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秀当时跟他说这话的时候,高亮气得想打人。冷静过后,高亮又觉得自己其实不算亏。
只要孙明远不知道他和裴秀离婚的事,他就能继续从孙明远身上捞好处。而且没有婚姻这层道德束缚,他也就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本以为自己只需要时不时编一些裴秀在乡下伺候他爹妈的悲惨遭遇给孙明远听就行,没想到孙明远突然屈尊降贵来松北市,高亮措手不及。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反正孙明远以前也没见过裴秀,很容易应付。
再看现在孙明远从离开陵城开始,就一直抱怨,住进松北市最好的饭店,还挑三拣四。让他去落夕镇,岂不是更要他的命?所以,根本不用担心离婚的事情被他知道。
“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巴了?”孙明远对高亮迟迟不回答他的问题的反应非常不满。
“是我妹听说的。上周,我妹不是坐火车去陵城找我嘛,我爸妈不同意她出门,她执意要去。没钱买车票,就扒火车。乡下丫头没出过远门更没坐过火车,扒到货车去了。正好看到那批电器被扣。”高亮解释。
孙明远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高亮,他心里肯定高亮肯定没说实话。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遇到那种情况,肯定吓得跑没影了,还能呆在那里摸清楚前因后果还有货主的名字?
等回陵城,他会让高亮知道糊弄他的后果。
等爷爷做内科体检的时候,裴秀实在受不了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索性去医院门口的河边透透气。
刚坐下,裴秀突然发现一个看起来年纪和她爷爷差不多岁数的奶奶神情恍惚地沿着河边走。走几步,往河里看一眼,空洞的眼神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
在医院门口看到如此表情的人,裴秀心里咯噔一下。
跟着这位奶奶走了几百米,到了一处明显水更深更急的地方,她停住脚步。在她准备纵身一跃的时候,裴秀上前拉住她。
裴秀使劲浑身解数才让老太太放弃挣扎,她老泪纵横地说:“要是能活,谁想死啊。可是我不死,会拖累我孙子啊!”
从老太太哭诉中,裴秀得知老太太有肠胃方面的疾病,和她相依为命的孙子为了给她治病,走南闯北做生意。好不容易积攒一些钱,孙子把全部的钱投到一笔生意里,结果货被扣了。要么交高额罚款,要么货物被没收。不管是什么结果,孙子都承受不起,而且孙子还借了不少外债,就想做一笔大生意。
老太太觉得自己是累赘,在医院每天花钱,一点帮不上孙子。思来想去,只有她死了,孙子或许还能无牵无挂地东山再起。
哎,也是个苦命人啊!
就在裴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的时候,老太太的孙子赶过来。
二十出头的年纪,很高,也很瘦,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即便如此,他还是用坚定的语气告诉他奶奶说:“奶奶,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刚才我找到门路了,被扣的货很快就能放行,不用交罚款。本来这批货就没问题,就是别人惦记上了,才会出幺蛾子。我的手续都是正当的,那些人再怎么惦记我的东西,也得掂量一下在朗朗乾坤下作恶的代价呀。”
老人将信将疑,“真的吗?他们真的可以把东西还给我们?”
“当然是真的!奶奶,长这么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
回医院的路上,这位叫瞿天北的年轻人对裴秀再三感谢,老奶奶也对裴秀流眼泪说谢谢。
裴秀从瞿天北背对奶奶时流露出来的黯然推测,关于他的那批货,他并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谁也不容易啊!
和体检完的爷爷准备回家时,恰好在医院门口又遇到瞿天北。
瞿天北对面的中年男人双手提满了水果和礼品,他对瞿天北说:“小瞿,谢谢你买这么多东西,有心了。东西我收下,但是你说的事情,我真的爱莫能助。”
“许科长,求求你了,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别别,别求我。我真没那么大本事!”说完,他伸手把瞿天北推开,推不动,用拳头锤了一下。
没那么大本事,你收人家的东西干嘛啊?收了,还拿人家的东西打人!
太不要脸了!
就连不知道前因后果,也不知道先前他家小秀刚救下年轻人的奶奶的李老师都看不下去了,李老师上前一步,对那个中年男人说:“同志,你这种行为很恶劣。”
对方白了李老师一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裴秀上前,“爷爷,狗可以咬人,咱可不能咬狗。”
大概是因为被周围异样的目光震慑住,再加上本身就品行不端,对方不敢再纠缠,当然也没有把收了瞿天北的东西还回来,而是飞快地跑了。
瞿天北再次对裴秀表示感谢,李老师问:“小秀,你们俩认识?”
都不用裴秀开口,瞿天北就把前因后果说明白了。
“看来你的事情不是很好办,要是你奶奶知道真相,恐怕还是会……”李老师听完,眼神里满是对瞿天北的悲悯。
瞿天北似乎也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哪怕是认为冷心冷肺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能平安喜乐的裴秀,看到瞿天北这副样子还是觉得心口堵得慌。
经过上辈子的经验,裴秀认为很多事情袖手旁观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此刻,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