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账户上哗啦啦的出账声,瑶姬心中一阵肉痛。
金山银山,也比不过那些宝贝的行动点数。
余额:470行动点。
瑶姬脱下鞋袜,撩开缎被躺好,双手伸在被外,百无聊赖地玩弄自己顺滑的长发,盯着虚空中那不断转动的卡牌。
提示卡每次给的提示都不甚详细,就像之前的“霞液丹”。
当她问谋杀白孔雀真凶时,给的提示也只是个拂尘而已。
好在瑶姬与吴公公见面数次,曾无意间观察过他手中拂尘尾穗的吉祥结形状,这才确认了先前心中的猜测。
将吴志微绑来审问并不难,尤其是还有顾桢这么个刑讯逼供的高手在。
之后便是偷梁换柱的把戏了。
果不其然,当卡牌停止转动后,只显示出个男人未着寸缕的胸膛,左胸处有道略显狰狞的疤。
瑶姬眨眨眼,瞧着画面逐渐在虚空消失,脑袋里问号不少。
这孙子……谁啊?
无论如何,明天都有必要和李玉见上一面了。
* * *
次日清晨,瑶姬揉着略有些发胀的脑袋,看李玉跪在面前懊恼得痛哭流涕。
她睡得不甚踏实,连早朝也懒得去,索性把人叫到雨香阁来问话。
谁知还不等她先问责,李玉顶着俩黑眼圈先负荆请罪来了,口齿不清地说什么自己昨晚事发突然慌了神,只顾得张望顶楼的火势云云……
悲痛得仿佛他才是险些被烧死的那个,捶胸又顿足,恨不得以死明志。
瑶姬堵住耳朵,将噪音隔绝后皱眉吩咐道:“脱去上衣。”
“啊?”李玉不哭了,掩面的袖子拿开,原来是光打雷不下雨,半滴泪都没挤出来。
该如何从上级的怒火中脱身,这家伙还真研修得不错。
“这这这,微臣不敢……”李玉死死攥着衣襟。
“休要啰嗦,快脱!”瑶姬拍案怒道。
李玉抿抿嘴,站起身,慢吞吞地开始一件件解自己的衣服,每开一颗扣子都要咬下唇,双目紧闭,仿佛什么即将献身恶霸的良家小娘子。
“只、只要陛下能消气,微臣便是粉身碎骨,也心甘了……”
当最后一件衣衫也落下后,李玉泫然欲泣,似乎下定了天大的决心。
瑶姬面无表情看着他那并没什么看头的上身,只觉得辣眼无比。
在没寻到左胸的疤后,便挥挥手让其滚蛋。
“啊?这就完了?”李玉有些懵,隐隐从瑶姬嫌弃的目光中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身后忽然传来真阴恻恻的声音:“李大人,这是作甚?”
李玉被这话中的寒意吓得一激灵,回头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顾桢,和那笑得瘆人的俊脸时,登时浑身汗毛竖了起来。
“你来的正好,跟他一样,脱了。”瑶姬扬起下颌点点李玉,毫不客气地冲顾桢吩咐道。
顾桢:……
夺权后的首日,这位女王陛下玩得还挺野啊……
🔒第九十九章 团圆
相比较李玉那干巴巴的柴火棍儿身材, 顾桢这狗贼显然更耐看些。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没郎元那般夸张雄壮, 肌肉的线条却紧绷有力,干练得很,一如他习惯挽起的袖口般, 不拖泥带水。
李玉捏捏自己松懈的肚皮满脸怨念,暗念两人明明都是偏瘦身材, 差距竟然会这么大。
顾桢是个不要脸的,半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展开双臂全方位环绕在瑶姬眼前晃荡,若不是她拦着, 险些还要继续往下脱……
“如何?陛下可觉得满意?”顾桢笑着捡起衣衫, 有条不紊地穿着,似乎很期待她的评价。
瑶姬:……
他们到底以为她在做什么?选男宠么?
虽登基大典定在七日后举行, 可眼下众人却已改了口, 俱心照不宣地称她为“陛下”, 而并非先前的“夫人”。
至于苍济成, 其罪状被朝中一些有心讨好她的老臣足足罗列了十条有余,简直将其贬至尘泥,人神共愤, 死不足惜, 连其尸体残骸都没能入王陵。
明摆着要跟旧主划清界限。
瑶姬冷眼旁观,并未觉出半分宽心,反而更生出几丝寒意。
对待多年辅佐的旧王尚且如此, 他日倘若她这位新王一朝不慎, 怕不是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不过人心本就如此, 各处的都大同小异,她也早就惯了。
瑶姬瞥了眼门外,顾桢收到眼神后,随即摇摇头以示附近无人偷听。
“朝中谁人左胸有疤?”瑶姬细细将提示卡上疤痕的形状描述了番。
原本指望消息灵通的顾桢和在朝中混迹多时的李玉能有线索,谁知却一无所获。
“这……从未听闻哪位大人受过此等重伤啊。”李玉谨慎道:“不过,若此人位高权重,倒有可能谨慎瞒下隐疾。”
“哦?”瑶姬很感兴趣:“比如?”
