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暖阁,触及外面一片红色的装扮,他心里隐隐有猜测,宫女们见着纷纷行礼,“今日什么日子?为何如此装扮?”
殿下一向好说话,宫女们爱戴有加并不怕他,也没意识到殿下的不对劲,只当殿下刚醒不知道也正常,有个宫女毫不犹豫道,“今日是您和宜华郡主大婚的日子啊。”
刚取完大氅的赵公公刚跟过来就听到这句话,心里只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冬日的阳光本来是有微微暖意,他却感觉刺骨的寒意。
“赵延!”秦瑕第一次喊了他的大名,眼神有些可怕。
赵公公咬牙把大氅给殿下披上,然后跪下来磕头谢罪,“奴才欺骗了殿下,奴才该死,殿下别动怒,万万保重身子啊。”
宫女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即战战兢兢跪了下来,不敢再抬头。
秦瑕漠然任大氅从身上滑落,他捂着嘴重重的咳嗽,“事到如今,你还要瞒孤到什么时候?”
赵公公眼睛一闭,知道瞒不了了,心一横道,“一个月前殿下昏迷不醒,皇后娘娘想让您和郡主婚约提前,让钦天监算了良辰吉日,也就是今日。半月前皇上下旨准了。”
秦瑕咳得撕心裂肺,依旧强忍着,继续发问,“这一个月以来,孤曾醒过几次,你为何不说?”
赵公公听着咳嗽声心里发凉,闻言哑了嗓音,“皇后娘娘有令。”何况,他也知道若是殿下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定会拖着病重身子去求陛下收回圣旨,殿下每次清醒也才短短半个时辰,经不起折腾,这一折腾可能命就没了。
秦瑕不敢置信地看着一直忠心耿耿的赵公公,“这东宫看来是留不得你了。孤再问你最后一次,沈家到底怎么了?”
赵公公听到第一句话时,心里悲痛不已,又再次重重磕头,他自知对不起殿下,“殿下,昨夜陛下下了旨,沈家二房通敌叛国,沈家满门抄斩。如今沈家众人都被关在牢房。”
沈令沂在一旁看的揪心不已,恨不得亲自把大氅给秦瑕披上,但是她触碰不了实物,也知道这都是既定发生的事实改变不了,只能在旁边看着。
秦瑕听到“通敌叛国”时,身形不稳,待听到最后一句话,勉强保留理智,“郡主呢?”
赵公公吞吞吐吐,眼神躲闪,依旧不太敢说。
秦瑕气势惊人,再无往日半分温和模样,“说!”
赵公公悲痛开口,“郡主被赐了毒酒。”
话音刚落,秦瑕猛地咳出了鲜血,嘴角沾着血迹,更衬得面容苍白,那一瞬间他听不到了也看不到了,五感尽失,本来强撑着的身子再也撑不下去了,直直地倒了下去,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明眸皓齿的姑娘朝他走来,梨涡浅浅,巧笑嫣然唤着他“容与哥哥”。
“殿下!”赵公公立即扑了过去,同时大声喊着,“传太医!”
东宫一片人仰马翻,而另一边皇后本来正跪在乾清宫门口为沈家求请让陛下重审此案,她已经跪了一夜了,听闻了太子醒来的消息,她回了一趟凤栖宫梳洗了一番,打算去看望一下秦瑕,刚在半路就听到了秦瑕得知了沈家的事情再次昏过去的消息。
太医本来就住在东宫因此很快就赶过来了,刚探完鼻息,他便跌坐在地上,立即开始用针灸,半个时辰后,他身子一软脱力一般坐在地上,外间帝后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皇后好不容易见到了皇上,但是她此刻已经没有心思了,焦急地不顾仪态来回踱步,生怕秦瑕有个三长两短。
皇上震怒,将手里的茶杯用力扔向赵公公,“朕不是说了要瞒住太子吗?”
赵公公跪在地上,头早在之前就已经磕破了,没敢躲,任滚烫的茶水洒在身上,被茶杯的碎片溅到脸上划伤。
皇后冷笑,“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陛下下旨的那一刻,就该想到如今的场景。容与和蕴蕴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你怎么忍心!”说到最后她一度有些哽咽。即便是和沈家众人一起关进牢房也还有希望,怎么就独独让她的蕴蕴被赐了毒酒。
皇上沉默着,沈家那姑娘也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愿那么绝情赐下毒酒。
身边的宫女太监都低着头战战兢兢,唯恐一个不小心被迁怒了去。帝后争执,他们恨不得立即离开,生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能听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三天假期了,有点不舍,果然假期总是过得格外快~
第二十九章
太医出来的那一刻,皇后看了过去,皇上也猛地站了起来,视线紧紧盯着里面。
太医双眼通红,老泪纵横,直直跪了下去,“老臣尽力了!”短短几个字透露的意思却很明显。
即便帝后早有准备,此刻也是备受打击,里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帝后急忙走了进去。
皇后冲过去坐在床榻上握住秦瑕的手,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流,“容与,会没事的。母后会让人救你的。”
秦瑕用尽全力回握住,他深知自己已经是强弩之弓了,“母后,儿臣不孝要先走一步了。”
皇上站在不远处,第一次有些害怕,他不敢走上去,害怕会看到儿子眼里的恨,他头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秦瑕伸出另一只手看着皇上的方向,“父皇。”
皇上再也忍不住大步走上前,握住了那只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