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讲:“先是沧州的守军上场,此后百姓们自发组织了起来。镖局和其他武人家的大人孩子都去了,读书人拿着自家的家伙什也去阻拦,但到底没什么武艺,死得七零八落。”
“存活下来的有很多孩童和老人,可见沧州仁义。”
“到了最后,海寇的船都被烧了,再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沧州官民请旨,筹建水军。”
晋恪听完问:“去烧船的那几个人还活着吗?”
其实她想问莲娘还活着吗。
步蟾摇头:“我收到消息时,烧船的义士一个都没找到。”
“船上有火油,听说当时海上烧的旺盛,船上海寇的尸体都没找到……”
之后的事,步蟾没说,晋恪能明白。
那些义士,连尸体都不剩了吧。
晋恪叹了口气。
她更了衣,收拾妥当,去了朝堂上。
之后的事情处理起来很简单,该拨银就拨银,该褒奖就褒奖。
还有沧州守军和水军的筹建,以及殉职的官员空下的官职调整。
处理得井井有条。
晋恪特别下了旨,对烧船的义士们家人发了牌匾和财物,确保他们一生无虞。
只是,到了赵莲娘这里,有些难办。
她没有家人了。
她全家都为了守沧州死了。
“其实她还有个未婚夫,名为沈忆,但跟着她去烧船,也没了消息。”
当这个消息在朝堂上说出来时,朝堂都静默了。
“全家义士啊……”丞相感叹。
但除了这句感叹,他们给不了赵莲娘什么了。
“立祠堂吧。”有人提出来。
晋恪嗓子发痛,她压下那股子钝痛,终于发出了声音来:“可。”
他们把这些东西都定了,之后沧州会有守城英雄进京领赏。
为了给他们足够的体面,晋恪会带着太子亲自宣旨。
捷报传遍了天下。
捷报了没写沧州城和武威军死了多少人,只说杀了多少海盗,说以后晋国再无海寇侵扰之忧。
引得天下欢腾。
儒生们在酒楼里纵酒高歌,为了这场大捷写庆功诗。
还有不少百姓人家放了鞭炮。
但沧州城一片缟素。
每户都死了人,他们高兴不起来。
每天都往城外送棺材,硬生生伐光了周围的树。
虽是喜事,但晋恪宫中也没什么喜意。
宫女们谨慎行事,不明白公主为什么不高兴。
不久后,沧州来人了。
让他们这一行人休整两天后,就进宫领赏了。
晋恪穿了朝服,带着太子分赏。
殿下黑压压跪了一群人。
晋恪看过去,多是缺胳膊少腿的。
忽然,前面跪着的一个人抬起头,和晋恪的视线对在一起。
晋恪被这个人吓了一跳,穿着女子的衣服,但看脸真的看不出男女。
“你是何人?”晋恪问。
那人的嗓子沙哑古怪,像是被伤过:“回殿下,我是赵莲娘。”
晋恪盯着她看。
脸上满是黑色的烧伤,没有头发,几乎看不出个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