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栾敬玦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探脖道:“你们听见了么?鬼面阎王竟然说他错了。哈哈哈。你放心,朕不会杀了她的,因为她还有用啊。”
该死的都死了,剩下的栾敬玦暂时还不想杀。他命人将所有人都关进起来,唯独留下了席冰恬。他捏着席冰恬的下颌,让她仰头看着自己:“母后真是好命啊,若不是这个天之母的名号,朕不会留着你的。不过或许也会,至少你不会跟段姿香一样利用朕。”
从方才到现在,席冰恬一言不发。她知道,她什么都不做不了。她双眼无光,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任栾敬玦摆弄。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抬走,她语气平淡道:“你给自己的大哥下毒、利用二哥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杀了三哥栽赃给大哥、诬陷四哥妄想借用窦翰歌的手杀了他。你还...”她想到了栾晚霜那个小娃娃,有些说不下去,干脆跳过。“当你的亲人真可怜,你更可怜。”
这若换成别人,或许就恼了。可栾敬玦不同,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闻言,他不但不恼,反而觉得这是褒奖:“母后总结的好啊,不愧是天母皇太后。其实朕也挺佩服母后的,从天而降,还总是语出惊人。若不是朕知道这世上没有神仙,说不定也会被母后蒙骗了呢。不过,母后也该知足了。平白无故享受了这么多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可为什么你还如此贪心,想要的更多呢?”
席冰恬看着栾敬玦,她感觉得到自己的结果不会太好。可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语气挣扎,不如就这样吧。
看见她的模样,栾敬玦满意的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朕很欣赏母后的这一点,不像他们,蚍蜉撼树。母后杀了那么多人,做了这么多恶事。不过朕原谅你了。只要母后肯将这一切带到地下,那朕就不念旧恶的,放过戚世子如何?”
偏执的爱
是啊,还有戚枫澜啊。席冰恬眼中有了微弱的光芒。他们刚刚才解开误会,刚经历了风雨,还没来得及见彩虹呢。可现在,就算不甘,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就连心思深沉的栾云基都是栾敬玦手中的一颗棋子。可她又能做什么呢?说到底,她就是一个背锅的。不过她也要感谢这一点,不然她怕是早就没命了。
既然无力反抗,那就坦然接受吧。席冰恬抱着这样的心思,走上了断头台。
因为她天母皇太后的身份,栾敬玦“好心”的没让她身着囚服,依旧让她衣着华丽的面临死亡。
来观望的人很多,他们得知了席冰恬的作为,一个个恨不能自己亲手处决了她。断头台下谩骂声不断:“什么天降太后,我看她就是一个灾星。看看从她来了之后,天云消停过么?”
“就是就是,看来尹白仙人也有错的时候。”
“我看啊,说不定是她用什么妖法迷惑了尹白仙人,不然怎会如此。”
“真是造孽,还好发现的早,不然咱们天云皇宫都被她杀完了。”
“这还多亏了皇上。不过咱们陛下真是好心。自己的哥哥母亲都死在这个女人手下,如今他还允许她一身华服,给她个痛快。如果是我,就会将她凌迟。”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满满的恨意,仿佛她杀的是他们的家人一般。
这样的热闹,栾敬玦当然不会独自观赏。他给关起来的众人都下了软筋散,将他们的嘴封上。让他们在帘后,亲眼看着席冰恬人头落地。就连井思泽,他都没放过。
帘后的众人听着台下那群不明是非的人胡说八道,恨不能杀了他们。但他们也是无辜的,他们都别栾敬玦单纯的外表骗了。
“母后还有什么想说的?”栾敬玦脸上带着不舍。今日他没有穿明黄色的龙袍,而是着了一身白衣,似乎早就准备好守孝了。
想说的?她想说的太多了。她想跟妈妈说一声对不起,她以前太任性了。她想跟宜咏宫众人说声感谢,谢谢他们陪伴自己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她想跟已故的小娃娃说,自己已经学会要如何做一个母亲了,希望她能回来。想说的太多,可她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若只有一句话的时间,她想告诉全天下:“戚枫澜,我爱你!”她喊了出来。这句话她憋了太久,却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因为她是太后,天云的天母皇太后。
喊出来,舒服多了。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能勇敢的说出自己的爱。席冰恬闭上眼,面带微笑:“动手吧。”
“我也爱你!!!”戚枫澜的声音在杂乱的马蹄声中脱颖而出。
蓦然睁眼,席冰恬看见了那个堪称完美的男子。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就像是佛陀的佛光,是那样耀眼。耀眼到,席冰恬都没注意他身边的人。
“喂喂喂,本世子也很帅的,你看一眼啊。”说话的是钟俊陵,他骑着一匹黑马,歪头对着席冰恬笑。
这下,席冰恬才注意到。戚枫澜的身边,是一支小型军队。军队前面,有五匹高头大马。是戚枫澜,夏芷淑,跟钟泓一家。当然,没有钟漳。
韩芮身着战甲,身后的红斗篷随风飞舞,气势完全不输身边的男子。她朝着席冰恬仰起头,声音清亮道:“现在你不是太后了,我叫你一声丫头。丫头,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忘年交了?”
