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前线已经没有她们牵挂的人,但终归,北昭山河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她们牵挂之人曾拼死捍卫的。
与西凉战事的胜局,何文瀚功不可没。
乞巧节之前,边关再次传回捷报后,何文瀚从只能跟着别人随诊的正七品医士,晋升为可以独当一面的正六品御医,赐为熙嫔御医。
接旨后,言祈送走了魏平,带着咏儿和素素进了里屋。
见言祈要换衣裳,咏儿不解:“娘娘要去哪儿?”
“修宁殿。”说着,言祈叫素素取了一件绛紫色对襟纱笼裙来,自己换上。又问咏儿:“那软猬甲可收好了?”
咏儿撇撇嘴:“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东西,陛下还赐给娘娘,也不嫌晦气……”
话中多少有些非议李承景的意思,言祈瞪咏儿一眼:“软猬甲是好东西,刀枪不入,这回得来十数件,除了晋妃,妃嫔里头皇上只赏了本宫,这是莫大恩赐,你却还嫌弃?”
被言祈训了几句,咏儿嘟着嘴不说话了,素素见状转了话题问:“娘娘去修宁殿做什么?”
言祈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嘴上却很快接话:“还能做什么?皇上把何文瀚赐给本宫做御医,本宫当然要去谢恩。”
素素捕捉到言祈耳廓一圈薄红,抿嘴发笑:“娘娘真是为了去谢恩吗?”
言祈别过脸去,嘟囔:“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素素作出一副抬头思索的样子:“奴婢算着陛下为了遇刺的事,快有七八日没进后宫了吧?”
“咳…”言祈莫名咳了一声,随即横一眼素素,“好你个素素!怎么学得和咏儿一样,也会打趣我了!?”
咏儿委屈:“干奴婢什么事嘛……”
离了凝华宮,到修宁殿外已是半个时辰后。
言祈拐过墙角,远远看见修宁殿外散着一片裙裾,细看,是一个女子跪在殿外。
女子穿着描云月烟罗裙,颜色是极寡淡的茶白色。她长发如瀑,只簪了一支简单的檀木箜篌簪,烈日下窈窕的身姿显得十分憔悴。
又走近了些许,言祈慢下步子:“那人是……”
咏儿接过话:“好像是渝妃?!”
渝妃?
素来瑰姿艳逸,雍容华贵的渝妃?
言祈和咏儿还有些恍惚,停了步子仔细看了看,终于从女子挺直的脊背上看出一点往日渝妃的高高在上。
没往深处想,言祈仍旧往修宁殿去。再走近些,却看到修宁殿外守着两个小太监,蒋应也在外头。
瞧见言祈出现,蒋应看了一眼跪在身边的渝妃,忙朝言祈使了个眼色。
言祈在台阶下停住步子,等蒋应到了跟前,她方小声问:“渝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蒋应回头看渝妃背影一眼,只笑笑,不肯说闲话,又问:“熙嫔娘娘来修宁殿可是有要紧事?”
摇摇头,言祈答:“不是什么要紧事,可是皇上不得空见本宫?”
蒋应点头:“里头陛下正叫魏公公拟旨,紧赶着要送去益州呢!”
既然已经在拟旨,想来宫中不久就会知道,蒋应索性说得明白些,“前些时日不是闹时疫吗?其实最初不止是绥合军和匡义军闹疫症,长平军中也有。”
听见“长平军”三个字,言祈不免怔了一瞬,旋即听得更认真些。
从前长平军由父亲和哥哥统辖,现如今父亲和哥哥不在了,她倒还觉得长平军与自己更为亲近。
蒋应后话道:“多亏了有童参领明察秋毫,及时发现端倪,这才阻止了时疫蔓延,长平军几乎没受什么损失。”
“童参领…”言祈呢喃一句,又看蒋应,“可是修王妃的弟弟童明哲?”
“正是。”
“本宫依稀记得,他好像是……四品云麾使?”
“嗐…”蒋应笑得眼睛眯成缝,“这不是立了功嘛,陛下刚刚下旨,升为从三品骁骑参领了。”
“原来如此。”言祈抬头看了看修宁殿的大门,“既然是拟旨,想来要不了多久,本宫就在外头候着,皇上得空了还劳烦蒋公公通报本宫一声。”
“这……”抬头看一眼毒辣的日头,蒋应颇有些犹豫,却看言祈的神情笃定,也只好应下,“娘娘放心。”说罢,又守到修宁殿门外去了。
刚走到阴凉处,言祈便瞧见宮道尽头的拐角下,一个人影晃了一晃,正心下生疑,要遣咏儿去查看,拐角下的人却走了出来。
一前一后,过来的人竟是唐以菱和飞霞。