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下来,学校面貌确实有了些变化,但安樱也真觉得有些累了,有时候还会心浮气躁,连饭都吃不下,胃病也更加严重了。
周五下午,青叶从单位直接来三中找她,安樱正在办公室里吃一堆花花绿绿的药呢。
青叶进门就皱起了眉头,语气强硬的说:“妈,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工作也不是一天干完的!这周是一个双休日,不许你安排工作!”
“不安排工作,那干什么?你说。”安樱笑了起来,看着横鼻子竖眼的青叶。
安樱觉得很奇怪,现在看见青叶,不自觉就想笑,说话也硬气不起来。
“歇着!”青叶干脆利索的说。
安樱站起来,收拾东西,一边笑一边应和,“行行行,歇着,就躺着,坐着,看着天花板,什么都不干,好吧?没吃饭吧?走,去食堂吃饭。”
“我来就是来叫你跟我回家吃饭的,吃什么食堂呢,”青叶的语气软和了下来,“你胃不好,还一点儿都不注意。”
安樱有点犹豫,“我还是住宿舍吧,你们……”
青叶不有分手拿起她的公文包,拉起她的手,“什么你们,赶紧走吧,我都快饿晕了。”
祝良做了四个菜,熬了小米粥。虽然都是番茄鸡蛋,醋溜土豆丝,小青菜等家常菜,但味道挺好。
“妈,你明天没有什么安排吧?要不到我们家去看看?现在是春天,槐花开了。”吃饭时候,祝良说。
“这样不太好,还要麻烦你爸妈。”安樱婉拒。
祝良一听,有戏,朝青叶也使个眼色,青叶说:“春天不农忙,去家里看看不碍事,祝民一直盼着见她大姨呢。”
安樱被青叶这个“他大姨”给逗笑了,点头说:“也行,我们这儿女亲家还没见过面呢。”
晚饭后青叶和安樱出去散步,祝良就给村长家打了个电话。恰好祝民正在那儿开会呢。
听说安樱要去家里转转,祝良音量都提高了八度:大姨要来?你怎么不早说,我好早点准备啊!
祝良笑起来,“你要准备什么?要请个仪仗队欢迎吗?”
“割肉买酒啊,杀鸡宰鹅啊,准备桌好菜是基本的待客之道吧?”
“我打电话恰好是想跟你说一声,别搞得太隆重,吓得人以后不敢去了,你嫂子只是觉得现在双休了,她妈妈平日工作太忙,换个地方好放松一下。”
“好好好,我知道了,总体意思就是要整的跟串门一样。”祝民满口答应,“放心吧,大姨工作那么累,我肯定顺着她的心意来。”
第二天,三人回去,祝良就拎了一只烤鸭。
出发之前青叶悄悄说:“是不是该多点的东西回去?毕竟是妈跟咱们一起回去。”
祝良摇头说,“不是说了吗,要轻松自在,就像串门一样,不然太像亲家相见了,搞得妈又不自在。”
下楼时候安樱也提出同样的要求,被青叶和祝良一块否决了,“周末回去玩呢,又不是上门提亲。”
公交车直接到了祝良家村口,下了车要经过一大片田野才能走进村里。
安樱看见路两边就是油菜花,使劲吸了几口,清香扑鼻。稍远处的果园,不知什么时候种了大一片石榴树,满树红花挤挤挨挨,十分繁茂。
其余就是一大片一大片麦田,风迎面吹过来,青草味和麦香味掺杂着在空中飘荡,让人神清气爽。
“真好看啊。”安樱惊喜的说,“我都想住在这儿了。”
青叶也有些自豪的说:“我婆婆家村子很好看吧?到处都是花花草草,我一来到这儿,感觉时间都跟着变慢了。”
祝良到家门口刚喊一声“妈”,祝民一下就蹿出来了,像个几岁小孩一样,龇牙咧嘴笑着喊:“大姨!终于又见着你了。”
随后祝大妈、祝四德、素美和祝贺就一连串的出来了,祝四德只是憨憨的笑,素美因为祝民把安樱说的神乎其神,现在就像见了观音菩萨一样,叫了声“大姨”,就只剩下敬佩的眼神看着她。
祝大妈上来就是一句,“哎呀,妹子,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啊,这说是青叶姐姐,我都信。”
“大姐,你把这小院收拾得真干净,一看就是持家高手。”安樱也接了一句。
青叶和祝良互相递个眼神儿;互捧模式开启。
不过这种寒暄只持续了一会儿,进家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鸡鸭鹅。祝民就拿了根带钩子的长竿子来,“嫂子,大姨,你们会摘槐花不?现在槐花正开得好,咱可以蒸槐花包子。”
安樱接过来竿子说,“以前在乡下教书时候老乡带我摘过,后来回城想摘也没地方摘了,咱们家还有槐树?”