李玉为难着不肯说,显然有所顾虑,倒是顾桢毫不在意地提醒道:“靖炀有先例,凡身体有恙者,皆无格为储君。”
* * *
短暂商议过后,瑶姬便将寻人的重点放在靖炀的几位王爷身上。
不过其余臣子也不能完全排除在外,还是要谨慎验察一番才是。
顾桢的情报收集能力很强,再有李玉从中策应,行动起来也并非难事。
自从李玉做了尚书令后,但凡瑶姬有吩咐他便直接去做,鲜少究其原因问个不休。
倒是顾桢待李玉离开,张口就猜出了瑶姬寻人的理由。
有时她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揣测人心的鬼才。
“这人对我是个威胁,尽早找出除掉。”瑶姬吩咐道,起身对镜梳妆。
推脱了一早儿,该见的人还是得见见。
顾桢未唤侍女进内,只站在她身侧帮她递螺子黛。
别样风韵随着点点红红跃然于娇面,自从同顾桢学过易容后,瑶姬的化妆技术更加卓越。
眉眼不再柔和,随着张扬线条变得稍显冷厉,甚至有些迫人气度。
可若唇角微翘,重压气场顿时又消减许多,平添出丝有距离感的和善与宽容。
再换上黑红色的朝服,更与那赋闲在雨香阁悠然倚栏,任白雨跳珠入掌心的灵妙夫人截然不同。
“陛下可曾考虑过,要找的人并非靖炀本国人士?”顾桢满意地审视着他方才亲手梳就的华贵发式,连声调也因愉悦轻扬了许多。
“呵,我仇家的确不少。”瑶姬脑海中晃出几人的身影,俱是些不堪回忆的:“事要一步步做,先排查本国人士,昨夜是否有可疑者出入皇城也要仔细些。”
“遵命~”
顾桢轻轻咬着这两个字,听在耳中,宛如品尝其中韵味。
他身上总有股捉摸不透的轻佻,偏偏在瑶姬身边时,大部分时候都会伪装成乖乖听话的猫儿。
不过偶然间,他目光中一闪而过的疯气,仍会让瑶姬心有余悸。
她原本打算待苍济成被了结,就送顾桢归西,可如今又出了新的岔子。
还是再用些日子吧……
某种奇怪的念头不知何时悄悄在脑海中滋生,隐藏于连她本人都不曾探寻过的角落,被接踵而来的是非遮掩过去。
起身推门,唤来宫娥搀扶,瑶姬步履端庄迈向朝堂。
她没回头,却知晓顾桢就静静留在屋内,凝视她的背影。
惯长在黑夜中的暗霜,对赤鸦不甚着意。
有些光彩,还是打在他人身上才好看。
* * *
对于自称为“孤”这件事,瑶姬起初还有些不适应,但随着次数的增多,也渐渐的习惯些许。
朝中死忠于苍济成的旧臣寥寥无几,大多数官员对瑶姬还是俯首称臣的,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靖炀共有五位王爷,平日里也算恪守本分,并无过分跋扈者,甚至从前同苍济成的关系也不甚亲近。
连王城都甚少踏足,非诏便不入宫,似乎早已看透这饱受禁锢的王权本质,还不如外面的日子来得逍遥自在。
顾桢的调查速度要比她想象中慢许多,至少三日过去,仍无实质性的进展。
倒是见他整日的在眼前悠哉闲晃,半分紧迫感都没有。
本就是这么个油泼不进的性子。
待瑶姬总算从繁忙的政务中脱得身,却又被另一桩烦心事缠住了。
听报,瑶家人已从边境入国,正风尘仆仆往王宫赶来。
对于系统给她分配的这些便宜家人,瑶姬本以为只是堆存在于背景资料中的数据罢了。
没想到真有见面的一天,还着实让她有点尴尬。
张口就要管素未谋面的人叫“父”,还得装出久别重逢后的悲喜交加感,尽管从演技方面来讲难不倒她,可瑶姬却……
不太想演了。
瑶家家主瑶博仁当初为保自己的仕途,硬是将女儿送给荒淫无度的周琰,弄得小姑娘在宫中战战兢兢保全自身,整日都在无尽的惶恐中度日。
从结果上来讲,“瑶姬”挺孝顺的,颇有种舍身取义的悲壮,但细究其中内情,这瑶博仁心中,当真在意他的女儿么?
瑶姬点开系统的人物资料页面,发现在过去的几个月时间内,瑶博仁的小妾程水蓉,已然成了新的瑶家主母,甚至还诞下了男婴。
粗略扫了遍信息,瑶姬打起精神,安排宫人为这一家子准备接风宴。
不管怎么说,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瑶姬在原本的世界便没有家人,如今穿进莫名的游戏中,也不打算玩什么和乐融融的把戏。
孑然一身更逍遥自在,勉强得来的亲情,大可不必。
* * *
待瑶家一行人进得宫来,已进黄昏。
听着外头的走动声,瑶姬抚平衣袖站起身,亲自相迎,方摆出客气的笑,迎面便撞上双秋水盈盈的泪眼。
“阿姊!”