席冰恬笑着笑着,鼻子一酸,泪就落了下来。人们常说患难见真情,可谁经历过生死?又有几个人在面对皇权的时候能义无反顾的帮助他人呢?钟泓一家可以,他们一家三口,不畏皇权,重情重义。不管什么时候,都站在一起。这就是家人,真正的家人。
席冰恬大喊:“你们怎么来了?”
向来少言寡语的钟泓,脸上也难得的挂上一抹笑:“你的男...”说着,他好像忘词了,看着戚枫澜。
“男朋友。”戚枫澜提醒道。
“对,你的男朋友担心你。你回宫后他就来求我们,我们经不住他的苦苦哀求,就来了。”
原来,那日席冰恬跟窦翰歌离开后,戚枫澜就感觉大事不妙。他先传信给门古的皇上借兵,然后就跑到了泓元王府,说明一切。韩芮一听就急了,立即答应了出兵。
秋雨则是躲在人群中,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她忍不住想要冲上去,可想到了戚枫澜的叮嘱,偷偷离开,传信给钟俊陵。这才有了今日的一幕。
“娘娘!”钟俊陵喊道:“我们拼死来救你,你可得帮本世子跟井思泽太医说说好话,让他把秋雨嫁给我!”
“好!”席冰恬满面笑意。
管桐的兵都被栾敬玦处死了。而钟泓虽说隐退多年,可根基稳固。曾经跟随他上过战场的老兵,一听自己又有了用武之地,纷纷赶来。还有韩芮,虽说她是一介女流。可钦佩她的人并不比钦佩钟泓的少。他们的号召力加上门古支援的士兵,完全不输栾敬玦。
说话间,双方交战。围观的人群纷纷逃离。
戚枫澜看着席冰恬:“恬恬,从此你的爱,可以大声说出来了。”说着,他就要上前。
突然,一队士兵拦住了他。戚枫澜错愕:“你们...”一种不安的感觉,由心底萌生。
“本公主竟不知道二弟这么会说谎。”戚馨摘下头上的盔甲金冠,甩了甩柔顺的墨发:“若不是父皇不知道这一切,怕是不会让本公主带兵前来。差一点,你就得逞了。”
戚枫澜看着戚馨身边一个瘦弱的士兵,是青烟。
感受到戚枫澜的目光,青烟满眼愤恨:“为了那个女人,世子真是煞费苦心,骗的青烟好苦。”
戚馨撇了她一眼,青烟立即闭嘴。戚馨用安慰的语气道:“本来长姐得知真相还是很伤心的。不过现在也算想开了。二弟,你是天妒英才,这天下都应该是你的。等长姐帮你夺下这天下,你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
席冰恬这才醒悟,她就说为什么总觉得戚馨看戚枫澜的眼神那么奇怪。原来是因为这偏执的爱。
戚馨是爱戚枫澜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她爱的癫狂,爱的可怖。在她眼中,戚枫澜是独一无二的,无人能比的。从小,她就为有这样的一个弟弟而感到无比自豪。随着戚枫澜越长越大,越来越出色,戚馨的爱就变了。她觉得这样的弟弟,不统一天下就是枉费上天给他的这一身才华。于是她一直辅佐他,帮助他一点点的统一天下。
原本,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可自从席冰恬出现后,一切都变了。她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弟弟突然变得温柔,知足。只要能跟这个女人厮守,戚枫澜别的什么都不想。戚馨决定唤醒他,唤醒他对权势的野心。毕竟,有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呢?这可是整个天下啊。
席冰恬想起了严幻灵的话,道:“你给他的,是他不需要的。”严幻灵要的是皇后之位,而三王爷却不管她怎么想,只一心用自己的方式对她好。所以严幻灵最终选择了懂她的栾云基。
戚枫澜也是一样。他对这个天下从来就没有任何想法。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戚馨强压给他的。所以,他选择了欺骗,甚至断绝姐弟亲情。
“你懂什么!”闻言,戚馨回头怒吼。现在只要一听见席冰恬的声音,她就怒火中烧:“本公主才是她的姐姐,最了解他的人是我。你是谁?你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还要假装一副很懂他的样子。”