祝民往屋子后面一指,“后面小树林里几十棵,你看着哪一棵顺眼就摘哪一棵,村里人,谁家的都能摘,不就是一把槐花。”
青叶喊素美、祝贺一起去。素美初见安樱只觉得神乎其神,不敢说话都。
后来看安樱跟青叶一样,虽然不是自来熟,但是脸上总是带着笑,不出五分钟就“大姨大姨”叫起来了。
几个人就拿竿子的拿竿子,挎篮子的挎篮子,素美叽叽喳喳的领着去摘槐花去了。
祝大妈带着他们爷儿仨收拾午饭。
“妈,不用杀鸡宰鹅的,青叶她妈不会计较这些,”祝良被祝大妈安排去给鹅褪毛,他知道反抗无用,还是苍白地抗议说,“家常便饭就行了。”
“你傻呀,这是你丈母娘第一次来咱家,我就粗茶淡饭招待?人家会以为青叶在咱家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呢,”祝大妈拿个网兜准备逮只鸡,以少有的不客气语气跟她亲爱的大儿子说,“人家不计较,但咱们不能做得不像样,家里这么多人,至少十个菜吧?至少得有鸡有鸭有肉吧?”
没多大会儿,祝民掂个电饭锅回来,像个执行任务回来的士兵,递到祝大妈手上,“锅借来了!炖肉吧!”
随后祝四德也从菜园里回来了,掏出来豆角,黄瓜,番茄,小葱、香菜等等一众新鲜蔬菜,一样样展示给老伴,“够不?行不?”
祝大妈检视一遍,点点头,“够了,去吧豆角择了,小葱剥了,黄瓜洗了。”
“这就去。”祝四德立刻就去干了。
祝良还是第一次见他爸这么不打折扣的听他妈的话。
“妈,瞧你整的像将军领兵似的。”祝良好笑的说。
“要不是我这将军领着,你们这三个兵估计正在这儿乱转圈儿了吧?”祝大妈手上不停,笑哈哈说,“尤其是你爹,连转圈儿都不知道咋转,只会呆脸傻站着。”
祝四德也不反驳她,认真又笨拙地择着豆角。择着择着,忽然喊祝民,“祝民,祝民!”
“什么事儿,爸?”祝民在外面搭一个太阳伞,没听见,祝良进屋来了。
祝四德一脸严肃的问:“要不要买些酒啊?听说城里上班的人一块吃饭都要喝酒。”
“这个真不用,青叶她妈本来就胃不好,不能喝酒。”
“对对对,瞧我这脑子,青叶以前就提过她妈有胃病,那不能喝酒,得吃点清淡的。”祝四德点头如小鸡啄米,似乎自己说了多么不应该的话似的。
祝良一看他爸如此紧张,说:“爸,青叶她妈就是看着有点严肃,其实不是计较小节的人,你不用紧张。”
祝四德把豆角放下,擦擦头上的汗,说:“儿啊,我这是第一回 见这么有文化的人,心里突突跳啊,就怕说错话了,人家觉得我是个傻子,我要是傻子,那人家可是把青叶嫁到了傻子家。”
祝良因为蹲在他爸面前说话,听了这话,笑得差点坐在地上。
祝大妈正好拎只鸡进来,白祝四德一眼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连你那三岁的孙子都不如!越是有文化的人越是不会胡乱挑理挑刺儿,这你不懂啊?”
祝四德破天荒没有顶嘴儿,默默剥了几个蒜,摇头叹气,“是啊,我就是个没出息的人呐,得亏找了个有能耐的媳妇啊。”
那边素美带着安樱、青叶她们摘槐花,摘得那叫一个欢乐。
刚开始还拿着那竿子摘,安樱摘了一阵,青叶又摘,老半天才捋了个筐子底儿。
青叶说:“别看这竿子不沉,拿时间长了还真有胳膊发酸。”
素美一听,“咱也别用那竿子了,我爬树上去,直接掰几个树杈子扔下来,你们安心在下面捋吧。”
“爬树危险,别摔住了。”安樱不让素美上树,“这树皮还这么粗糙,把你手都磨破了。”
素美大手一挥,“哎呀,大姨啊,我从小就爬树,磨啥破啊,没事儿,你瞧着吧,别看我长得不瘦,爬树也不比孙悟空慢。”
素美找棵不太粗的树,把鞋一蹬,穿着袜子,把树一搂就要往上爬。谁知道试了两下,竟然没爬上去,净往下出溜。
祝贺在下面喊:“妈妈,快爬,快爬!”
素美嚷嚷:奇了怪了哈,俺村的树我一爬就上去,这祝庄的树咋这么难上?
