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我不同,就算是在灵台中,也得休息。睡一会儿吧,这里有我呢。”现下已快丑时,小姑娘再熬下去,都要天亮了。
看着前方绵延的山路,一眼望不到尽头,丁嫣毫无困意。
两人一时无话,寂静的山路上连野兽的痕迹都没有,只有板车滚轮轧过泥面的吱呀呀的呻-吟。
丁烟还需盘算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得更短更快,小姑娘却一直想和她搭话。
“你真的只是一抹游魂而已吗?”
心中突然涌起股恶趣味,她笑道,“是啊,我和那个画里的人,都是这世间的一抹游魂。”顿了顿,只听她又道,“可惜在这人间多日,却找不到两副恰好可用的好皮囊。”
丁烟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如今恰逢荒山野岭,你这幅身子已是我的囊中之物,这少年虽说中了蛊毒,却也能将就着用用,你太大意了,小姑娘。”
丁嫣却不将她的话当回事儿,“别开玩笑了,姐姐。”
“哼,”丁烟轻哼一声,暗中将她的神识一裹,小姑娘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
此刻天刚刚放亮,落了两三滴雨水,片刻又停了,连板车面上都没湿。
丁烟准备去不远的县城中买匹快马,又觉得自己这样推着个半死不活的少年着实不成样子,只得再山边捡了些草叶柴火。避开口鼻,给少年盖了层布,再将柴火堆在少年身上,好歹也算是遮掩一番。
又忘自己白皙的脸蛋上摸了些草木灰,拿了黑巾做成面罩,只将将盖住自己的脸,露出一半的面孔。
县城今日十分热闹,好像是恰逢当地节日,还只是清晨,人便堆挤在一起,围着中间的高台载歌载舞。
丁烟推着板车混在人群中间,随意找了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故意沉着声音,“这位姐姐,可知哪里有马可卖?”
“小伙子倒是嘴甜。”那女人掩着面呵呵笑了两声,“卖马的倒是没有,换马的倒有,”原来,北方才是养马、跑马之处,马市往往开在北方,越往南走,马匹买卖的生意就越少。只有大户人家中会专门畜养一些马匹拉车、骑乘。
“比如我们这县城南边有间驿站,里面有马可换,不过那驿站需要驿符才行。”
“驿符?”
“是啊,朝廷赐的东西。”女人指了指天,“像我们这些百姓,都是没有的。若是你真有需要,不如去卖头驴子。”
“多谢姐姐了。”见那女人有攀谈的想法,丁烟立马话别。
若想往南,还得穿过这堆挤的人群,丁烟只得尽量靠着墙边,护着少年身上的柴火不掉下来。
县城并不算大,一会儿便到了方才那妇人所说的驿站。
想来是过往行人歇脚的地方,驿站边有专门养马的马棚。丁烟将板车放在视线所及之处,又悄悄跑到驿站大堂外的木箱上,从窗口往里偷偷地看。
驿站中正有人家在吃早点,多是些大汉,可也有个女儿家,旁边被两个丫鬟伺候着吃食。
若是没马,又怎能到的了南疆,一时计上心来。
这正是驿站中用早饭的点钟,大家都集中在大堂里,丁烟将那少年埋到柴房的柴火堆处,又从驿馆二楼的窗中翻入,偷摸地看了好几间厢房。
女儿家的厢房远比男儿的好认,光凭着屋内的摆放和陈设,就能看出浓浓的精致味儿来。找到目标厢房后,丁烟在案桌和床榻上都仔细翻了一阵,楼下的那个女人果然没有将驿符带在身上,而是放在房间北侧的柜子里。
柜外的锁根本拦不住她,甚至在取完驿符之后,她又将柜门重新锁住。
她又偷了套女儿家的衣服,将衣服穿在黑布衣里面,重新回到驿站大堂外的木箱上躲了起来。
今日县城过节十分热闹,那女子用完早膳后就带着两个丫鬟要去城内逛逛,正合了丁烟心意。
她们前脚刚走,丁烟后脚便将柴火中的少年刨了出来,放在驿站马棚闲置的马车中,又将外面的黑衣脱下藏在马车里,给少年盖上马车中本有的薄毯,再给他蒙上了面。
装模作样地将马套在马车前,丁烟改做丫鬟模样,出了马棚。
果然被马棚外看守的小厮拦住,丁烟从怀中掏出刚偷来的驿符,“我们家小姐着急赶路呢,别挡着。”
一番话倒是很有狐假虎威的意思,她又将马车的帘门掀开衣角,露出正在睡觉的少年,“昨夜里这城中吵闹,小姐突然困极,便小憩一会儿。”
有了驿符,小厮连车内的人都没仔细看,便放了两人离开。
待马车跑出驿站两里地外,丁烟又进车里换上男装,将少年背在身后,带上必备的盘缠。弃车留马,在官道上一路疾驰。
丁嫣在灵台早已清醒,看她偷符又偷车的动作一气呵成,气势十足,不禁还是感叹道,“你真是神仙吧?”
“醒了?”丁烟并不会饿,但用的是小姑娘的身子,她还是取了两块之前从寨子里偷出来的糕点。“你可以再睡一会儿,南疆没这么快到。”
这里到南疆走陆路要一千六百里,通常驿站之间的距离是八十里一站,刚好是上午出发、下午到达的样子,可供人歇脚,就算不用驴、马走路也能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