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钟泓可是辅佐先皇上位的异姓王爷。他在天云的地位可想而知。而且,他跟韩芮的恩爱众人皆知,这若是席冰恬说错了话,惹怒了韩芮,难免会遭人算计。
“本公主也要去!”听闻了这状况,栾晚霜稚嫩的小脸上也多了几分认真。她喜欢做好事,不是因为做好事有麦芽糖,而是因为做好事心情好。
栾晚霜就算再小,她也是一国的公主。公主下令,戈松月必须要听。她来不及备马车,直接带栾晚霜骑马往城东而去。
就算带着栾晚霜戈松月不敢骑的太快,骑马也比坐马车快上不少。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她们便到了山下。
“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席冰恬拿着一块石头,不悦的看着戈松月。
栾晚霜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是本公主自己要来的。”
眼下的情况跟施粥不一样,山崩毕竟是存在危险的。席冰恬抱起栾晚霜,放在戈松月身边:“你快带她回去,这里危险。”
戈松月看着席冰恬惨不忍睹的双手,她想上前帮忙。可有栾晚霜在,她总不能丢下这个小娃娃不管。微微颔首:“娘娘,小心。”这次,她的语气不似往常冰冷,多了一分担忧。
可忙着救人的席冰恬并未听出这细微的差别,她一边挖压住一人的石子,一边道:“好,快回去。”
轰隆——山上传来了巨响。
“不好!”席冰恬没听出这一声是谁喊的,就见山体剧烈晃动。完了,这是再次山崩了。
山上的巨石滚落,还有许多的树木也跟着一起掉了下来。人们四处逃窜,谁也不想再被压住。压住是好的,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被砸死可就不好了。
戈松月刚要抱起栾晚霜跑开,一直大手就拽住了她。她猝急不防的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她抬头,眼前人她见过。正是钟泓的庶子,钟漳。
钟漳紧紧将她护在怀中,不让她被山上掉下来的东西砸到。
第一次,戈松月被人这样抱着。可她不能挣扎,因为这怀抱的外面,危险重重。她听着钟漳的心跳,那样清晰。尽管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些不合适,可她的脸还是控制不住的泛起一片红晕。
“席冰恬!”戚枫澜情急之下,竟然直呼席冰恬的大名。因为他看见,密密麻麻的碎石从山顶落下。而碎石下面站着的就是栾晚霜。
见状,席冰恬顾不上一切,直奔栾晚霜而去。她蹲下身子,将栾晚霜死死地护在了怀中。她双手围住栾晚霜的头,双腿将她的双腿夹住。整个人形成了一层保护膜,不让栾晚霜的一根发丝留在外面。
等戚枫澜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就算他动作再快,也快不过石子的坠落。
密如暴雨的碎石从天而降,毫不留情的砸在席冰恬的身上。还好是碎石,不然现在的席冰恬早就没命了。可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席冰恬的背上还是渗出了血迹。
“没事吧。”山崩终于停止,席冰恬看着怀中的小娃娃,将她翻来覆去,想要看看到底有没有伤口。
从席冰恬冲向自己的那一刻,栾晚霜就跟个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别说是这个相处没多久的养母了,就算是亲生的母亲能做到如此么?她看着席冰恬额间流下的血,眼圈泛红:“母后...”
席冰恬将栾晚霜推给戈松月:“带她回去!”