第96章 上树摘槐花
于是又奋力往上,无奈往上爬半米,身子往下坠一米,始终就在一人高的地方搂着树。
“素美,你下来,,你袜子都磨破了,我上。”青叶在下面摩拳擦掌的,好像要大干一场。
素美知道自己的爬树功确实是荒废了,只好下来。但看见青叶把鞋脱了,还是一把拉住她,“可别瞎闹了,嫂子,你城里小孩更不会爬树了,再说了,你细皮嫩肉的,把手弄破了咋办?”
安樱却等着看笑话一样拉住素美,笑说:“让她爬,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没有金刚钻儿呢。”
青叶一笑,“你们就瞧着吧。”
祝良他们早已经按照祝大妈的指挥,把该杀的褪了毛儿,该炖的放进了锅,该洗的晾了起来。
厨房里高压锅,电饭锅,燃气灶,小煤炉各自忙忙碌碌,咕咕嘟嘟。
只有祝大妈还在摆弄素菜,时不时打发她的三个帮手们干点杂活儿。
过了半天,祝贺蹬蹬蹬跑进来,“大伯,大伯,伯母让你搬梯子去小树林!”
“搬梯子干什么?”祝良弯腰问一脸兴奋的祝贺,“竿子不够用,还要上树摘槐花?”
祝贺两只小手乱摆,“不不不,槐花摘了一大筐。大姨上树,下不来了。”
“啊?大姨?”祝民一听蹦了过来,“谁大姨上树?哪个大姨下不来了?”
祝贺眨巴眨巴眼,像是在捋他们之间的关系,然后仰脸说:“你大姨,你大姨上树,下不来了。”
“啊?大姨上树下不来?”祝民更不相信了,“大姨怎么可能上树?是你妈卡树上了吧?”
祝贺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是,妈妈上树,上不去;大伯母上树,嗖嗖嗖。你大姨也上树,下不来了。”
那边祝良已经把竹梯子搬了出来,“别问了,不管谁下不来,不都得赶紧救驾去?”
祝四德也要跟来,被祝大妈一把扯住,“你是个亲家公,去看亲家母上树下不来呢?”
祝四德就赶紧刹住了脚,“得亏你提醒!是不恰当!我不该去!”
安樱趴在个树杈上,试着往下去,但只要一低头就觉得一阵头晕,“我恐高啊。”
素美憋着笑,青叶干脆大笑,说:“可真有你的,恐高还非要上树!”
安樱声音有点发颤的说:“我这不是看你能上去,也想试试,谁知道我下不去啊,我也忘了我恐高啊。”
祝良和祝民抬着梯子匆匆赶来。
“大姨,我们来救你了!”祝民电视剧看多了,要解除安樱的恐惧,老远就慷慨激昂的说。
梯子刚搭上去,邻居听见祝民的动静就出来了好几个人。
得亏安樱抓紧顺着梯子爬了下来。心里后悔的要死,真是忘乎所以啊,第一次到女婿家来,竟然爬起树来!
围观的邻居们没能看见她趴树上的狼狈相,只看见祝的丈母娘摘槐花呢。
这几个人挎篮子,抬梯子往家走,邻居就热情的问:青叶啊,你妈来了?
青叶还忍不住笑,点头说:“是啊是啊,二婶,带我妈摘槐花。”
二婶就咂嘴说:“不赖,看你妈长得年轻好看,听说还是校长?我说的没错吧妹子?是中学校长吧?”
安樱红着脸点头,“是,姐,我在三中。”
“真好,当校长就是不一样,有的城里人来了俺这儿就爱端架子,你看你多好,还能自己爬梯子摘槐花呢,俺家还有桃树、苹果树呢,哦,还有枣树,柿子树,到时候熟了,你也来摘着玩哈。”
二婶是如此热情,向上伸着胳膊比划着,好像头顶就有棵柿子树一样,“俺家的柿子树老高了。”
青叶笑得脚步都凌乱了。从二婶的热情里脱离之后,小声跟安樱说:“妈,没想到吧?一摘成名,秋天还得来摘柿子。”
安樱朝青叶脸上拧了一把,“别笑话你妈了!”
回到家,满屋满院子飘的都是香味,祝民还把卖衣服时候用的遮阳棚搭在了院子里,一张四方饭桌放在下面,桌子上是一盆带着水珠的红艳艳的西红柿。
“槐花摘回来啦?好好好,待会儿我先蒸一盆,回头咱们再蒸槐花包子。”祝大妈从素美手里把篮子接过去,朝安樱说,“妹子啊,你身手不错,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别说摘槐花了,摘个苹果我都腿抖,怕高,一人高的地儿我都头晕。”
“你也怕高?那咱们俩一样。”安樱找到了知音,像祝大妈一样提高了音量,说,“刚吓得我头都晕了。”
“那树上可不得头晕,不敢动,我最明白那是什么滋味了,他们这小孩子都不懂。”祝大妈附和着,“快坐那儿歇会儿,吃个西红柿,刚从菜园里摘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