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状元,几案就放在左侧首位。
右侧首位是那位榜眼沈桥。
探花张华阳恰好就在穆空青旁边。
二甲传胪戚子安也得了一张单人几案,在沈桥旁边。
而在戚子安之后的二甲进士们, 则是两人一案。
再往后的三甲同进士们,就得是数人一张长案了。
穆空青同张华阳闲话,摆明了便是不欲再同旁人交谈的模样,其他人见他如此,也都识趣地不再去打扰。
穆空青这才能歇上一口气。
穆空青在传胪大典之后也没闲着。
他的官邸位置已经定下了,只是其中的饰物规制还需调整一二,因而穆空青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在同礼部和工部的小吏协商官邸的一应事务。
而他现在摆着副商讨要事的模样同张华阳低语,实际上聊的却是关于府邸需要多少个下人这类俗务。
炎朝官邸对于入住官员的品级没有规定,只是无法自由买卖,只能由帝王赏赐。
穆空青的这座官邸,原本应该称作穆宅。
他一个从六品小官,还不够资格用上“府”字。
只是金銮殿上御笔亲赐六元及第状元府,让穆空青家门前的牌匾升了一级的同时,也叫礼部在给他挑选官邸时,对这宅邸的规模也得好生斟酌一二。
如今礼部选给穆空青的这座状元府,占地足有百余公亩。
虽然这宅邸夹在东城诸多官邸之间,其实算不得什么多了不得的规模,甚至还得排在中下之列。
但对穆空青来说,占地过百公亩,万余平方米的宅邸,他都怕自己在家里迷了路,更别说还得打理这宅邸。
也不知这些年攒下的分红有多少,够不够他请仆从的。
穆空青跟张华阳相识这么多年,说起话来也无甚顾忌,直言道:“这么大个宅子,我怕我光是请洒扫院落的下人都请不起。”
何况他现在孤身一人,了不得日后再将家里人接来,又能住满几间屋子?
张华阳也没辙。
他要么就住在自家那人丁兴旺的大宅子里,要么就住在书院学舍里,这一间宅子需要多少下人,他还真拿不准。
张华阳挠挠头,试着给好友提建议:“我家下人都是家生子,要不我陪你去牙行买一些?”
说完,张华阳也觉得自己这话跟没说差不多。
于是他又补充道:“你那儿还缺厨子吗?不然我先调几个厨子给你?不是我吹,我家的厨子可是全京城数得上号的。”
穆空青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他现在认识的,同样家住东城官邸的,也就只有张华阳一个了。
从张华阳这儿打听不来什么,穆空青也只好自己琢磨。
其实张华阳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
官场诡谲,家中所用仆从,自然也得是信得过的人。
再者说若是不买仆从,转而从外头请人来做这洒扫的活计,只怕穆空青连人家的月钱都发不起。
也不知这大炎给官员的奉银有多少。
没等穆空青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有小吏前来通报,诸位大人到了。
诸进士纷纷噤声起身。
来者乃是本届会试考官,皆着公服。
为首者着纻丝绯袍,带一品玉,公服上绣有五寸大独科花。
只一眼便可知,这位乃是当朝一品大员,今科会试的主考官,传闻中,那位新上任的文华殿大学士兼翰林院掌院。
穆空青在见着这位新任阁老时有片刻怔愣。
只因着,他与这位阁老,恰有过一面之缘。
这位主考官,他的座师,不是旁人,正是当年府试时,曾有意相助于他的文大人。
而文大人对于穆空青此人,更是印象深刻。
当年他还未调回京城,正在清江府任提督学政,遇到个年纪轻轻的小书生,在府试时屡遭奸人陷害,却依旧能稳住心性,夺下案首之位。
当时文大人正在升迁的紧要关头,却碰上有那胆大包天的东西敢在考场中对考生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