闻言,钟漳松开了手,对着戈松月微微颔首。戈松月回以颔首,拉着哭啼啼的小娃娃离开了。
山崩2
经过方才那次山崩,席冰恬的背后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见状,韩芮道:“娘娘先回去吧。”走近了,她才看清席冰恬的双手,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看着被巨石压着的人们,席冰恬摇摇头:“无妨,哀家这都是皮外伤,快救人吧。”说着,她再次转头,准备去救人。
“娘娘。”站在席冰恬身边的侍卫道:“娘娘是千金之躯,那些平民的性命怎能跟娘娘相提并论?请娘娘回宫吧。”这侍卫也是关心席冰恬。经过方才一阵,山顶的石头有些松动。若是再来一次震动,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席冰恬明白他的心思,却不认同他的话:“人命不分贵贱,只是出生在了不同的肚子里。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低贱。更不能轻视他们的生命。人人平等,哀家的命尊贵,他们的命也同样尊贵。”她有些疲惫,说话气喘吁吁的。生怕四周嘈杂,那侍卫听不清自己的话,声音就稍微大了一些。
此言一出,树下的人们才知道席冰恬的身份。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就算是这样,她的举动也足以让人们敬佩。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就是天云身份最高的女子,天母皇太后。加上她这一番话,引起了人们的欢呼。天云有此太后,是天云的福分啊。
噗——“竟敢对天母皇太后不敬!”侍卫头领,一剑穿过了那侍卫胸膛。
血渍溅了席冰恬一脸。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方才还跟自己说话的人,倒在了自己面前。她瞪大了双眼,全身都在颤抖。
倒下的侍卫半张着嘴,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完。侍卫头领又补了一剑,让他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席冰恬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戚枫澜赶忙过来扶住她:“娘娘。”
席冰恬靠在戚枫澜的身上,坐在地下,连眼睛都忘记眨,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活了二十多年,她只见过一次死人。就是她的奶奶。在她12岁那年,她的奶奶因为肺癌去世。瞻仰遗容的时候,她见过一次。但那时,奶奶已经被画好了妆,跟活人没什么区别。而且,她看见奶奶的时候,奶奶就已经死了。
可这次,她是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鲜血染透了侍卫的衣衫,她从没想过,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血。
席冰恬颤抖着双手,轻触死去侍卫身上的血迹。这个人,因自己而死。就是因为他关心了自己一句,就被人杀了。席冰恬让那死不瞑目的侍卫闭上了双眼。她的泪顺着眼角流下:“在我们那边,就算是死|刑犯,临走之前也会吃一顿极刑饭。他想吃什么,就会给他什么。可这里,只要说错一句话,就要被处死。连话都不让说完。”她的声音不大,似乎是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娘娘去那边休息一下吧。”戚枫澜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他比起席冰恬要淡然许多,生在皇室的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韩芮扶着席冰恬:“娘娘去树下休息一下吧。”
“不必了,哀家已经害了一条命了。不能再耽搁下去。”席冰恬缓缓起身,怒视着侍卫头领。
韩芮看得出席冰恬眼中的决绝,她命人将那死去的侍卫安葬,继续救人。
似乎是想让自己忙起来,好忘记方才的场景,席冰恬更加卖力。她这不要命的模样,看着让人心疼。
那侍卫头领也发现了席冰恬的不悦。他拼了命的救人,就是为了让席冰恬看见,这样至少能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对于席冰恬来说,不管是谁的性命都很重要。她自然不会杀了侍卫头领,或许这就是他的职责吧。
栾云基忙完了手中的事情,加上听闻山下再次山崩,他急急忙忙的赶来。在路上,遇见了戈松月跟栾晚霜。
“晚霜!”栾云基没有骑马,而是乘马车。因为严幻灵也跟着过来了。
闻声,戈松月停下马:“二王爷。”
“二哥!”看见栾云基,栾晚霜哭着跑了过去,抱住栾云基的腿,“母后...母后...母后为了保护我受伤了。手上,头上都是血。”她抽泣的几乎说不出话。
小娃娃说的夸张,急的马车中的井思泽不住抖腿。
栾云基见栾晚霜没事,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一般。伸手拍了拍小娃娃的脑袋,安慰道:“没事,二哥这就去保护母后。井思泽太医也跟来了,这样你可放心了?”