席冰恬毫无惧色,直视戚馨:“是,我跟他相处的时间是没有你们的久。但我就是知道他想要什么。他不想要这个天下,也不喜欢你这样强迫他。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想要的,与他无关。”
“这是天下,整个天下。”戚馨一挥衣袖,看着身边的战乱。
席冰恬却不为所动:“你所谓的天下,不过是你看到的地方。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许多许多的国家。统一天下,这本就是笑话。”
戚馨骄傲惯了,她怎么可能接受的了席冰恬这样的嘲笑?她持剑上前,要立即杀了席冰恬。
噹——戚馨的剑断成两半。公孙子烨一袭白衣,站在席冰恬面前打着哈欠,依旧是一脸的慵懒:“公主这剑的质量不行啊。”
“大白牙!”席冰恬高兴的叫出声。
公孙子烨一脸不满:“你再叫我大白牙,我就把你交给戚馨。”
“别聊了,来扶着我。累死了。”夏芷淑扶着马,一脸疲倦。在她身后的,是天云的侍卫。
席冰恬回头,发现看守帘后众人的侍卫都不见了。看来,又是夏芷淑的媚术。
公孙子烨看看疲惫的夏芷淑,又看看眼前凶狠的戚馨。他左右为难,喊道:“解药起效了没有?快过来!”
“解绳子呢。”帘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窦翰歌。
原来公孙子烨在挡下戚馨之前,先去帘后给众人服下了软筋散的解药。真是有先见之明啊。席冰恬暗自钦佩。
一抹黑影,几乎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到断头台。然后,席冰恬就不见了。
穿越仙人
窦翰歌的轻功震惊了众人。钟俊陵直接看傻了眼:“这TM哪是轻功啊,这就是飞啊。”
趴在熟悉的背上,席冰恬的心一下就落了地。她想起自己被栾敬玦挟持时,窦翰歌的反应。鼻子一酸:“哥,咱俩拜把子吧。”
这话说的,窦翰歌翻了一个白眼:“你好歹也是个太后,说话注意些。那叫结为异性兄妹。”
席冰恬搔搔头,她似乎也觉得自己方才那么说,有些过于江湖气。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咱们去哪?澜澜他们还在那边。”
“先把你送走。”窦翰歌并未停下脚步。现在席冰恬在这里,只会连累他们。
“送去哪?”尹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伏海跟戈松月赶忙跑来:“师父!”
戈松月推了一下窦翰歌,手放在伸手,朝他摆着,示意他先带着席冰恬离开。
无奈窦翰歌根本没理会她的意思。相反,他以为尹白来了,眼前的战乱就可以解决了。
“她身上有伤,不能这么折腾。”尹白伸手。
窦翰歌木讷的放下席冰恬,让尹白扶着她。的确,现在的席冰恬根本经不起折腾。
尹白扶着席冰恬走在前面,剩下三人跟在后面。尹白看着眼下的战乱,露出欣赏的模样,小声对席冰恬道:“看看这一切,多美啊。”
闻言,席冰恬愣住。她错愕的看着尹白:“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尹白方才说眼下的尸横遍野很美?
听着后面不近不远的脚步声,尹白的手又紧了紧:“其实原本我是准备放了你的,毕竟你帮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忙。但可惜啊,我那两个徒弟好像对你很上心啊。”
席冰恬任由她搀扶,对她的话也是一头雾水。
尹白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这几日我一直在卜卦。可有一个点,我一直都不明白。无论占卜多少次,都是一样。直到今日我又看见了那闪烁的灯塔,明白了。看来,是有人来找你了。”
“灯塔?”这个词,席冰恬有多久没听过了。可尹白...她蓦然睁大了双眼,驻足看着尹白。
尹白身姿纤细,肤白如雪。细纹遍布,出卖了她的年岁。她气质清冷,更从前的戈松月差不多了。只是比戈松月多了一份哀怨的气息。她一袭素衣,未施粉黛。身上也没有任何饰品,看起来就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妇人。只是...席冰恬总觉得有哪里奇怪。到底是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