的会上瘾的。
站定后,席冰恬才看清身边的妇人。
妇人一身棉布衣裳,算不上华贵,穿着却舒服。她虽然衣着普通,但身上的首饰却暴露了她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妻妾。光是那对白玉耳坠,就价值不菲。而且这妇人通身一股书香气,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姑娘。想必成婚前,也是个大家闺秀。她动作熟练利落,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施粥了。她忙活的满头大汗,却没有一丝怨言,脸上一直带着柔和的笑意,还不忘提醒一旁的栾晚霜个:“小心,别烫着。”
蓦然,席冰恬无意发现,这个妇人的荷包跟钟俊陵荷包的绣工相差无几。虽说她不懂绣工,可看着应当是出自一人之手。难不成这妇人是泓元王府的人?
干饭活神仙
几人忙活的开心,一直到了酉时才收摊。
忙活了一天,席冰恬三人也没来得及吃饭。公孙子烨捂着咕噜噜的肚子:“关顾着施粥了,我们还没吃饭呢。”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众人的肚子都跟着叫了起来。
妇人低头犹豫片刻,半晌才缓缓抬头:“这样吧,你们去我那吃些吧。今日也是辛苦你们了。”
席冰恬看出了妇人的犹豫,想必是不想让人知晓她的身份。她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摆摆手:“不用了,我们回去...”话没说完,她就看见公孙子烨已经抬腿迈了出去:“好啊,走啊,在哪?是那边么?”
妇人拈花一笑:“随我来吧。”
果然,这妇人就是泓元王府的人。
席冰恬一想到钟俊陵,站在门外,并不想进去:“还是算了吧,我们还是回去吃吧。”
可一转头,公孙子烨跟栾晚霜已经不见了。他拉着那个小丫头,竟然已经进府了。这个家伙,还真是把哪都当成自己的家啊。
这样无礼的行为,妇人也没责怪。她对着席冰恬微微颔首,示意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