“嗯,那二哥也要小心。”栾晚霜的小脸都哭得通红。若不是戈松月说她在那只会给席冰恬添乱,她才不想回宫呢。
栾云基颔首,又嘱咐了戈松月两句,就命马夫快些。
马夫策马扬鞭,飞速朝城东赶去。
路上颠簸,严幻灵在马车内左右摇摆,悉心整理的发丝都凌乱了。她想要破口大骂,转眼看了看身边的栾云基,最终还是将话咽回到肚子里。
“娘娘伤的可重?”向来行事谨慎的井思泽,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
闻言,栾云基一挑眉头。他怎么不知道何时井思泽跟席冰恬的关系这么好了?他答道:“想必并无大碍,不然戈松月大师也不会放任母后留下了。”
井思泽一想也是,是自己太唐突了。他低下了头,生怕会被栾云基看出些什么。
一下马车,井思泽就抱着药箱朝席冰恬跑去:“娘娘!”他焦急的模样毫不掩饰。一来,他是真的关心则乱。在这个生活二十多年的地方,他一直都提心吊胆。只有在席冰恬面前,他才有了回家的感觉。二来,就算被别人看见了,也不会多想。毕竟在场的人,席冰恬身份最高。他率先医治席冰恬也是理所应当。
看见席冰恬的那一刻,他的心也放下了大半。虽说伤口骇人,但都是皮外伤,并无性命之忧。
看见井思泽,席冰恬也是高兴的不行。她指着树下被救出的人们:“你先去给他们疗伤,哀家稍后过去。”说罢,她轻推了一下井思泽,又埋头苦干起来,不给井思泽任何回话的机会。
栾云基在人群中发现了席冰恬的身影,他往起袖子,走了过去,结果席冰恬手中的石头:“母后,我来吧。”
席冰恬会心一笑,将石头递给栾云基:“小心些。”
严幻灵看着二人,用手帕捂着鼻子。这里细沙满天飞,加上浓浓的血腥味,汗味,让她忍不住连连作呕。她想走到栾云基身边,可身下的路凹凸不平,她过不去。可看着栾云基跟席冰恬亲昵的样子,她又气不打一处来。
就算席冰恬是栾云基名义上的母亲,可她的年岁毕竟在这摆着呢。就算她是太皇太后,也改变不了她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想着,严幻灵一咬牙,在侍女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石下有人抓着她的脚踝求助,吓得她尖叫连连。
终于“历尽千辛”的走到了栾云基身旁,严幻灵柔声道:“我来帮二王爷吧。”
正巧,席冰恬救出了一个人。扶着那人往树下走去。
那人在石下压的时间太久了,腿上除了鲜血还有一个不明黄色液体。严幻灵见状赶忙后退好几步,险些吐出来。道路不平,她一下跌倒在地还压到了一个人的手。
“啊!!!”山下满是严幻灵的尖叫声,引来了许多人的不满。
栾云基无奈,伸手扶起她:“你先回去吧。”严幻灵在这根本帮不上任何忙,只会添乱。
严幻灵眼泪汪汪的看着栾云基。她不想走,却也不想留下。走了,这还有席冰恬在。她可不想留下栾云基跟席冰恬。可不走吧,这里的一切她也的确无法接受。别说是搬石头救人了,就方才那人抓她脚踝的那一下,她回去都不知道要洗多少回澡。
席冰恬将那人扶到树下就赶回来救人,她看出了严幻灵的心思,对栾云基道:“眼下也没什么了,你先送她回去吧。”若是栾云基不走,严幻灵定不会离开。她留在这,只会打扰他们救人。
栾云基无奈,只能带着严幻灵离开。
累了许久的席冰恬,一下|体力不支摔倒了。
“娘娘!”井思泽方才就发现席冰恬脸色不对,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扶起席冰恬,“娘娘歇歇吧,你这样下去不行。”
席冰恬也的确没有了力气,在井思泽的搀扶下,走到树下坐着。
喝了两口水,席冰恬感觉好多了。她看着干劲十足的韩芮,道:“泓元王妃还真是厉害啊,这一整日都没闲下来,也不知道累。”
井思泽一边给她包扎伤口,一边道:“娘娘有所不知,泓元王妃曾经可是咱们天云的一员大将。她与泓元王就是在战场上相识,后来泓元王识破了她的女儿身,胜仗归来就立即跟先皇请旨迎娶了泓元王妃。”
“女扮男装上战场,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席冰恬对韩芮愈发的崇敬:“难怪他们感情那么好。”
井思泽转身包扎,他颔首:“传闻泓元王妃一直心悦于泓元王的名声。可惜,先皇早早的就给泓元王跟元氏指了婚。泓元王妃这才女扮男装留在军营,为泓元王分忧解难。”
“韩芮不是泓元的正妃么?那原来的王妃是死了么?”席冰恬问道。
井思泽包扎好了一只手,给席冰恬另一只手上药。他的声音小了些:“没有,那元氏现在也在泓元王府,只不过是个侧妃。”
泓元王府的逃妻
原来,在钟泓还不是泓元王的时候,是一个名震四海的大将军。那时他年少有为,是多少未出阁姑娘的梦想。
先皇登基后,就封他泓元王,并将给他指婚跟当时的丞相嫡女元氏。
当年的元氏刚及笄不久,一听说皇上将自己指婚给一个王爷,满心的抗拒。在她心中,王爷都是跟自己父亲年岁差不多的老头。而她还是一个少女,怎么可能愿意。不管元丞相如何说,元氏就是不同意。可皇上赐婚,同不同意可不是她说了算的。于是元氏做了一个决定,逃婚。
正巧大婚之前,邻国来犯,先皇指派钟泓亲自上阵,元氏趁机逃跑。也就是那次,韩芮背着家里,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凭借着出奇的想法与智谋,成功的成为了钟泓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