那苍色水裙的少女瞧年龄约莫比瑶姬要小一岁,面容清秀,身材有些过于瘦弱。
她一声阿姊叫得让人心颤,万般的委屈与思念竟全由这两个字倾泻而出。
弄得瑶姬微微一愣。
“阿音,不得无礼。”旁边男人简单粗暴的低斥,瞬间制止住少女想要靠近瑶姬的举动。
“兄长……”瑶音怯怯唤了声,像被惊吓得猛然回神的鹌鹑,默默退了回去。
瑶姬记得资料上的记载,她在瑶家排行第二,跟大哥瑶遵与三妹瑶音,乃一母同胞,皆为原瑶家主母林氏所生。
大哥瑶遵生材高挑,胸膛宽阔,穿一身甲胄,手中应持的兵器大抵在入宫时被收走了。
他相貌周正,眉宇间傲气比英气多了几分,连同看瑶姬的眼神,都带着丝不悦的审视。
仿佛面前站的瑶姬并非他自幼长大的亲妹,而是个不知根底的陌生人。
“哎呦,天可怜见,阿姬,这些日子也想煞我们了啊!”站在瑶遵身后的美妇人顺手将怀中尚在襁褓的婴儿交给瑶音,急急两步上前,带着热泪一把将瑶姬拥入怀中。
这次瑶遵倒是没劝阻,似乎由继母程水蓉来套近乎更合规矩似的。
“那日皇宫出了乱子,你失踪的消息就传回府了,老爷急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提剑亲自将你救回来……”
程水蓉的泪如同断线的珠般不断往下坠,一张嘴噼里啪啦说个不休,连给瑶姬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好话赖话说了一箩筐,句句都在为瑶老爷瑶博仁美言。
瑶博仁站在后方,远远地瞧着瑶姬,垂青须,虽已上了年岁,脸上却鲜有褶皱,唯眼角有几丝凌厉风霜。
他身着鹤乘国官袍,头戴官帽,挺腰腹站着,很有气度。
瑶姬安抚住还在不停絮叨的程水蓉,按规矩同父兄见了礼,随即主动拉住不敢再妄动的三妹瑶音。
一圈寒暄下来,似乎还是只有这个可怜兮兮的瑶音对此番重逢更动情。
瑶姬注意到,这些人仍没将行礼卸下,似乎不太放心交于靖炀国的人。
尤其是大哥瑶遵身后,还背了个看上去不小的檀木箱,稍稍靠近些就异香扑鼻,不知是何贵重宝物。
因一家人久别重逢,瑶姬并未让任何外人同宴,只留下宫娥太监侍奉。
期间瑶博仁始终未发片言,只在落座后,才望着桌上的佳肴长叹一声。
瑶姬停下举杯的手,直觉瑶家主似有心事,在大哥瑶遵的眼神示意下,索性屏退宫人。
待殿门关好,瑶博仁的眸中才泛出探究的光来:“阿姬,听闻靖炀王已……现由你暂代国事,此事可真?”
瑶姬点点头。
瑶博仁一拍桌案,兴奋颤声道:“真乃天佑鹤乘啊!如此,招降靖炀岂非探囊取物?从此后,瑶家可当真要光宗耀祖,名垂青史!”
招降?
瑶姬端正的坐姿微微斜倚,单手把玩纤长护指那尖而微弯的尾端。
自打张国良丞相极其党羽被尽数铲除,还无人胆敢在靖炀国内提这件事。
瑶博仁似乎并未觉得自家女儿会有异议,坐在那儿滔滔不绝,谈的尽是招降的细节和之后要处理的琐事。
还是程水蓉惯会看人眼色,察觉到瑶姬沉默得有些异常,轻咳着在桌下小心拉扯瑶老爷,让他且住。
“阿姬呀,为娘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陛下宽宥,早已宽恕了你先前在宫内做的那些错事。”程水蓉仔细斟酌着措辞,生怕自己的言辞没说服力。
“你别不信,陛下口谕,只要能促成靖炀归降,便可撤销你的通缉令,届时你仍是瑶家嫡女,万般罪状皆可消,你……”
望着瑶姬身上的凤冠羽裙,程水蓉的音量渐渐弱了下去。
“换而言之,如今瑶姬在鹤乘,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罪人?”瑶姬轻笑,出来许久,倒是忘了和故国还有那档子旧事。
“毒杀先帝、盗走重宝霞液丹,这本是满门抄斩的重罪,若非当今陛下仁慈,瑶家全族险些要被你害成无骨亡魂!怎么,如今赦诏已下,你还胆有微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