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此次得到了船引的人家有意相交,秦以宁也都素来笑脸相迎。
不过这做事留三分的道理, 也是人人都懂得的。
这些商人虽介于秦以宁的身份对她多有奉承, 却没有一个直接开口问询玻璃之事的。
谁知道这东西究竟效用几何?
只要没到上船试用,让他们切实见着结果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冒这个风险。
秦以宁对穆空青有信心。
她知晓穆空青并非空口胡言之人。
所以秦以宁面对众人这般态度,也是半点都不着急。
提前定下是一个价格, 待到效果出来之后,那可就是另一个价格了。
当然了,在穆空青一行人抵达广粤之后,已经众人心中的疑虑已经消下去了不少。
更有那机灵的商户, 在察觉到此行南下的队伍中,居然还有隶属于工部的造船匠人之后,便直接同秦以宁预定了足够装配一艘船只的玻璃。
工部的人可不是穆空青能够调动的。
就是秦以宁她祖父秦老大人都不可能。
能够劳动工部的工匠一同南下,那么传言中的远航利器,十有八九是确有其事。
对比起一次出海能赚到的银子来说,订购这不知名“利器”的银钱,根本不算什么。
就这样,在玻璃厂的成品还没出来之前,秦以宁便悄没声地赚了一大笔。
现在终于到了要将玻璃装到船身上的时候了。
不说秦以宁和穆空青二人,包括那些已经下了预订单的商户,以及依旧处在观望状态的人家,全部都将目光牢牢钉在了那几大车盖着棉布的东西上。
此次出海的船只几乎全部停在同一片港口,船只要动工改造,自然是瞒不住旁人的。
工部的造船工匠早早便得了上头的话,知晓自己此行是来做什么的。
穆空青也在启程之前,就将自己对于海水淡化装置的设想,全部都落到了纸面上,供这些专业的匠人研究。
如今到了实地,有了实物,这些匠人们一手拿着船只的构造图纸,一手拿着穆空青提供的装置图纸,又对着船只和玻璃细细研究了一番,重新确认了安装玻璃,以及收集淡水的水箱的位置。
待到一切确认完毕,那几大车东西也被直接拉到了船上,工匠们这才开始动手。
从大车上船起,这艘船周围的船只上,便站满了各家前来打探消息的人。
还有那提前下了订单的人家,一见这头要动手了,立刻便笑容满面地朝穆空青应了过来。
“穆大人!小人久闻穆大人盛名!”一个满脸堆笑,瞧着活似个弥勒佛的中年男人冲着穆空青深深一揖。
秦以宁凑在穆空青耳边道:“这人姓范,是宫中那位淑妃的亲弟弟,也是头一批同咱家订玻璃的。”
皇商范家,此次出海远航的领头羊,还是自家玻璃厂的头一批客户,穆空青自然是要给人家三分面子的。
穆空青略略侧身,并没有受这位范先生的礼。
人家即便是个商户,本人却是称得上一句皇亲国戚。
他一个做臣子的,还是谨慎些的好。
穆空青清楚范先生的来意,也不多废话,直接开口道:“范先生想必是同内子有生意上的事要谈?”
范先生本还有些为难。
是同一位朝廷命官谈生意更冒犯?还是当着人家夫君的面,说要寻你夫人说话更冒犯?
谁成想这位穆大人居然这么好说话!
范先生面上的笑,当即便更热情了几分:“是极,是极!正是有些生意上的事。若是穆大人不介意?”
穆空青微微一颔首,左手摆了个“请”的姿势,对范先生道:“自是不介意的。内子手下的船队也要出海,路上还得托范先生多多照看。”
范先生自然无有不从,连声道:“应当的,自是应当的。”
随后便跟着穆空青一道儿上了船,近距离观看这传说中的远航利器,究竟是个什么奇物。
几人都上了船,前头的大车也已用石头塞住了车轮,在甲板上停得稳稳当当。
几名匠人上前,将车上一直罩着的棉布被掀开,露出了大堆大堆的干草。
范先生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穆空青请到了位于船尾的高楼上。
一艘四千五百料的大船,收尾相隔能有数十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